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星剛走出圖書館的大門,就看到張素素並沒有像往常一樣走回宿舍的那條路,而是拐進了圖書館旁邊那片昏暗的小樹林。


    “她去哪裏?”陳星一陣不安。張素素今天的情緒太反常了,從她突然的淚水到了那無法抑製的崩潰,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多管閑事。心中思索一瞬,他又繼續追上去,腳步逐漸加快,心跳也不由自主地跟著提速。


    小樹林的蔭籠罩在他的頭頂,樹葉在風中沙沙作響,宛如隱隱的低語。樹林穿越後,一條小河映入眼簾,河水清澈見底,河麵鋪滿了碧綠的荷葉與苔蘚,仿佛一幅寧靜的畫卷。然而,這幅寧靜的畫麵與張素素孤單站在河邊的形象形成了強烈的對比。她默默地站在那裏,背對著陳星,雙手握著河邊的鐵欄杆,望著河麵一動不動。


    陳星心裏猛然一緊,心弦仿佛被狠狠的撥動了一下,暗想:“我的天,她不會想不開吧?”


    “張素素!”他心裏一急,三步並作兩步地快跑上前,毫不猶豫地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


    這拉,用力稍大了一些。張素素猛然轉過頭,紅腫的眼睛和淩亂的眉毛映入陳星的視線。她臉上的淚痕尚未完全幹涸,眼中透著怒氣和委屈,聲音哽咽:“你幹嘛,別拉我了!”


    陳星一時啞口無言,好幾秒才冒出一句:“我以為……我以為你想不開呢。”


    張素素聽後,眼神中閃過一絲憤怒,猛地掙脫了陳星的手:“放開我!你才要做傻事呢,你們這群臭男人!”


    陳星連忙拿起手,有些手足無措。他撓了撓頭,站在一旁訕訕道:“沒事就好,隻是我擔心你,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啊,反應這麽激烈?”


    他這句心思的話,原本是想緩和一下氣氛,結果卻引燃了炸藥包的導火線。張素素突然拿起書包猛地向陳星甩了過去,力量之大讓陳星措手不及,隻能伸手擋住,書包正中他的胸口,差點讓他踉蹌倒退。


    緊接著,張素素頓時徹底失去了控製,情緒爆發,一邊拳打腳踢,一邊哭喊著:“都是你們這群臭男人,得到了之後就要分手!你們都是混蛋!”


    陳星一時被這突如其來的拳腳打得手腳淩亂,隻能不停地防禦自己不被忙踢到關鍵部位。他整個人背對著張素素,努力護住自己的要害,根本無暇還手或解釋什麽。陳星大致明白了七八分張素素這個情緒的爆發,十有八九是感情方麵的問題。


    張素素的男朋友是隔壁體育學院的一個學生,陳星平時見過幾次,印象中關係似乎還不錯,現在會變成這樣。看張素素這個情緒失控的狀態,八成是男友跟她分手了而且分得不太愉快。陳星心裏一沉,雖然不敢問出口,但他隱約猜到了她痛苦的來源。


    在張素素持續的打罵中,隻是默默承受著她的情緒發泄。好在她的力氣並不大,打在身上並沒有多疼。幾十下後,張素素的力氣逐漸用盡,她的哭聲也斷斷續續,最終,她不再揮拳,隻是蹲在地上,雙手捂著臉頰,眼淚不停地滴落在地上。


    陳星小心翼翼地蹲下身,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低聲道:“沒關係,哭出來會好受一些。”


    一會兒過去了,仿佛是情緒漸漸平複,她用力吸了吸鼻子,哽咽道:“為什麽……為什麽男人總是這樣……總是在你原諒了所有的時候,就這樣離開了……你知道我為他做了多少嗎?我為他放棄了多少……”


    她的聲音裏充滿了絕望和痛苦,仿佛整個世界都針對她。


    陳星沉默著,聽著她的話語。他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隻能靜靜地陪在她身邊,任由她宣泄內心的不滿與委屈。良久,張素素的情緒終於穩定了一些,淚水漸漸止住,她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巾,胡亂擦擦了臉上的淚痕。


    “對不起。”她低聲說道,聲音微弱而疲憊。“我不是針對你……隻是……”


    陳星柔聲回應道,“我懂。”


    兩人就這麽靜靜地坐在小河邊,夜風輕輕拂過,河水泛起微微的漣漪,周圍的視野一切都是如此平靜。


    陳星知道,這個時候任何勸慰都無效,但他還是努力尋找話題,嚐試緩和她的情緒。


    “你想說的話,可以一起聊聊,”陳星低聲說道,盡量讓自己的語言輕鬆一些,“我可以幫你分析分析,放心,我絕對保密。畢竟,我也是班裏的心理健康委員嘛。”他微微笑了笑,希望自己能讓張素素感覺稍微放鬆一些。


    張素素卻像沒聽到似的,冷冷地轉頭看著他。猛然間她的眼神中透著一絲麻木和冷漠,仿佛在經曆過巨大的情感創傷後,靈魂被剝離出來,失去了生機。


    “我和男朋友在一起一年多了,”她的聲音低沉而空洞,相當於在陳述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上個月我們去了外麵旅館開了房……然後,今天晚上他向我提出了分手”張素素頓頓了頓,嘴角看見一抹苦笑,像是對自己所經曆的荒謬諷刺,“你說,可笑不可笑?


