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喝了幾杯就放慢了節奏,文得君副院長對歐陽玉茹的事並不感興趣,因為隻要她不違法,就目前情況而言,還沒人敢把她怎麽樣,這點道理他是清楚的。


    他感興趣的是今後醫院改革的方向,路該怎麽走的問題。於是文副院長盡量把話題往這方麵引導,翟誌國副院長卻不願把剛挑起來的話題跑偏了。這就是角色不同,思考問題的方向也不一樣。


    何思誠局長也是個聰明的人,他在這個桌上要照顧文副院長的感受,並不是翟誌國不重要,但他將來不管是工作還是生活,都要有文副院長的參與。


    他順著文副院長的話題往下講,他的意思比較明確,那就是醫院改革勢在必行,但醫療改革要聽縣委、縣政府的安排。因為涉及到經費問題,如果醫院自行其是,縣裏不管的話,很容易半途而廢。


    話說到這個程度,文副院長也就理出了思路,那就是醫院後勤改革可以按照現有的思路往前走,但醫療改革必須和國家醫療改革的節奏對上。如果想急於出成果,就得和縣委、縣政府關聯上,僅憑醫院本身是不行的。


    他雖然沒有總結發言,但在心裏已經有了譜。知道今後工作的大方向在哪,知道具體問題怎麽抓。


    翟誌國副院長不是聽不懂,而是他心裏想得更多的是如何敗壞歐陽玉茹,因為他被歐陽玉茹壓迫的透不過氣了,這口氣不出他什麽也聽不進去。


    這就是屁股決定腦袋,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這也足以說明翟誌國為什麽那麽多年一直就是副院長,當領導是需要悟性的,有的時候差那麽一點火候就不行。


    三個人往兩個方向說了一會兒話,文得君感覺酒喝的差不多了,何局長的話說明白了,他也聽明白了。於是對何局長說:“過兩天第一人民醫院的表彰大會領導參加嗎?”何局長無奈地說:”必須參加啊,姑奶奶通知我了不好不去。”


    看看已經把話題岔開了,文副院長提醒何局長:“時間不早了,領導該回去休息了。”但翟誌國副院長意猶未盡,也就是說他還沒喝到位。何局長知道翟誌國的毛病,逢酒必喝逢喝必多。所以也不管翟誌國的感受,起身叫上文副院長就往外走。


    師捷副院長請示歐陽玉茹院長,在表彰大會上,給文得君副院長安排了兩項任務,一項是宣讀表彰通報;一項是主題發言。本來主題發言應該歐陽玉茹院長講,但考慮馬上就要離開第一人民醫院,還是由文副院長作主題發言比較合適。


    文得君副院長是很務實的人,他不願在這些事情上出風頭,畢竟歐陽玉茹院長還沒走。幾經推辭,還是決定按照開始的方案執行。


    表彰大會定在下午的四點,因為其他時間門診還有病人,病房也有一些治療的工作。王鐵爪把秦四虎叫到辦公室,給他安排執勤任務。鑒於上次內科樓地下室出的那起“告狀”事件,王鐵爪特意讓秦四虎安排兩套警衛,一套在大禮堂,一套在領導來回的路上。


    表彰大會如期進行,主席台上雖然沒有大的變動,但已經發生了根本變化。師捷副院長恐怕是最後一次主持這麽重要的會議了,看翟誌國的表情就知道,歐陽玉茹院長一走,翟誌國副院長一定會再展雄風。


    師捷副院長並沒有他們想象的那樣失落,在部隊經曆了那麽多的錘煉,別說權力被弱化,就是不當這個副院長又能如何。他給自己鼓勁兒,不管發生什麽都要站直了不能倒下。


    不管怎麽樣他在全院職工中口碑是很好的,過去對“群眾是真正的英雄”這句話理解不深透,但隨著社會的進步,群眾社會地位的提高,慢慢就理解了偉人當初為什麽講這句話。師捷副院長篤定,全院職工對是非對錯是有基本判斷的。


    他坦然地走向主席台,開始了鏗鏘有力的主持。當他宣布表彰大會開始的那一刻,全場立即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這掌聲分明就是對他半年來工作的肯定,同時也告訴後來者,師捷副院長是全院職工信賴的副院長。


    歐陽玉茹院長沒想到,平時師捷工作中向來都是黑著臉,做事愛較真,一定得罪了不少人,但剛才的掌聲說明“人民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


    文得君副院長也感到震驚,他聽說的是師捷副院長是靠著歐陽玉茹院長上位的,他的權力是歐陽玉茹院長給的,他的威信也應該是她給樹立的,但眼見全院職工的情緒高漲,這不是哪個人能夠操縱的。


    第二次熱烈的掌聲是給王鐵爪的,當文副院長宣布:“物業公司經理王鐵爪上台接受表彰。”的聲音未落,全場立即爆發出熱烈的掌聲。當他的輪椅被推到舞台中央的時候,很多職工都站起來了,有的喊,“王經理好樣的”,有的喊,“王經理威武”。搞得王鐵爪在發表獲獎感言時幾度哽咽。


    主席台上的歐陽玉茹院長也掏出紙巾悄悄地擦著眼淚,她想的更多的是,這一年沒白辛苦。盡管有那麽多的誤解、那麽多的反對意見,但他們心裏都有一杆秤。自己和師捷走的路是對的,今後會一如既往地在正確的道路上走下去。


    翟誌國副院長盡量控製住自己的情緒,防止表情出賣了自己。這一幕說什麽他也不想見到,他不相信物業公司不是為了錢而來,他不相信歐陽玉茹院長、師捷副院長和他們沒有金錢的來往。天下就沒有這樣的事,典型的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會議期間最感人的一幕是,當衛生局何思誠局長宣布,歐陽玉茹院長不再擔任青城縣第一人民醫院院長之後,全場就像時間停止了一樣,沒有一點聲音,何局長還以為自己說錯了哪句話。停頓片刻,台下居然有了啜泣聲。何局長大為震撼,平時那麽強勢的歐陽玉茹院長,居然還有那麽雄厚的群眾基礎,看來自己還是到基層少啊,不了解下麵的情況,僅聽匯報和憑感覺是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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