由於師捷不再接送歐陽玉茹院長了,時間就充裕了很多。周末獨自來到辦公室,整理一下上周工作的資料,也整理一下近期工作和生活思路。


    他重點得理清三件事:一是唐納的事,他知道她是“一見師捷誤終身”。唐納和自己一樣是完美性格的人,一切都要最好的,生命中出現了最好的就誤以為是屬於她的。從目前的狀況來看,她明顯有抑鬱症的傾向,平時說得最多的一句話是,“不知怎麽了,就想見到你”。而且總是看著一個點發呆,口中念念有詞。黑眼圈說明她睡眠不好,肯定在胡思亂想。


    想伸手拯救她就兩個辦法,要麽娶她滿足她,這無異於飲鴆止渴。經過對上一世的經曆的思考,同情不等於愛情,甚至不能因此投入感情,不然就是害她也是害自己。


    要麽就當麵揭穿她,置之死地而後生,這樣未免太殘酷了,但不這樣就談不上治病救人,總不能看著她墜入深淵吧。師捷陷入了極度的焦慮之中,真是“豆腐掉進灰堆裏吹不的打不得”。換了別人,勸退她一了百了,但他是師捷,是來濟世救人的。


    二是為什麽他在當院長助理時,處理什麽事能夠得心應手。當了副院長,權力大了、地位高了,工作上卻漏洞百出。


    三是僅僅一個醫院後勤改革就這麽舉步維艱,下一步醫療改革豈不要步老院長的後塵。


    他在筆記本上寫了幾條理由和對策,但馬上又劃掉了,認識不深刻,主要是認知高度不夠。三件事比較起來唐納的事就簡單多了,可以有多種解決的辦法,比如幫她找“心理醫生”谘詢等等。


    師捷越想越複雜,幹脆不想了,抓住眼下能抓住的,其他交給時間來處理。這一點他就不如王鐵爪,王鐵爪想和做是同步的,有時幹脆讓工作推著走。


    消防整頓的事,歐陽玉茹院長找到縣財政局,財政局一口回絕了,理由是年初沒有相關預算。不得已找到王澤書記,陳述利害,主要是此事的緊迫性。書記也很為難,給她提出了兩個方案,一是追加預算,但不能超出年初後勤預算的百分之十;二是暫時由醫院提申請,政府批準以後由醫院墊付,明年預算再增加這部分開支。


    總算沒把路堵死,承包商不管你哪裏弄到錢,隻要有錢就可以開工。她讓師捷根據上次消防支隊檢查出來的問題,分輕重緩急做一個不超過二十萬的預算。然後招標有資質的消防維修、保養公司進行整修,總體要求花小錢辦大事。


    師捷有幾個戰友專業後做“消防維保公司”,但他不願找他們,一是避嫌,二是找熟人施工不好嚴格把關。於是他給梁恒坤打電話,把青城縣人民醫院的消防現狀和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說了一遍。


    梁恒坤沒有馬上答應,但說好幫著找相關公司參與競標。“藍天物業”沒有消防維修、保養資質,但又知道此事重要,人命關天,不能隨便應付。他花了一周時間在石門找了兩家符合條件的公司參與競標。隻告訴師捷保證兩家參加,沒告訴他哪兩家,防止串標。


    開標那天除了石門市兩家以外,青城縣還有兩家參加了競標,而且這兩家都托關係找到師捷副院長,答應中標以後,一簽合同就打上兩萬。師捷不以為然,醫院消防設備設施都到了這麽糟糕的程度了,還有人這麽想問題,試想一旦答應他們還能正常施工嗎?師捷明白了,為什麽醫院的基礎建設會有那麽多的欠賬。


    最後還是石門市一家叫“昊天維保”的公司中標了。


    師捷把王鐵爪和“昊天保”的李總叫到辦公室,對照招標文件內容逐項安排。因為招標條件是石門市消防支隊根據上次檢查情況提出來的建議,既專業又有權威性。李總說不出什麽來,他需要物業公司配合。


    三個人就像沙盤推演一樣,詳細到每一個細節,交流中不斷形成共識。正說話間突然幾聲刺耳的消防車喇叭的尖叫聲刺破了三人頭頂上的空氣。尖叫聲愈來愈近,王鐵爪喊了一聲不好,顧不上和其他兩個人客氣,飛身往樓下跑。


    果然是內科樓方向,王鐵爪跑到樓下,那裏已經亂成一團。消防員已經開始作業了,他們暫時從消防車上往樓上噴水,然後掀開消防井蓋往消防車上注水。部分消防員用各樓層的滅火器噴向明火。起火點都集中在電氣豎井,而且正在逐層往樓上竄。王鐵爪一邊喊著秦四虎和鄭偉指揮醫生和患者疏散,一邊拚命往地下室配電室跑,他把全樓的電都停了,這才往樓上爬。


    這時師捷副院長和李總也到了,他們和消防員一起開始救火和疏散人群,人群往下跑,他們往上跑。看到師院長上來了,醫生、護士暫時止住了慌亂,聽從消防人員指揮有序撤離病人。她們把病人連床帶人往樓下抬,由於電梯停運了,她們隻能幾個人抬著床一層一層往下挪。病人也不再恐慌,配合醫生、護士往樓下疏散。


    歐陽玉茹院長也趕到了,在門口指揮醫生、護士將重病人轉移到外科樓,輕病人到門診大廳,等待安排。


    整整一個小時,醫院就像經曆了一場浩劫,雖然火被撲滅了,但整個內科樓一片狼藉。歐陽玉茹院長看著消防員個個都是灰頭土臉的,心裏非常感動,送走了消防隊,她堅定地站在院子裏,自如地安排著各項工作,好像在經曆一場消防演練一樣。


    她知道目前醫院需要的是信心,自己必須堅強地站在大家麵前。一會兒師捷副院長也來到歐陽玉茹院長跟前,看著他的狼狽像,院長差點掉下眼淚來。


    她安排師捷通知院領導班子到這裏集合,一會兒翟誌國副院長、紀曉紅副院長和幾個處長就都到位了。歐陽玉茹院長沒有批評任何人,她知道失火的原因不是醫院能確定的,需要上級安全部門和消防部門共同認定,然後才能理清責任。目前最重要的是安撫和安排患者盡快就醫,不要發生次生災害。


    雖然平時班子不團結,但大事當前誰也能分出輕重、裏外來,在這個時候掉鏈子哪個領導都不會放過的。紀曉紅副院長搶先說:“重病人我已聯係縣第二人民醫院,她們已組織力量準備接收病人,”她看歐陽玉茹院長很滿意,於是接著說:“輕病人院內解決,我來安排外科樓合並科室。”


    歐陽玉茹院長轉向師捷副院長和翟誌國副院長說:“你們一個清理內科樓,編輯造冊,將設備、設施集中到沒有過火的科室,做好善後工作。一個將著火部位封存,等待專家查找起火原因。”說完讓大家分頭行動,她自己到大門口迎接縣領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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