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修女的頭盔發出了雜音以外的聲音之後,在場所有人類的精神都是一振。


    如果通訊可以恢複,這裏的人類不僅可以把情報傳遞回去,甚至可以進一步要求增援或者撤退,這算是這些天無休止的鏖戰中,人類收到的為數不多的好消息。


    “保持這個頻率,不要動!”歌莉婭大聲提醒霍華德,接著她整個身體保持著相對的靜止,但是手腕微微轉動,調整著天線的方向。


    隨著天線的轉動,頭盔發出的聲音更加吵鬧,但夾雜在嘈雜聲之中的零碎人聲也更加清晰,歌莉婭的另一隻手緩慢地舉起了頭盔湊到耳邊,然後側著頭仔細傾聽,試圖分辨這些零碎人聲的含義。


    這些斷斷續續的聲音模糊不清,聽起來像是毫無意識的夢囈,夢囈中每個吐字的大概含義歌莉婭都能辨認出來,但是連在一起,就成了毫無意義的和邏輯的胡話。


    反複調整天線之後,這個情況依舊沒有好轉,於是歌莉婭放下頭盔,對霍華德說:“繼續,但是,速度要放慢。”


    歌莉婭的意思是讓霍華德繼續調整頻率,帝國雖然也有廣播頻道,但歌莉婭的頭盔隻能接受特定的幾個頻率,而這幾個頻率無一例外是軍用頻率,所以歌莉婭不擔心接收到民用頻道而浪費時間。


    她從來不認為自己的嚐試可以這麽輕易就成功,如果搓個天線找好角度就能恢複通訊,那這幾天通訊中斷的情況就是一個十足的笑話,甚至在內心的深處歌莉婭都不認為自己的嚐試能夠成功,她隻是不想坐以待斃,她隻是想給自己找一點事情幹。


    不過如今來看,她給自己找事情幹的這個行為,似乎真的有了一點效果。


    原先的頻道不行,歌莉婭就繼續移動方向,很快她就發現,當她越往外麵走時,通訊裝置接收到的零碎信息也就越多,換而言之就是,越往外麵,信號的就越好。


    這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靈族分給人類的區域本來就在這條裂縫的最裏麵,想明白這一點之後,歌莉婭收起頭盔和天線,徑直朝這片區域的出口走去。


    “你不能出去。”看到歌莉婭走過來,看守出口的靈族不出意外地攔住了她。


    “讓開!我在試著和後方恢複通訊!”對於攔路的靈族,歌莉婭當然不可能有什麽好臉色給他們。


    而靈族同樣沒有給他們眼中的無毛猴麵子,在歌莉婭表現出不配合的意思之後,他們迅速拔出了槍。


    “讓她出去。”這種情況還是需要霍華德來解決,他擋在了歌莉婭和靈族中間,對看守出口的兩名靈族說:“我跟著她,她不會亂來的,你們去告訴你們的先知,就說我們在嚐試恢複和外界的聯絡,讓他放我們出去。”


    看守出口的靈族對視一眼,他們雖然不在乎這群無毛猴子,但是霍華德的要求他們不能不重視,於是其中的一位放下了槍前去向靈族先知報告,而另一位則依然舉著武器戒備著戰鬥修女。


    雖然沒有立刻滿足歌莉婭的要求,不過霍華德想不出靈族先知有什麽理由會拒絕它的請求,等那名去報告的靈族回來之後,歌莉婭大概是能夠被允許出去的。


    但是對於化解了這場小矛盾的霍華德,歌莉婭卻是什麽表示都沒有,而是重新舉起了天線。


    通訊裝置再一次被激活,這一次雜音小了很多,原本零碎的詞語變成了零碎的句子,連霍華德都能夠從中辨認出一些有意義的單詞,比如“編號”“情況”等等。


    終於,在霍華德將旋鈕轉動到某一個區間之後,通訊裝置發出的噪音驟減,隨著一聲像是開關被打開的動響,戰鬥修女頭盔的發聲裝置終於傳出了一句能夠被解讀出意義的話語:“通報……身份……位置……”


