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鐵爪很不喜歡和邱一刀打交道,邱一刀二百斤的體重,光頭,再加上臉上那一道明顯的疤痕,看一眼都瘮得慌。並不是怕他,而是沒必要和這種人打交道。


    命運就是這樣,你不喜歡的,不一定躲得開,這算不算佛家說的“怨憎會”啊。王鐵爪這下避免不了和邱一刀大打交道了,自從梁總走了以後他就不舒服,感覺好像大禍將至似的。


    王鐵爪還沒想好怎麽和這樣的人打交道,邱一刀先敲開了物業辦公室的門。李旭本能地躲開了,連招呼都沒打。


    王鐵爪見他進來,坐在椅子上沒動,故作鎮靜地抬了抬眼皮,算是打招呼了。邱一刀不敢對王鐵爪放肆,一來王鐵爪不欠他的,他犯不著找王鐵爪的麻煩;二來王鐵爪不在體製內,換句話說他也是光腳的,說話、辦事要講究分寸。


    邱一刀笑嘻嘻地給王鐵爪遞上一隻“硬中華”說:“聽說你們要收拾我,透個信兒唄,從哪兒下手。”


    王鐵爪看了一眼湊過來的邱一刀,拿著腔調說:“這是醫院的事兒,我們就是聽吆喝的,真沒有信息告訴你。”這個時候王鐵爪不想逞能,因為對手不同,不讓步也不惹他。


    他堅持沒事不找事,有事不怕事的原則,既然要交手,那麽就得豁出去。


    邱一刀見王鐵爪不接招,開始耍混,他故意貼近王鐵爪,企圖以此壓迫他,讓他望而生畏。王鐵爪霍地站起來,他明顯比邱一刀要高,邱一刀倒先往後仰了一下,繼而又站直了。


    “如果有人斷我生路,我就斷他的活路。”邱一刀放出狠話,裝出“道兒上人”的模樣。


    “出水才知兩腳泥,誰死誰活還不一定呐,”王鐵爪也不示弱,嘴上沒讓他。


    兩個回合邱一刀都沒占到便宜,他惱羞成怒地一拍桌子吼道“你不要插手醫院的事兒,咱們倆井水不犯河水,如若不然後果自負。”


    王鐵爪也不示弱,他也一拍桌子說:“你哪隻眼看到我是怕死的,在戰場上麵對敵人我都沒怕過。”


    參過戰的,邱一刀感覺踢到鋼板上了,他邊往外走,邊念叨著,“咱們走著瞧。”


    瞅了一眼邱一刀的背影,王鐵爪後背直冒冷汗。就掙這麽一壺醋錢,還得把命搭上,他心裏嘀咕著。見到李旭回來了,他氣不打一處來地吼道:“你去哪兒了,我還以為你找保安了,存心出我洋相啊。”


    李旭很委屈,因為她從來就沒見過這樣的陣勢,從小嬌生慣養的,哪接觸過惡人啊,有危險父母都替她擋了。她出去隻是下意識的,沒有目標和責任,隻想保證自己不受傷害,真沒想找保安什麽的。


    見領導凶巴巴的,隻有以哭來回答王鐵爪的憤怒。


    王鐵爪見不得女孩子哭,他也覺得自己有點過分,怎麽能拿下屬泄憤呐。“得得得別哭啦,叫秦四虎過來”王鐵爪不耐煩地對李旭說。


    王鐵爪把剛才的經曆對秦四虎描述了一番,試圖讓秦四虎替他分擔一下目前的恐懼。秦四虎不辱使命,他一開口就解氣:“要不要找人收拾他。”


    “那倒用不著,對付這等蟊賊用不著犯錯誤。”王鐵爪在用硬話替自己壯膽,他讓秦四虎過來同樣也是給自己壯膽,下一步怎麽做他還沒想好。


    高麗敲門進來,見大家都神情嚴肅,說了句沒事了轉身想走。王鐵爪叫住她說:“有事說話,別吞吞吐吐的。”高麗找王鐵爪除了工作真沒別的事兒,這次她上來還是抱怨陳秀麗的事兒,她不聽招呼,自行其是,借故不參加部門會議等等高麗說了一大堆。


    王鐵爪懶得處理她們的事兒,因為女人就是這樣,心眼兒小,有點過節就過不去。如果不開除一個怎麽也解決不了,他很反感。高麗哪兒都好,這種容不下別人缺點的心胸讓人難受。


    他隻是應付、安撫,沒有實質性的處理意見。高麗也不指望領導真的辭退陳秀麗主管,隻是過來傾訴一下,舒緩心理壓力而已。


    打發走高麗,王鐵爪繼續和秦四虎盤算如何對付邱一刀。通過這次與邱一刀的接觸,王鐵爪感覺他也是外強中幹,沒有多少能量。俗話說,“咬人的狗不叫”。邱一刀這麽沉不住氣,說明他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就是那些得到他好處的人,這個時候也不敢衝到前台來,隻能躲在幕後出謀劃策。


    王鐵爪安排秦四虎,先組織力量解決“黑救護車”問題,不允許他們停在醫院和醫院附近,不講理由,就是醫院規定;然後解決醫托問題,見一個打擊一個,絕不手軟;第三打擊散發“小廣告”問題,抓到了押到警務室,先讓他們反省,警告他們再抓到就送派出所拘留。


    先在這三個問題上發力,看看邱一刀的反應。這三項顯然是違法的,如果他接受了再推進其他領域。處理一項鞏固一項,隻要占領了陣地,他反擊的力量就打折扣了。


    王鐵爪找到師捷副院長,請求醫院支持。師捷副院長見王鐵爪動手了,當然高興,要什麽支持給什麽支持,隻要不逼醫院領導下場就行。


    王鐵爪請求醫院組織一場專項行動,讓醫院相關領導和片區派出所都參加。把這次“專項行動”提升到醫院和政府層麵,物業公司隻是執行部門。他邱一刀想用狠也無從著手,這叫責任分散。


    在這次“打擊‘黑救護車’、‘小廣告’、醫托專項行動動員大會”上,王鐵爪特意沒上主席台,台上就坐的是師捷副所長、翟誌國副院長、派出所劉義所長、賈明處長、楊樹坡科長。還安排了楊樹坡科長講話,翟副院長作指示。


    王鐵爪在場內維持秩序,顯然就是一個打雜的身份。賈明處長看見王鐵爪在會場上殷勤的樣子暗罵道:“這隻老狐狸,他把我們推到前台,自己躲起來,把矛盾轉嫁到醫院,真是太壞啦。”


    師捷副院長願意當王鐵爪的工具,他隻要目標,隻要能鏟除醫院亂象,王鐵爪讓他做什麽他都心甘情願。在台上除了他,沒有一個心安理得的,但歐陽玉茹院長的安排誰敢不來。


    有了這場“動員大會”物業公司動手就合情合理了,邱一刀敢怒不敢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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