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鐵爪來到門診樓的頂樓,第一人民醫院的心理科就設在這裏。他走近一看大吃一驚,怎麽樓道裏都是人,有的還帶著行李。他上前問一個患者:“怎麽不進去看病呀?”那個患者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她兩眼直勾勾地看著王鐵爪,不屑地說:“你是剛來的吧,一看就知道你是剛來的,連這裏的規矩都不懂。”


    中年婦女告訴王鐵爪,她昨天就來了。她的號已經排到明天上午了,她已經是第三次來看病了。因為症狀減輕,所以她確信神醫寇瓊能夠幫她治好病。


    她指了指行李說:“家裏窮住不起旅店,今晚隻好在這裏湊合啦。”王鐵爪連連稱奇,他就在醫院工作,居然不知道這裏還有一位神醫。聽員工們傳說過,但他還不信,感覺都是忽悠人的。


    他想扒著門縫聽聽屋裏在說些什麽,中年婦女趕緊拉拉王鐵爪一把說:“不要打擾神醫看病,如果外麵有動靜會影響看病的效果。”


    王鐵爪從旁邊拉過來一個凳子,坐在了中年婦女身邊。他要了解神醫寇瓊的一切信息,他想為愛人李玉琴看病,李玉琴自從嫁給他就沒享過幾天福。他從部隊退伍回來,想著結束了兩地分居,就能過上幾天安生日子,結果他卻得了重病。如果神醫能夠把李玉琴的病看好,就是花多少錢都值得。


    他問中年婦女得到是什麽病,在這裏看的效果怎麽樣?中年婦女告訴王鐵爪她得的是重度抑鬱症,鄰裏們都說她得了神經病,大人孩子都躲著她。早年離婚自己帶孩子,生活上有壓力,村裏還不停地傳她的流言蜚語,孩子們也受氣。久而久之就抑鬱了,當時自己不知道,隻是長時間的失眠、出虛汗,還以為得了什麽見不得人的病了呐。


    再後來連床都下不來了,孩子們也大了。他們看著母親可憐,就到處尋醫問藥,碰巧來到了第一人民醫院心理科。第一次來的時候是孩子們用車拉來的,一有好轉自己就想回去幹活,不給孩子們添負擔。


    回去了病情就又加重了,孩子們再送過來。現在是第三次了,都成了第一人民醫院的常客了。


    王鐵爪最關心的是,有沒有癌症病人看好的。中年婦女神秘地說:“當然有了,神醫寇瓊無所不能。”王鐵爪心裏沒譜了,一個什麽病都能治的醫生,基本上什麽病都治不了。他在醫院工作這麽多年,這一點還是清楚的。


    他決心要見一見神醫寇瓊,隻有和她聊聊才能知道,到底能不能治好李玉琴的病。


    王鐵爪起身往辦公樓走去,他隻有找師捷副院長了解情況,和別人沒有那麽深的交情很難聽到真話。


    師捷副院長知道寇瓊主任,這是醫院高價挖過來的人才,她一個人扛起了一個科室。過去第一人民醫院的心理科就是個擺設,所有的設備都是齊全的,就是沒有專業的醫生。


    寇瓊主任還是通過衛生局才招聘來的,她一來到醫院這個科室就火了。每月的創收都是很高的,僅掛號費就超過了其他科室的平均掛號費。


    王鐵爪並不想知道這些,他想了解兩件事。一是她的醫術怎麽樣,對疑難雜症是否有奇效;二是有沒有機會見到本人,當麵交流一下,也好安排下麵的事。


    他將自己的想法和師捷副院長談了談,師捷副院長說:“具體情況不太了解,聽說她在臨床心理學上有很深的造詣,別的就不了解了。”


    師捷副院長建議王鐵爪抽時間過去聽一聽,感覺一下她的專業水平,自己做出判斷。


    王鐵爪認為這樣也好,親眼看看寇瓊的診療過程,就能知道她的治療水平。他還真的掛了神醫寇瓊的號,讓陳秀麗主管在心理科門口等著叫號,快輪到他時再打電話。


    他不認識寇瓊,寇瓊也不認識他。他以一個患者的身份進入神醫寇瓊的診療室,神醫寇瓊先問他有什麽症狀。他謊稱神誌不清,晚上睡不著覺,心慌氣短。她把走進診室的每一位患者的症狀都記錄下來,王鐵爪看了看,大概進來十幾個患者。


    等大家坐定以後,對麵背投上出現了一些不規則的波紋,然後響起了催眠的音樂。不一會兒,診室裏麵的患者就昏昏欲睡了。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診室裏麵的燈亮了起來。神醫寇瓊喚醒了大家,接下來就開始心理疏導。她講話很慢,大家都聚精會神地聽著,並隨著她的要求哭、笑做一些動作。這個活動大概持續了將近一個小時,王鐵爪感覺輕鬆了很多。這難道就是員工們傳說的療效?王鐵爪通過親身體驗覺得神醫寇瓊並不是浪得虛名,確實有兩下子。


    他決心讓李玉琴過來試試,有病亂投醫吧。如果李玉琴的病有好轉,那麽自己在第一人民醫院的所有努力都是值得的,這也是附加收獲。


    李玉琴聽王鐵爪說第一人民醫院來了一個專治她乳腺癌的神醫,高興得一個晚上都沒睡著覺。每天在死亡線上掙紮,一旦聽到可以救命的任何信息都令她興奮不已。


    李玉琴也像王鐵爪一樣,掛號、等待然後進入神醫寇瓊的診室。她老實地聽從寇神醫的指揮,對生命的渴望讓她對醫生的命令言聽計從。


    她也隨著音樂做動作,認真地聽神醫寇瓊的疏導。但她聽不懂,盡管她努力地聽還是聽不懂。她怕辜負了王鐵爪的一片苦心,也怕她的掛號費打了水漂,於是她又強迫自己認真地聽著,雖然還是聽不懂。


    李玉琴側目看著周圍的患者,有的人看裝束就是從鄉下來的,人家都能聽懂,怎麽自己就是聽不懂呐?她開始自卑起來,痛苦地怨怪著自己不爭氣,好不容易找到了能夠治好她的病的神醫,自己卻聽不懂,這不是等死的節奏嗎?


    她耐心地在神醫寇瓊的診室熬著,經過漫長的一個小時她終於可以出來了。王鐵爪一見她出了診室,馬上迎上去問道:“怎麽樣有效果嗎?”李玉琴為難地低著頭不敢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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