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原城破指日可待!


    六月二十六日起,建奴對開原城發動了規模空前的立體攻勢。


    遠處,密密麻麻的回回炮,在城外一字排開!向著城牆的幾處在持續地砸石頭。當然,城內回回炮也在不斷地回擊著。不過,城內回回炮雖更大更先進,不時砸毀著城外回回炮!但架不住城外炮多人多。


    城牆正到處破損中……


    城下!因建奴在四周各搭了個高高的望台,故城頭的守衛兵力情況,他們了如指掌。


    因此,建奴兩萬多漢軍分為四隊。哪麵城牆防守稍稍空虛?他們立刻就架著雲梯攻城!開原兩三千無傷的可戰之兵……


    立刻開始捉襟見肘。


    城外!離城牆才幾十丈處,一道高高的土牆很快堆起來。土牆後麵人聲鼎沸、飛塵漫天!泥土不斷從土牆後麵,被運到土牆上加高。


    隻要不是白癡,開原城頭上的人都知建奴在四處挖地道!而隻要有一條地道能挖入城內?就是開原城的城破人亡之時!


    城內對此毫無辦法……


    非但如此!


    建奴一邊進行大規模持續進攻!一邊還在持續進行著心理戰。他們有專人在不斷齊聲高喊:破城前投降不殺!破城後雞犬不留。


    城內壓力如山。


    城內所有人不管表麵在說啥做啥?但心中的那份緊張、恐懼!其實卻都很難掩飾。


    開原隨時會有人暗中串連成勢!然後突然動亂、開城投降。


    畢竟,城內還有幾萬居民!畢竟,普通人幾個有舍生取義的勇氣?絕大多數都是貪生怕死的凡人。


    ……


    文武官員們看得更明白,所以心中更絕望!心思更多。


    糾結了數日的參將何懋官,現在格外煎熬。


    之前,一方麵是曹旦、馬林將他原本的投誠計劃早已毀於一旦。


    城內的建奴奸細已基本清除;同道於化龍、於守誌早已身死;統兵之權已被曹旦、馬林大幅削弱!如今所領不過數百殘兵,且城門等要害,早已沒他何懋官啥事。


    他若敢冒然開城投降?可能還沒動,二於就是他的榜樣。


    而另一方麵,他何懋官卻好死不死早將投誠血書給了老奴。


    當然,若老奴通過渠道向朝廷公開?他何懋官肯定一口咬定是偽造。但這其實騙不了人,就看有無人力保他。有人力保,就是個扯不清的口水官司!沒人力保那就抄家滅族。


    何懋官之所以於糾結中一直沒動作?還是因他有個便宜女婿曹旦。何並非相信其人品,而是知道曹旦必須力保他!自己才不會受牽連。


    但現在不一樣!


    現在,按建奴這個攻勢,開原城破是遲早的事。城破後,不管建奴是否屠城,也不會放過他這出爾反爾之人!哪怕破城後立刻投降都沒用。


    何懋官不想死。早已當夠大明武將的他,真不想死!之前已下過投降決心的他,更不想死!有血書汙點的他,更是特別不想死。


    死?圖點啥?


    馬林在焦慮中煎熬!


    他倒不是怕死。


    馬林從沒考慮過投降!馬家在大明軍中雖比不了遼東李家,可真不是小家族!先父馬芳更是給馬家帶來無限榮光。另外,早將妻女托付出去的馬林!對生死已能淡然視之。


    他在心痛全城百姓!


    開原久攻不下!已夠讓殘暴的老奴既消耗巨大,又顏麵無光。若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攻下開原,發現竟是座空城!暴怒的老奴會幹嘛?


    真會屠城啊……


    可開原真守不住!


    遼沈不可能派得出援兵。或許迫於壓力,沈陽的李如楨會帶兵前來。但就算異地而處換他馬林率部救援?也肯定是一路穩打穩紮、磨磨蹭蹭而行!就等開原城破好退兵。


    因為麵對十數萬建奴精騎!李如楨率再多人來援救?野戰也是送菜!還不如為大明保存點實力。


    所以外無援兵……


    而城內堅守?


    開原雖消滅近萬攻城降軍!可自身也僅剩不足三千可戰之兵。四麵城牆要守;四處城下要派人防建奴挖通地道;回回炮還在對戰正酣;且還要留點精兵防備內亂、內奸……


    僅餘的可戰之兵,就算不在建奴大軍持續圍攻下戰死殆盡!那也遲早會被累死。


    城破後!血流成河…


    曹旦開始驚懼。


    曹旦肯定不是白癡,白癡也不可能考中進士。之所以在戰略戰術上有蠻蠢?之所以對戰場、防務的認識很幼稚?不過是習慣了大明官場的不務正業!心思從不在軍務……


    如今,開原城內隻要不是白癡!都能看出遲早必失。


    而之前財迷心竅的曹旦,此刻才明白過來:一旦城破,也許誰都可投降活命,唯獨他不行!當老奴知道是他這個巡撫,蠱惑、組織人搬空了城內的財貨?不碎剮掉他曹旦!都算老奴特別仁慈。


    所以,如今他隻能硬著頭皮!希望能有奇跡出現而守住開原城。


    滿城絕望之際!王九沒空想其他事,正緊張地布置當中。他的目標一貫明確:開原得多撐些時日。


    可有人在幹擾他……


    早上東陽那邊就來報:李永芳帶著幾個叫寧完祖、範文種、睾紅中的東西,在堡城下找他喊話。


    王九當然沒空搭理!


