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勒帶著霍華德走入歡宴的人群之中,他走到哪裏,哪裏的歡笑和交談聲就會立刻安靜,人群自動為他讓開一條道路。


    在這名權勢滔天的貴族前,這些鬣狗一般貪婪的貴族就像是撞見了獅子那樣惶恐。


    直到泰勒從他們身邊走過,視線再也不能突然轉向他們時,他們才敢稍稍看向他。


    等到泰勒走得更遠了一些,他們才敢小聲開始議論,議論著岡瑟族長反常的行為,以及他身邊那名似乎與他關係匪淺的神秘年輕人。


    而泰勒也一如既往地無視了這些畏懼他的人,他帶著霍華德,徑直來到了一架鋼琴前。


    那名原先被邀請來為宴會演奏鋼琴曲的彈奏者此時已經讓開了位置,取而代之的是一名十六七歲的少女,她穿著白金色的露背禮服,後背和手臂近乎全裸,隻在脖子處用綢帶掛著前身的布料。


    尋常人根本無法駕馭這種顏色和衣服,因為在白金色的襯托下皮膚的色澤會更加暗沉,而身體要是沒貨的話前身會像一個塑料袋那樣掛著,霍華德記憶中上一位能夠駕馭這種顏色這種型號衣服的還是芙蕾雅。


    但眼前的這名少女同樣能夠駕馭住這身挑剔的衣服,她的身上也不見機械改造的痕跡,身體玲瓏有致,從背後看腰臀就像是一個倒過來的心形,她皮膚細膩潔白就像是最上等的陶瓷,在周圍一群衣著爭相鬥豔的人的簇擁中,她好像是一頭誤入俗世的白鹿。


    她纖長的十指在象牙的琴鍵上翩飛舞動,音樂就像泉水那般自然流淌而出。周圍的男男女女聽得如癡如醉……或者裝出一副聽得如癡如醉的樣子。


    男女之事是最容易猜的,霍華德隻是掃過一圈,就大概猜到了有哪些少年或者男人或者老男人……或者女人對這名耀眼的少女動了心思。


    而這名少女也不像她表現出來的那般純潔無瑕,雖然她同樣在閉眼演奏,似乎也陶醉於音樂,但是霍華德看到其實她的眼睛也隻是微眯著,在彈奏的同時,她也在觀察著所有傾聽者的表情和狀態。


    她享受著他人的注視和愛慕,無論是純潔的,還是充滿欲望的,她享受著眾星捧月的感覺。她表現出一副聖潔的樣子,卻又極盡嫵媚,在彈奏時她有時會大幅度地擺動身體,而她胸口遮攔的布料也隨之擺動,勾勒出胸脯柔軟誘人的曲線。


    經曆了那麽多,霍華德總該有些進步的,這些小把戲他一眼就能看穿,不知不覺間,他的境界已經比在場的許多人都要高了。


    但作為一個旁觀者,霍華德隻覺得這一切都和自己隔了一層厚壁障,他毫無觸動,毫不關心。


    當最後一個音節落下,少女站起來,接受聽眾的讚美,她張開雙臂,展示著自己傲人的身體,而聽眾也紛紛向她拋出花瓣,在她身邊鋪就了一張花毯。


    而後,少女看到了泰勒,她的目光一下子亮了,她熱烈而殷切地走到泰勒身邊,主動牽起他的手說:


    “父親!”


    “伊莎貝拉·岡瑟,我最驕傲的女兒,我的掌中珍珠,我的小公主。”泰勒向霍華德介紹道,然後他又轉而向伊莎貝拉介紹起霍華德來:


    “這位是……唔……”


    但是輪到介紹霍華德時他卻停住了,因為到目前為止,他並不知道這名傳達艾琳女士口諭的年輕人的名字。


    “霍華德。”霍華德簡短地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僅此而已嗎?”泰勒問。


    “那還需要什麽?”霍華德問。


    “是我們不配知曉您的姓氏嗎?”


    霍華德:“……”


    壞了,又要給角色取名了。


    來到這個世界之後,“霍華德”本就是他隨口取的一個不那麽特別,但是也不那麽爛大街的名字,至於姓氏什麽的,他還真沒考慮過,也真沒人問過他。


    不過就目前這架勢,看來他必須現場給自己找一個姓氏了。


    不知道為什麽,他的腦海中突然想起了自己在湖邊沉思時,關於帝國和混沌之間仇恨拔河的思考。


    “西西弗斯。”霍華德說:“這就是我的姓氏。”


    “西西弗斯先生!”伊莎貝拉大方地對著霍華德伸出手:“很榮幸見到你!”


