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鐵爪把今天發生的事兒,興奮地向師捷副院長吹噓了一通,並意猶未盡地說:“什麽邱一刀,我看就是個大慫包。”見王鐵爪眉飛色舞的樣子,師捷副院長開始憂慮了,“邱一刀是什麽人啊,他怎麽能善罷甘休哪,那個亡命徒既然把前院長搞得那麽狼狽,就不可能在王鐵爪麵前認慫”。


    師捷副院長越想越擔心,他又看了一眼表情輕狂的王鐵爪,意味深長地說:“做事要有分寸,留有餘地,所謂窮寇莫追。如果沒有拿到他的確鑿證據,不要搞小動作。”


    王鐵爪不以為然,他覺得近百名保安,足以震懾邪惡。他認為師捷副院長多慮了,以前的院領導也太慣著邱一刀了。如果當時處理果斷,怎麽會有今天的禍患。


    他儼然就是青城縣人民醫院除暴安良的“梁山好漢”了,連走路都趾高氣昂起來,仿佛全院職工都用仰慕的眼神看著他。


    王鐵爪很敬業,每天都看著師捷副院長離開醫院他才回去,而且故意讓師捷副院長看見他,如果再表揚一句類似“王經理你辛苦了,王經理真敬業等”那就更讓他得意了。


    今天也不例外,他恭敬地向師捷副院長打過招呼,才騎上他那輕巧的電動車,回自己的出租屋了。


    一路上他看見什麽都新奇,來來往往的汽車,川流不息的人群,他都熱心地瞅上一眼,心裏評價一番。快到出租屋的時候,他居然有了吹口哨的衝動,吹起了他在部隊時的進行曲。


    都可以看到出租屋的大門口了,突然一輛黑色的摩托車從他的身邊高速掠過,王鐵爪還沒罵出口,就聽砰的一聲,他的電動車帶著他就飛起來了。肇事摩托車主看都沒看他,一加油門揚長而去。


    自從那一聲恐怖的“彭”以後,王鐵爪就失去了意識。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哪位好心人叫的120救護車。當王鐵爪睜開眼的時候,已經躺在了人民醫院的急診科的病床上了。


    他的頭上、身上、腿上、胳膊上纏滿了繃帶,幾個醫生、護士已經陪他一個晚上了,但他全然不知。睜眼想見一下自己的親人和同事,居然一個都沒有。因為送來時已經血肉模糊,沒人知道他是誰。值班的歐陽玉茹院長告訴醫護人員,先搶救再說別的,咱們是人民醫院,絕不能見死不救。


    早上一個保潔員過來打掃衛生,她認出了躺在病床上的受傷者好像是她們的王經理,這一下醫院就炸開了鍋了。


    歐陽玉茹院長正開交班會,急診值班醫生就把昨天晚上收治的危重病人,是本院物業公司經理王鐵爪的事報上來了。歐陽玉茹院長怔了半天,她不僅為王鐵爪擔心,更重要的是她懷疑有人開始動手了。


    歐陽玉茹院長安排師捷副院長馬上過去,如果需要,再調相關專家會診,確保萬無一失。


    她知道王鐵爪是為醫院被黑的,不能讓他流血又流淚。同時她安排通知王鐵爪家人和總公司,防止出現意外。她沒心思繼續開會了,草草結束了交班會,就回到了辦公室。在會上聽到這個消息以後,翟誌國副院長嘴角明顯有笑意。這次車禍雖然不是他策劃的,但也高興見到這樣的結果。


    歐陽玉茹院長在辦公室坐立不安,焦急地等師捷的電話。她清楚,如果搶救一個晚上就不是輕傷,甚至有生命危險。如果出了問題,那麽醫院改革將受到重大打擊。


    師捷電話打了進來,歐陽玉茹院長迅速抄起電話問:“情況怎麽樣,有生命危險嗎?”


    師捷詳細地給歐陽玉茹院長介紹了王鐵爪的情況,王鐵爪是昨天晚上八點左右被120救護車拉到醫院的,剛到醫院時生命垂危,一直處於昏迷狀態。值班醫生判斷大腦或者內髒出了問題,於是邊搶救邊檢查。因為血壓一直下降,所以懷疑肝髒或者脾髒破裂,經過檢查確診脾髒破裂,由於情況比較嚴重,隻能將脾髒切除。


    另外他的小臂骨折,大腿骨骨裂。大腦沒問題,心髒沒問題。昨晚已經給他輸了血,目前正在觀察。


    歐陽玉茹院長放下電話,心情久久不能平靜。沒想到對手這麽心狠手辣,這是明目張膽的謀殺。雖然她第一時間就安排人報了警,但她不抱希望。一個原因是目前縣城的監控係統還沒有全覆蓋,即使有監控,凶手也不會在監控下作案;另一個原因是刑警隊有一個不成文的慣例,不是命案一般不太重視,他們不會因為傷者是縣人民醫院的就抽調警力破案。


    歐陽玉茹院長望著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心裏很複雜。當初為了阻止她推進醫院改革,翟誌國派人跟蹤自己。現在有人為了自己的既得利益又下此毒手。誰能知道在這個清平世界背後,會有那麽大的暗流湧動。


    脫離了危險以後,王鐵爪被推到了急診病房。他的意識開始清醒,他為昨天的車禍而後怕。任何人隻要事情不出在自己身上都不會擔心,感覺自己比別人強大。事實上每個人都不能承受生命之輕,不管你是誰,在生死麵前是那麽的無力和無助。


    經曆了這次車禍,王鐵爪知道了自己的渺小。年輕時參加中越作戰,自己認為命大,炮彈不會炸到自己。那隻是真的沒有炸到自己,和命大、命小沒關係。當突如其來的災難來臨時,自己根本就不知道,也猝不及防。


    高麗來了,她捧著一大捧鮮花來了。在王鐵爪的病床前哭了,她是真心的。她感激王鐵爪一路上的幫帶,感激她從開始就高看她一眼,讓她在最困難時找到了生存和發展的平台。可惜王鐵爪除了流淚之外,沒辦法表達感激之情,甚至臉上連表情都沒有。


    護士長告訴高麗,不要讓任何人再來,他需要休息,如果養不好,他的內部傷口無法愈合,可能有生命危險。高麗站起來深深地給王鐵爪鞠了個躬,含淚出去了。


    梁恒坤總經理帶著王鐵爪的愛人李玉琴也到了,但被護士長擋在了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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