    說完,她低下頭,肩膀微微顫動,發出一聲幹笑聲。這笑聲聽起來並不快樂,反而像是一種無奈的自嘲,仿佛是對自己之後的空洞結局的絕望。


    陳星沉默了。他一時不知如何回應。這種事情,在成年人的世界裏屢見不鮮,然而在校園裏,在這個最美好的青春年華裏,一個花季少女遇到這樣的事,無論如何也難以承受。張素素用她一年多的青春和所有的情感換來這樣一個結果。


    “原來是這樣……”陳星內心複雜,他望著眼前的張素素,這個平日裏總是幹練、端莊的女子,如今卻因為感情的坎坷變得如此脆弱、無助。此刻的她,渺小而又楚楚可憐,仿佛失去了所有的依靠。陳星心中突然湧起一股欲望,他想為她做些什麽,帶她走出這片陰霾,卻又不知道有什麽可以做。


    “素素,這種事……確實是會讓人難受。”陳星深了一口氣,斟酌著措辭,“你跟他那麽久感情,這麽突然的分手,確實太殘忍了。”他小心翼翼著著,生怕再刺激她,“但我覺得這不是你的錯,可能是他不夠成熟,不懂得珍惜你。”


    張素素沒有回應,依然低著頭,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中。她聽到了陳星的話,卻沒有任何反應。


    “其實……”陳星看了一眼,盡量柔和的說,“我知道,這時候說什麽都不能讓你好受,但你要記住,不是所有男人都像他一樣。你那麽優秀,總能遇到真正珍惜你的人。”他的語氣帶著溫和的安慰,似乎想要用這種方式讓她溫柔一觸溫暖。


    張素素抬起頭,麻木的表情稍微有了些鬆動。她的臉上還殘留著她未幹的淚水,整個人看上去是那麽的脆弱。輕輕吸了吸鼻子道:“你真的覺得……我還值得被珍惜嗎?”


    “當然。”陳星堅定地回答,“你值得更好的。你值得有人好好愛你,珍惜你,而不是像他那樣輕易就離開你。”


    張素素聽到這些話,眼神中閃過一抹感動,但那份傷痛還沒有完全消散。她輕輕擦了擦臉上的淚痕,聲音仍然有些哽咽:“可我……我感覺自己被拋棄了,就像被用完了一樣。”


    “你並沒有被拋棄。”陳星認真地看著她,聲音低沉卻堅定,“他不珍惜你,那是他的損失,不是你的錯。你沒有被利用,你是感情,是信任,但他辜負了你。你要相信,這不是你的問題,而是他的問題。”


    張素素聽著陳星的安慰,淚水又湧了出來,但這次卻不是之前那樣的絕望。她知道,自己雖然受到了傷害,但這個世界並不全是冷漠和憎恨。此時此刻,陳星的關心和溫柔讓她感受到了一絲溫暖。


    “謝謝……”她輕聲說道,聲音中透著些許疲倦。


    空氣又安靜了下來隻聽見夜晚的風呼呼的吹著。張素素的眼神突然從呆滯中恢複了焦距,她慢慢地轉過頭,直勾勾地盯住了陳星。那眼神,沒有了淚水的印記,空洞卻充滿了一種讓人難以捉摸的情緒。陳星被她的目光盯得渾身不自在,心頭一陣莫名的寒意湧上來。他下意識地往後縮了一下,頗為尷尬地一笑:“咋了?還想打人嗎?”


    張素素沒有回答,眼神似乎沒有移開,正視著陳星的臉龐,直視著他內心的某處。她的臉龐在昏暗的路燈下顯得異常蒼白,而此刻的雙眸微微眯起,像是在思索什麽,又好像在做某種決定。


    就在此時,張素素突然開口了,聲音很輕,卻帶著一股力量:“我們開房去吧。”


    這句話如同記悶雷,毫無預警地在陳星腦海中炸響。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陳星整個人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目光呆滯地看著張素素。心跳在這一瞬間猛然加速。


    他眨了眨眼睛,試圖確認自己是否聽錯了,畢竟這句話從張素素嘴裏說出來實在太驚人了。“你……你剛才說什麽?”他終於艱難地開口了,聲音比他想象中要沙啞。


    張素素的眼神沒有移開,她的表情依然是那樣的平靜,甚至帶著一絲麻木。她沒有重複,但她的眼神已經給出了答案。此刻,那個平日裏幹練而聰明的張素素仿佛變了了一個人,她的言語和行為讓人難以捉摸,卻又透著一股無助的悲傷。


    半晌,張素素平靜道:“我想要知道是不是我有問題,為什麽我跟他開房之後沒多久他就向我提出了分手。”她的眼神仿佛在陳星身上尋找某種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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