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想,再想想。


    不到萬不得已,司沐不願意去求別人。


    更何況這個人是溫厲。


    可過了虹橋街,司沐看著手裏的各色果子,愣了。


    自己不想求他,給他買東西幹嘛?


    路過溫家時,司沐上前好半天,還是放下了扣門的手。


    轉身的瞬間,門居然開了。


    “姑娘,你找誰?”


    是上次那個老管家。


    司沐連忙笑笑:“老伯,沒事,我就是看錯門了。”


    說完就落荒而逃。


    直到回家之後,她才怪自己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又沒有幹什麽見不得人的,跑什麽。


    司屠夫站在門外往裏探頭看:“小沐,怎麽了,沒事吧,跑的急赤白臉的??”


    說完示意身邊同樣擔憂的石果進去看看。


    司沐長出一口氣,把果子遞過去:“石果,你把這個給大家分著吃了吧,我沒事,就是累了,想休息會兒。”


    司沐又看向老爹:“司禮他挺好,放心吧。”


    司沐睡了一下午,直到傍晚突然想起來要給司禮做好吃的,還啥也沒準備。


    她好久沒下廚了,今天得露一手。


    睡了一覺,人也精神多了。


    石果已經買回來了菜,司沐想起上次船詩宴溫厲給的一籃子辣椒還剩下不少。


    今天不如讓大家嚐嚐口味兒如何。


    如果真可以,她就先從辣味鹵肉鹵菜開始做起。


    “石果,去買些豆腐,小蔥,還有魚頭。”


    石果提著籃子不確定問:“夫人,您確定要魚頭,魚頭能吃嗎?而且也沒有多少肉?”


    司沐笑笑:“當然能吃,去吧,快去快回。”


    石果雖然不知道司沐要做什麽,但還是聽話地去了。


    傍晚時分,院子裏桂花樹下有絲絲涼氣。


    司屠夫鋤完草,正坐在石桌上品茶。


    在京城這段日子,他太過太清閑了,心裏總不是很安寧。


    對於一家人以後的生計也是發愁。


    所以此刻看似品茶,實則滿腹心事。


    目光虛幻,隻有看向那些綠油油,快要結果子的蔬菜時,臉上才有一抹笑容。


    老八一個月拿三貫的月錢,心裏也發虛,實在是主人家太好了。


    能幹的事有限,吃得每一頓都比自己過年要好,說話又客客氣氣特別和善。


    他隻能讓自己不停地忙起來才能無暇胡思亂想。


    可老東家一看他就喊著他喝茶,要不說話,探討莊稼之事或者屠戶之事。


    別的傭工是想方設法去偷懶,他卻正相反。


    大壯平時總跟著司禮忙裏忙外,如今他讀書去了,剩他一個人在這家裏真是不知道該幹啥好了。


    他現在就盼著來點兒活兒。


    一看石果提著籃子出去,大壯嗖一下竄進廚房,坐在小板凳上就開始燒柴。


    司沐嚇了一跳,看著大壯的個頭,半大小子。


    這要在地球,頂多初一,還是個寶寶。


    和司禮站在一起,還沒司禮高。


    如今司禮去讀書了,大壯這個年紀是不是也應該讀些書。


    功名不功名的,倒是不說,主要是家裏沒田又沒產的。


    這孩子也沒個人說話,多無聊。


    時間長了,得憋出毛病了。


    司沐一邊備菜,側身隨口問了一句:“大壯,你想讀書嗎?”


    讀書?他爹娘在他小時候送他跟著鄉裏一個夫子開蒙過。


    他那時候小,坐不住,調皮搗蛋的,總是在夫子身後搗亂。


    有一次,帶著小夥伴把地上的狗屎抹到夫子衣服上。


    夫子大發雷霆,立刻就把他趕走了,說他頑劣不堪,不是讀書那塊料。


    如今想來,他還挺後悔,其實他喜歡讀書。


    至今還記得夫子教的幾句聖人之言。


    非禮勿聽,非禮勿視,非禮勿言,非禮勿動。


    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


    如今自己還能有再進學堂的機會?想都不敢想。


    所以,司沐問完,他下意識以為自己聽錯了。


    不好意思地摸摸頭,抬眸道:“夫人,我,剛才光顧著看火了,沒聽見。”


    司沐想了想,笑道:“沒什麽,就是想問你餓不餓?”


    大壯迅速低下頭,眼眸中劃過一抹失落。


    隨即釋然,他就說麽,肯定是聽錯了。


    夫人收留自己已經足夠好了,世界上再找不到這樣的好人。


    無親無故,給你穿衣,給你吃飯的,這世上有幾人?


    是自己太貪心了。


    大壯抬眸輕笑:“我不餓呢,一天淨閑著了,沒消食。”


    說完低著頭不說話了。


    司沐敏銳地覺察到了大壯的變化。


    看著和弟弟差不多的男孩兒,卻無父無母,寄人籬下,她有一絲心疼。


    大壯看起來活潑開朗,實際心思很細,敏感。


    讀書的事,司沐準備一會兒回來問問司禮。


    等確定了,再和大壯說。


    和夏季嘮嗑時,她好像說過國子監有一種監生叫什麽來著?


    反正是隻要花錢也可以上。


    如果可以,就讓大壯也去。


    監生每個月可以領三貫錢和三鬥米。


    倒不是為了這些,就是心靈有個寄托處。


    要不半大的孩子,司沐下不了手,讓人家當童工。


    石果很快回來了,司沐起鍋熱油。


    石果在一旁幫著切豆腐辣椒,嗆得又打噴嚏,又流淚的。


    司沐直接趕人,讓她出去等著吃。


    就連門口的司屠夫幾人也躲了老遠。


    上次司沐做辣菜,就把幾人折騰了個夠。


    那菜品,卻是一點兒也沒嚐到,是鹹是淡都不知道。


    他們隻能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勸著自己,這麽折磨人的玩意兒,再好吃,能好吃到哪裏去?


    又不是肉,還能比煎羊排還好吃嗎?


    沒想到今天司沐又放大招了。


    老八一臉苦大仇深:“司伯,夫人她不嗆嗎?”


    司屠夫也很奇怪,這個叫辣椒的東西,竟然這麽厲害。


    “都怪姓溫那小子,送什麽不行,送一籃子這玩意兒,幸虧沒吃壞人。”


    “阿嚏。”


    石果揉揉鼻子,夫人上次做的菜給她嚐了一口。


    舌頭都快說不上話來了,可是那東西太好吃了。


    吃完一口還想吃,比肉都香。


    就是自己這個鼻子太不爭氣了,一點兒忙也幫不上。


    大壯倒是對辣味不敏感,很鎮定地燒柴。


    司沐給大家夥來了一個虎皮青椒,一個麻婆豆腐。


    老八把魚頭提到外頭,片刻功夫就處理得幹幹淨淨。


    不過聽他說這玩意兒在儋州多的是,魚頭他們一般不吃,沒想到她竟然好這口。


    “夫人,米飯好像熟了?還用燒火嗎?”


    大壯使勁兒一吸,空氣中都是米飯的香味兒和菜香味兒。


    好像還有一絲辣味兒,對就是夫人說的辣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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