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決生效後沒過幾天,就是蔣小周的生日。


    這天蔣小周依然需要正常的上學,加上這麽些年來沒怎麽過過生日,她往往會下意識的忘記這天的特殊性。


    其實去年這個時候她也沒過生日,因為去年這天好像周愛菊還上門騷擾來著?


    具體發生什麽事蔣小周忘記了,當她想起來那天是生日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好幾天了。


    於是生日這件事很快就被她拋之腦後。


    但今天不同,中午放學的時候,周瑛突然出現在校門口,說要帶她吃大餐給她過生日。


    蔣小周這才想起來,原來今天是她的生日啊。


    可說實在的,周瑛突然鬧這麽一出,挺讓她無措的。


    畢竟她的出生日,是她周瑛的受難日。


    她心裏再怎麽冷,也不是個十惡不赦之人,麵對自己的母親,蔣小周選擇跟上了對方。


    周瑛帶她去的是家小飯館,這點讓蔣小周很是驚訝。


    因為在她的記憶中,周瑛從未親自請她吃過飯館裏的吃食。


    不過周瑛能這麽做,她還是很開心的。


    難得的,兩個人都沒了針鋒相對,沒了話不投機半句多,沒了苛責和管教。


    場麵一度變得溫馨起來。


    如若不是周瑛說的這句話。


    “周周,下午放學要不要來媽媽這邊住一天啊?”


    蔣小周相信這句話之前,一切都很美好,而這句話後,無論她怎麽答,都會有個人不舒服。


    如果她說不去,母親受難日這天女兒都不能在身邊,那麽周瑛勢必會受傷。


    如果她說去,給點甜頭就得寸進尺的周瑛勢必會讓她難受。


    而她也不可能不吱聲,因為周瑛一定會要得到一個答案。


    果然,見蔣小周半天沒有回答後,周瑛的臉色變得難看了起來。


    “怎麽,現在你長大了,連個生日都不想和媽媽一起過了嗎?”


    “媽媽當初為了生你,懷胎十月,辛辛苦苦的才把你生下來,現在肚子上還有道疤!”


    聽到這熟悉的說辭,蔣小周趕忙打斷周瑛的老生常談。


    “下午放學我還要訓練,訓練結束我還要寫作業……”


    “來媽媽這裏寫作業,媽媽給你做好吃的,你都很久沒吃過媽媽的手藝了吧!”


    周瑛的眼睛裏閃動著光芒,死死的盯著蔣小周。


    “今晚媽媽就給你露一手!”


    “寫完作業我還要學習,馬上就要期末考試了。”


    蔣小周垂下了眼眸,避開了周瑛的眼神。


    “這樣啊……”周瑛喃喃道,眼神裏的光還是消失了。


    蔣小周終究還是做不到真正的心狠。


    看見周瑛這個樣子,她嘴比腦子快的說道。


    “去你那吃飯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


    說到這裏,蔣小周反應了過來,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但看著周瑛突然開心起來的眼神,拒絕的話她就說不出口了。


    “但是我吃完就得回我爸那兒,我現在每天真的挺忙的。”


    “路上耽擱的時間,都夠我再寫好幾行代碼了。”


    周瑛哪管的了那麽多,她聽到蔣小周晚上樂意回她那兒,開心還來不及呢。


    當下她就開心的說道:“好好好,放了學你就過來,媽媽給你做好吃的!”


    下午放學後,蔣小周看到了來接她的胡嬸子。


    “胡嬸兒你先回去吧,晚上我上我媽那兒吃過晚飯再回去。”


    胡嬸子看著蔣小周遠去的背影半晌沒吱聲。


    但很快她便反應過來,追了上去。


    “周周,那你大概什麽時候吃完飯,我好去接你。”


    蔣小周看了眼胡嬸子,心裏卻想著,這個胡嬸子再在她家待下去恐怕不是件好事。


    現在蔣益是離了婚的男人,就算胡嬸子已有家室,還是龐麗麗的舅媽。


    但畢竟她和蔣益差不多的歲數,萬一將來發生點什麽,可就不好說了。


    這也不能怪她想太多,連影子都沒有的事情,未免也太杞人憂天。


    可這就是蔣小周的性子,習慣性的未雨綢繆。


    不過眼下還是要先去周瑛那兒。


    時隔將近一年的時間,蔣小周再次來到原先的住宅樓下,不由得感到有些恍惚。


    還是凹凸不平的地麵,還是臭氣熏天的垃圾口。


    絲毫不見上輩子這棟樓後來幹淨整潔的模樣。


    歎了口氣,蔣小周重新踏入這座樓。


    叩響了熟悉的防盜門,周瑛從裏麵打開房門滿臉喜色的讓她進去。


    瞬間,蔣小周嗅到了一股香味,是飯菜的香味。


    她的目光看過去的時候,發現是豬肉土豆南瓜酸菜燉粉條,然後就沒了。


    也是,對於冬天的北方人來說,這算得上是好菜了。


    北方冬日的白天能達到零下十幾度,夜晚零下二十幾度也是常有的事。


    在這個大棚技術還不甚發達的年代,家家戶戶必會提前囤秋菜。


    有的家裏人多,甚至會成噸成噸的囤,把一麻袋又一麻袋的土豆放在地窖裏。


    還有白菜,白菜不全是都被做成酸菜,還會存放一些普通的放在地窖裏。


    正好馮秀娥留下的那套房子有地窖,今年周瑛當然也提前囤菜了。


    今年囤的秋菜可不隻是她一個人吃的,還包含了蔣益和蔣小周。


    而且下地窖放菜的人還是蔣益。


    隻是囤菜的時候誰也沒想到,兩人會在這個冬天結束婚姻的關係。


    蔣小周怎麽也沒想到,周瑛現在都這麽有錢了,怎麽還是連口現菜都不舍得吃。


    而且今天這個日子,說的給她做好吃的,結果來了發現隻有這一鍋的燴菜和幾個大白饅頭……


    罷了,來都來了。


    蔣小周洗完手,在小板凳上坐了下來。


    爛糊的土豆,爛糊的南瓜,爛糊的粉條,綿軟的酸菜,還有咬起來有些費勁的豬骨頭,一下子就讓蔣小周的記憶回到了一年多前,在馮秀娥那吃麵條的日子。


    她知道燴菜嘛,就是要做的爛糊一些,可是,為什麽菜全都爛糊了,肉還是那麽筋道呢。


    而且,這個南瓜皮,為什麽不能削掉呢?


    她知道南瓜皮的營養價值高,可這皮,它依舊是發硬的口感。


    蔣小周眉頭緊皺,早知道是這樣的一頓飯,說什麽她也不過來了。


    “怎麽樣,好吃嘛?”


    周瑛的聲音從蔣小周的背後傳來。


    不用蔣小周回頭看,也能從對方聲音裏聽出來她的開心和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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