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小周說的那叫一個理直氣壯,絲毫不顧及還在別人的家裏。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被蔣小周這麽一打斷,空間裏瞬間安靜下來。


    仿佛看穿了周瑛的難堪似的,一旁的應春花率先開口了。


    “周周還沒吃早點?”


    “嗯,就喝了一碗奶。”


    “哎呀周周別急,姨姨去給你弄點吃的啊。”


    周瑛這個時候才仿若大夢初醒一般,開口阻止應春花。


    “別弄春花姐,我一會帶周周回我媽那吃。”


    蔣小周不樂意了,啥玩意又去吃糊麵條子?


    “我不要吃麵條,我聽老師說了,我之所以變胖就是因為老吃麵條!”


    聽聞此,周瑛臉上浮出一抹不悅。


    “你這哪個老師說的啊,麵條多好消化啊!”


    蔣小周一怔立刻反駁。


    “人體長期攝入碳水化合物,不攝入高纖維的蔬菜”


    “碳水會轉化成糖變成脂肪停留在人體裏,久而久之就會變胖!”


    “嚴重的還會導致糖尿病!”


    “你不會不知道吧?”


    一番話把周瑛和應春花聽的一愣一愣的。


    上個世紀經曆過五六七十年代的人,對糧食有種執拗的偏執。


    她們都是從大饑荒裏活下來的人。


    五零後的應春花愛吃麵條,六零後的周瑛也愛吃麵條。


    三零後的馮秀娥更是如此。


    她們從不覺得吃麵條有什麽不好,天天讓她們吃她們都不會覺得膩。


    何況馮秀娥還是胃癌晚期。


    可蔣小周是九零後,她隻想說一句:大人,時代變了啊!


    “有的吃就不錯了,你還挑上了?”周瑛的斥責如期而至。


    “你知不知道以前我們……那個時候……連個飯都吃不上……每天吃能吃……”


    “你胖那是因為你吃得多,你少吃點不就行了!”


    聽聞此,蔣小周差點氣笑。


    三年多啊,天天都是麵條,偶爾換下口味還是因為冬天隻有土豆白菜,所以隻能做燴菜。


    “行,我少吃!”


    “春花姨,你也不用弄吃的給我了。”


    蔣小周現在不打算強了,她忍。


    反正身上還有一百來塊,她放學回家自己買菜自己做還怕個球?


    菜現在再貴能有2024年貴?


    買完菜錢還能剩不少,夠她買雜誌了。


    “那我想回家可以嗎?”


    蔣小周轉換方式。


    “不行!一會兒去你姥姥那!”


    周瑛一口反駁了回去。


    “那可以給我配一副眼鏡嗎?”


    蔣小周繼續。


    “啥?你好好的帶什麽眼鏡?”


    “可千萬別學你爸,越戴越近視!”


    周瑛跪不住了,索性坐在墊子上。


    “我現在坐在第一排已經看不清黑板了。”


    “老師寫的板書我壓根不知道寫的啥,考試成績下降就是因為這!”


    “我們老師說了視力如果不趁早配眼鏡,會越來越嚴重!”


    蔣小周發現周瑛是真的聽不進去她講的話。


    “到底是你們哪個老師說的?眼鏡隻會越戴越瞎的!”


    “春花姐,我們來為周周祈禱吧,求父神讓周周能看清東西。”


    周瑛重新跪坐下來。


    已經坐在椅子上的應春花這次她並沒有順周瑛的話來。


    她配老花鏡的時候那人給她說的話還曆曆在目。


    “瑛瑛啊,給周周配眼鏡的事情你要放在心上。”


    “這個我可是知道,小孩的視力如果不早點矯正才會近視的越來越厲害!”


    周瑛一聽應春花這麽說,認真了不少。


    “春花姐,那小孩子視力怎麽矯正?”


    “配眼鏡!”


    ……


    從應春花家裏出來後,已經接近十一點了。


    金燦燦的陽光落在身上暖烘烘的。


    街道上的車流也開始多了起來。


    蔣小周跟著周瑛走到了站牌前。


    “蔣小周,現在是不是媽媽說什麽你都不聽了?”


    周瑛的聲音從蔣小周上方傳來。


    這種熟悉的壓迫感,從小就這麽伴隨她長大,直到十四歲那年突然消失。


    蔣小周沒有開口。


    “媽媽是為了誰好?難道媽媽所做的一切不都是為了你嗎?”


    確實為了我好,隻不過用了錯誤的方式,蔣小周默默吐槽。


    “難道媽媽會害了你不成?”


    某種程度上你確實害了我,蔣小周心想。


    “當初媽媽想離婚,不就是因為你才沒離婚?”


    “你什麽時候能離婚?”聽到這蔣小周沒忍住。


    這種天賜良機她可要把握住了。


    “什麽?”周瑛的聲音裏全是錯愕。


    “你倆能不能快點離婚啊!”


    蔣小周抬起頭來,一臉認真的對上周瑛的目光。


    發現女兒的眼裏沒有絲毫不舍的情緒後,周瑛沉默了。


    她感覺的出來,女兒說的是認真的。


    離婚,哪有那麽簡單。


    遠處駛來了一輛公交車,周瑛伸出手揮了下。


    公交車“哧”的停在站牌前,車上擠滿了人。


    車門開了,周瑛示意蔣小周趕快上車。


    “如果你現在不能離婚的話,別說是因為想我有個完整的家庭。”


    “因為我從心底的希望你倆趕緊離婚。”


    上車前,蔣小周頭也沒回的說出了這樣的一番話,聲音不大。


    還沒有售票員“中間的人往裏擠擠啊!”的嚷嚷聲大。


    但周瑛的耳朵裏,女兒最後的那句話仿若炸雷一般響在她的心底。


    周瑛近乎僵硬的擠上車,從包裏掏出兩張紙幣遞給售票員。


    在擁擠的人群裏,她幾乎看不清女兒的身影。


    耳邊,“往裏走走啊!都往裏走走!”的聲音不停的響起。


    周瑛麻木的隨著人群也往裏走挪動著身軀。


    她不理解,她一直以來都不想女兒失去一個完整的家庭,所以對丈夫百般忍耐。


    現在女兒為什麽會想她離婚?


    隨著公交車的行駛,心思各異的母女二人離老周家越來越近了。


    同時車上的人也在不斷的減少,不久後公交車停在了市三醫院門口。


    周瑛和蔣小周下了車,倆人誰也沒有開口。


    走進老周家的小區前,周瑛終於開口了。


    “吃過飯,我帶你去配眼鏡。”


    一句話瞬間激的蔣小周心神顫動不已。


    上輩子她求了多少年了,周瑛始終以小孩子眼鏡越戴越瞎為由拒絕她的請求,隻是一味的祈禱。


    甚至在發現她私自配眼鏡後大街上一直大聲斥責她。


    現在,她居然肯主動帶她去配眼鏡了。


    一時間,蔣小周的內心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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