    霍華德:“很高興見到你,不過還是叫我霍華德我更加習慣一些。”


    在一眾嫉妒乃至憤怒的目光中,霍華德也握住了少女的手,輕輕擺動兩下之後從少女的手中抽出。


    “遵命,霍華德先生。”


    “伊莎貝拉,再為霍華德先生彈奏一曲吧,剛才你彈奏的曲子像是柔和的月光,這次換另一種風格吧。”


    “遵命,父親大人。”伊莎貝拉應允著,然後款款坐回鋼琴前,她左右手各三根指頭放在琴鍵上,一隻腳踏上底下的踏板。


    接下來伊莎貝拉演奏的是一曲哀傷的曲子,猶如秋風中的落葉,周圍的人聽了都不免心生感觸,甚至落下淚來。


    隻有霍華德的腳趾隔著鞋底在扣地板,他承認這個姑娘彈奏的的確不難聽甚至非常好聽,但她的琴聲中除非加了靈能,否則說她能憑借琴聲把周圍這群敲骨吸髓的貴族給彈哭了霍華德是萬萬不信的。


    一曲終了,伊莎貝拉站起來,這次她沒有驕傲地張開雙臂,而是優雅的對周圍的聽眾鞠躬致意。


    許久之後,假裝從悲傷中緩過來的人們才對伊莎貝拉的演出回報以掌聲。


    “伊莎貝拉在音樂和舞蹈上很有天分,如果她能夠去侍奉艾琳女士,我會感到十分高興和榮幸。”


    “艾琳女士?!”沒想到聽到這個名字之後,伊莎貝拉卻一掃臉上的憂愁,她蹦到霍華德身前,好奇而警惕地打量著這個在她麵前是那樣平凡的人類。


    “父親!您說她是艾琳女士的人?”


    伊莎貝拉有些急切地詢問自己的父親,而泰勒隻是微微點頭。


    “哇啊!!!”沒想到伊莎貝拉在泰勒確認之後卻突然興奮了起來,她抓著泰勒的袖子真的像一個備受父親寵愛的小女孩那樣撒嬌道:


    “爸爸!我可以邀請他去跳舞嗎?可以嗎可以嗎?”


    “不許胡鬧。”泰勒微微皺眉訓斥道,不過隨後他的態度又稍微緩和了:“我還要帶霍華德先生去見你別的兄弟姐妹呢,不過……等霍華德先生見過所有人之後,如果他願意和你去跳舞,那我也沒理由攔著。”


    “咳咳!”聽到父親的話之後,伊莎貝拉恢複了些許矜持,然後她向著霍華德伸出手:“霍華德先生,等您忙完了之後,我可以邀請您邀請我跳舞嗎?”


    霍華德沒有理會她的邀請,甚至把視線移向了一邊。


    被霍華德冷落之後,少女撅嘴做出了一副氣鼓鼓的樣子,於是也把臉扭到了一邊,不過眼睛還是忍不住朝這邊看。


    對於女兒的小小任性和胡鬧,霍華德都沒有追究,泰勒自然是當作沒有看到,這時恰逢侍者端著酒水走過,泰勒讓侍者停下,然後拿了兩杯酒水,一杯給霍華德,一杯自己端著。


    接著泰勒帶有方形鴿血石戒指的那隻手扣在另一杯酒水的杯口上,然後拂過杯壁,端起杯腳,遞給伊莎貝拉。


    伊莎貝拉一開始還不敢接:


    “父……父親,您說過不允許我飲酒的……”


    “今天是特殊的日子,而且你也快成年了不是嗎?”泰勒微笑道:“就當是為了霍華德先生,稍微喝一點吧。”


    於是伊莎貝拉遲疑地從父親手中接過了飲料。


    “敬霍華德先生,敬艾琳小姐。”泰勒首先舉杯,然後把杯中本就不多的液體飲盡。


    伊莎貝拉隻是小小的抿了一口。


    而霍華德則更為敷衍,他隻是讓酒水浸了浸自己的嘴唇,從縫隙中滲進去些許水果和香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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