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爪興高采烈地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了分公司桂總,他認為桂總一定和他一樣對這件事非常感興趣。但桂總接到信息以後,並沒有王鐵爪想象的那麽興奮,因為在這之前梁總就告訴他,接下來醫院放出來的項目是塊燙手的山芋。項目很好但職工不好管,都是醫院多年積累下來的老員工,每個員工在醫院的資曆比院長還老。這些人一身的毛病,而且都是長期合同工,不能開除。


    王鐵爪知道這些情況,但他認為又不是第一次接管這些人,沒有什麽可怕的。


    中心變電室共有十七名員工,殘疾人一個,是在工作中致殘的。別說開除,就是批評一句都和你玩命。醫院老醫生、老護士的後代占三分之一,這些人是不能動的,因為當時是為了照顧退休的老職工才安排進來的。關鍵是這群人不幹活,還總是找事。其他人都是七拐八拐的關係送進來的,到底是誰的親戚也說不清。


    供熱站的情況和中心變電室基本相同,都不是從學校招聘過來的職工。製氧站的幾個職工王鐵爪都熟悉,班長周文寶是從物業公司過去替代賈曉晨的,所以他能給王鐵爪緩解一些壓力。


    武英副院長通知王鐵爪,這些項目不再招標,隻做項目增項處理。武英副院長指示王鐵爪半個月以內做好接管的準備。


    王鐵爪決定到分公司去一趟,過去要是項目有增項的信息,桂總都是滿心歡喜的,這次怎麽不冷不熱的,他要搞清楚這中間出了什麽問題。另外要接管變電室項目必須配置更專業的高壓主管,目前隻有第二人民醫院的王偉適合這個崗位,他想通過桂總把王偉協調到第一人民醫院工程部來。


    王鐵爪見到桂總和往常一樣很尊重地打招呼,但桂總卻擺起了官架子,完全沒有了往日的謙卑的樣子。這種情況也不能問,到底出了什麽狀況?王鐵爪把協調高壓主管的事向桂總作了匯報,桂總麵露難色地說:“都是平行項目,怎麽好拆鄭偉的台呐?”


    王鐵爪雖然心裏很不高興,但為了接管中心變電室還是忍氣吞聲地說:“正像領導說得那樣,下一步接管的職工都不好擺弄,至少接管的人很專業,現在咱們青城分公司也就王偉主管能拿住他們。”


    桂總頭也沒抬,漫不經心地說:“師捷不是當了一把院長了嗎?這點事還擺不平?”聽了這話王鐵爪恍然大悟,原來症結在這裏啊。他腦子靈活,馬上就知道該怎麽處理這件事了。


    王鐵爪往前挪了挪椅子說:“這次來還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向領導匯報,師捷院長說,哪天有時間和桂總在一起坐坐。”王鐵爪說完留心看桂總的表情,雖然這個時候桂總依然表情嚴峻,但態度明顯緩和了很多。


    王鐵爪內心很不舒服,這些領導都是一路貨色。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有什麽事不直接說,就知道擺臭架子。看來如果近期不能安排桂總和師捷院長見麵,王偉主管的事還是免談。


    王鐵爪懷著滿腔的憤懣回到了第一人民醫院,他在想,“自己這是為誰呀,老大防著、老二擺臭架子,到底這件事還有沒有必要做下去呀”?通過梁總、周總、桂總的一係列的針對,再看這一年自己的付出。王鐵爪又開始考慮退路了,他不能久居人下,這樣也太委屈了。在這之前他已經有過一次動搖,但他說服了自己。看來給別人打工永遠就是這種狀態,你平庸領導想換掉你,因為你阻礙了公司前進的步伐。你稍有光鮮亮麗,領導就擔心你會不會有異心,有朝一日取而代之。


    王鐵爪一直就這麽糾結地活著,如果他沒有思想、沒有能力還好。每天忍氣吞聲地工作、生活也挺好,偏偏他這兩樣都有。即便是裝瘋賣傻,人家依然會圍追堵截他,這叫什麽事兒啊?


    王鐵爪要接管中心變電室,越不過去的一個人就是常理科長。這一年中王鐵爪最頭疼的甲方科長就是他,常理科長不僅專業上有兩把刷子。腦子還比較活泛,這一點並不在王鐵爪之下,關鍵他是甲方的科長,占著地利的優勢,王鐵爪隻能甘拜下風。


    王鐵爪小心翼翼地敲著常理科長辦公室的門,等待他的回應。但敲了兩次裏麵沒有任何反應,王鐵爪試著推了推門,門竟然是虛掩著的。王鐵爪推開門看著常理科長敲門,這時常理科長隻好回應了。


    但他一直埋頭在他的電腦前,沒看王鐵爪。他知道王鐵爪過來幹什麽,他也知道這件事不怪王鐵爪,他也是一個工具而已。但這口窩囊氣向誰撒呐?師捷院長和武英副院長都是硬茬惹不得,隻有拿王鐵爪出氣了。


    人家沒讓王鐵爪坐,他也沒敢坐下,隻能尷尬地站在那裏,等著常理科長處理完手中的工作。他這種事經曆多了,賈明處長、翟誌國副院長都是這路貨色。王鐵爪心想,“要吃這碗飯,就不能要臉麵”。


    等了大約三分鍾,王鐵爪已經調整好了心態,不管他怎麽樣,我自巋然不動。常理科長實在熬不住了,都是成年人,再強的心理素質,一個那麽大的一個人站在自己麵前,彼此都是煎熬。


    於是常理科長先開口說話了:“王經理是不是因為中心變電室交接的事啊?”還沒等王鐵爪開口,常理科長就接著說:“我就想知道。這些職工怎麽安排?其他問題都好說。”


    王鐵爪又想說幾句,但常理科長又截住了他的話說:“不管你們怎麽處理,今後如果中心變電室出了事故,整個醫院就完了。”


    這次王鐵爪再也沒緊著說話了,常理科長本來就沒想聽他說話。他要發泄內心的憤懣,他要紓解自己權力失去之後的痛苦。至於“藍天物業”怎麽接管,接管以後怎麽運行他才不管呐。


    王鐵爪本來還想對常理科長客氣客氣,但人家根本就不給你機會。這個人可比楊樹坡科長難對付多了,簡直是油鹽不進。


    正在王鐵爪不知所措的時候,武英副院長打來電話,讓他到辦公室去一趟。王鐵爪還是向常理科長客氣了幾句,就無奈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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