    即便這句話依舊伴隨著嚴重的電流嘶嘶聲,但是毫無疑問,這就是戰鬥修女想要的結果。


    雖然通訊失真依舊很嚴重,但歌莉婭已經等不及,她舉起頭盔湊到嘴邊,剛要開口,結果一隻消瘦修長的、骨節分明的手卻按在了頭盔之上,阻止了歌莉婭向對方匯報信息。


    阻止了歌莉婭的“人”是查蘭迪。


    霍華德突然有不好的預感,因為同意或者不同意戰鬥修女出去都隻是查蘭迪一個命令的事情, 為了這麽一件小事,靈族賢者費不著親自前來。


    不過歌莉婭顯然沒想明白,她將查蘭迪的阻止行為視作了挑釁,於是她便想把頭盔從查蘭迪手下抽出來,結果無論她如何用力,就是無法撼動這名又高又瘦的豆芽。


    “放開!”於是歌莉婭索性扔了天線,拔出了剛剛保養過的爆彈槍指向了靈族先知。


    “人類,你們的愚蠢真是讓我大開眼界。”查蘭迪瞪著歌莉婭說,“在這個鬼地方,就連我們最先進的通訊手段都受到了嚴重的幹擾,你們憑什麽認為單憑你們製作的這件原始落後的破爛就能突破這裏的通訊封鎖?”


    說完,查蘭迪鬆開了手。


    而靈族先知的這番話也驚醒了歌莉婭,她再度舉起頭盔,這次卻沒有火急火燎地匯報情況,而是反過來問道:“你是誰?我需要知道你的身份編碼。”


    在歌莉婭問出這個問題之後,通訊的另一邊陷入了沉迷,不僅沒有人繼續回話,甚至就連象征著幹擾的電流噪音都消失了。


    “吼——”


    但就在霍華德以為這一切都結束了的時候,原本已經沉寂的通訊中卻傳來了一聲巨大的咆哮,緊接著,是無數生命遭受折磨時才會發出了慘叫和哀嚎,而在這些慘叫之中又混雜著巨大尖銳的嗡鳴和獰笑,這片區域中的灰塵都因為陣陣聲浪而顫動,似乎有一個魔鬼要從戰鬥修女的頭盔離鑽出來。


    在第一聲咆哮響起時,戰鬥修女就已經把手中的頭盔扔了出去,此時如果開啟靈族先知的靈能視野,就會看到這個頭盔的耳朵部位也就是裝有通訊模塊的位置燃燒起了火焰,火焰向上升騰,形成了一個變幻不定的獰笑著的臉。


    而緊接著,靈族的先知高舉起權杖,一杖擊碎了那張笑臉。


    “現在,你們還認為自己的做法是正確的嗎?”解決了這個不大不小的危機之後,查蘭迪反過來詢問兩人。


    霍華德和歌莉婭都以沉默作為回應。


    從一開始歌莉婭接收到的就不是人類的信號,而是來自亞空間的惡毒嘲弄,越靠近外界聲音就越清晰並不是因為外界信號更好,而是因為越往外走她離人類陣線中的寂靜修女就越遠,寂靜修女屏蔽靈能的功效就越弱,亞空間的影響也就越強大。


    如果不是靈族先知及時發現了異常並製止,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如果當時通訊另一端的亞空間存在冒充人類的指揮官讓這些人類暴動反抗這裏的靈族,估計這些人類也真的會那麽幹。


    這次嚐試的失敗也是帝國的縮影,在無數惡意環伺之下,帝國為了保護自己,必須時刻保持警惕,永遠懷疑一切。


    而現在,戰鬥修女嚐試恢複與大後方通訊的行為失敗,此時擺在她眼前的隻剩下了唯一的一條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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