    去跟這麽幫數典忘祖、恬不知恥的東西打嘴炮?除了浪費寶貴時間,就是影響心情!不回去。


    王九邊利用著九邊的網絡,邊緊鑼密鼓給三百精幹部屬分派任務!邊快速地取舍權衡決斷著……


    可上午黎香君又派人前來,捎上她的擔憂:那幫東西鍥而不舍!按常理王九總該露個麵。若總是不露麵?老奴會猜出很多事情!


    ……


    匆匆七彎八拐疾馳十幾裏地道!擦把汗水登上堡城北邊山巔。王九悠閑地擦擦眼睛、伸手打個大哈欠!沒好氣地喊道:“什麽東西擾人清夢?”


    山崖下,有四人騎坐馬背,正仰頭笑成菊花。邊上還另有護衛!而選堡城北邊喊話?卻是此處不在床弩與回回炮的方向與射程。


    漢奸其實一向聰明。


    “在下李永芳、寧完祖、範文種、睾紅中,見過王將軍。”四人一臉菊花更盛,一齊拱手。


    王九繼續高伸雙手大打哈欠!猛喝:“有屁快放!”


    這狀態!那還如何完成大汗的勸降嚴命?


    四人互視一眼,範文種大聲郞笑:“哈哈,王將軍果然不凡!難怪大汗十分看重將軍。在下範文種卻有一事不明,如今王將軍歸路已斷,開原城破更是指日可待!將軍閑困孤堡。卻不知日正當午,將軍在做何美夢?”


    範文種?聽說過!


    不但黎香君和他王九談起過這玩意!而且王九前世,似乎也聽說過這東西:為建奴立下犬馬大勞。


    王九提口真氣搖頭晃腦!大聲吟誦起來:


    “塞下風來風景異,衡陽雁去無留意。四麵邊聲連角起,千幛裏,長煙落日孤城閉。濁酒一杯家萬裏,燕然未勒歸無計。羌管悠悠霜滿地,人不寐,將軍白發征夫淚。”


    看眼崖下那仍是一臉菊花的範文種!王九聲音更清越而豪邁:


    “王九不肖!確無範公…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之胸懷。但是!王九就算再如何不通文墨、不識廉恥?身上總還流著漢唐故血!夢中總還有幸得見範公!還夠格請益那勒石燕然的豪情。”


    話鋒一轉厲聲斥問:


    “範公正在對我諄諄教誨之時,卻被四個數典忘祖的東西吵醒!你們就先說說自己…可恨不可恨?”


    還算範文種殘存一絲血性!聞言滿臉通紅地低頭,繼而一言不發轉頭退走。另三個驚見王九正從旁接過弓箭?立刻拍馬落荒而逃!


    ……


    地下密室中,越來越消瘦的王九與黎相君兩人,相顧久久無言。繼而深情相擁,眼眶濕潤的兩人還是默默無言!十分珍惜此刻的恬靜。


    東陽堡的井井有條、士氣如虹!王九剛才已看見;開原的嚴峻形勢及王九做的一切!黎相君懂。


    不用多久,兩人極可能就在刀山火海中天人永隔;就算現在!兩人何嚐不在時時殫精竭慮?


    形勢如此,一切都無法確定!活一天賺一天的彼此,此刻說啥都是廢話。


    不如無聲勝有聲……


    黎相君最終忍不住:“夫君,從開原運走數千少兒!代價高昂、風險極大、壓力陡增!而將來,與親人永別的他們長大後,怕是無人感激、隻有怨恨!”


    王九輕歎:“嘉靖明知其祖、其叔伯、其堂兄被算計冤死!仍百折不撓為隆慶開關、互市創造條件!至今被蔑為家淨。這…還可解釋其為了祖輩榮光、朱家萬世!那高拱與你外公?為大明續命數十載!可有人感激?”


    黎相君頓時推開王九,一臉切齒扭曲:“我外公被鞭屍!”


    “相君!華夏兩千年苦難,仍沒被一脈相承的那夥人禍害到亡族滅種!就因有些事,總有人默默在做;而有些人,總能挺直脊梁愛憎分明。如你外公,徐階視若子侄、恩同再造!然而,良知仍使他鄙夷徐階那貨。”


    黎相君卻又急了!


    “可徐階至今仍是大明賢相!夫君可知,哪怕再過幾百年,徐階那貨…仍會被一脈相承的那些禍害歌頌!仍會有數不清的蠢貨深信其賢。”


    王九重擁其入懷:


    “我當然比不了你外公,做不到不因個人得失、恩怨、好惡而待人。但是相君,你與冰晶苦心教我讀史辨史!我若過於在意個人得失,又與那幫一脈相承的禍害何異?”


    不知是被王九的心聲感染,還是對極艱難的前路擔憂?黎相君淚珠滾滾!抱住王九激吻開來。


    密室中的銅鈴卻於此刻響起!堡城上麵難道出了什麽緊急狀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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