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廬州城總是悶中帶涼。


    那空氣中仿佛有一絲絲清淡的薄荷雨,沁入心脾的,非常好聞。


    路邊行人仿佛有些欲斷魂,他們看著有個少年竟然敢牽著寒衣女劍仙的手。


    他們有些驚訝,更多的人會給予他們驚鴻一瞥。


    但林池嶼的心裏平淡如水,他和身邊的人一起在路邊慢慢的走。


    而裴語涵的心裏似是有些悸動,因為自從宗門破敗,人數不多的弟子要不加入陰陽閣,要不就全被殺光。


    而自己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因為化境之上還有通聖,甚至自己連最後一絲劍宗的顏麵都保不住,連……


    “喏,我從外麵給你買來的梨花酥。”


    之前接過裴語涵手中銀兩的林池嶼如今搖身一變,竟步入了小康生活。


    也因為他覺得梨花和眼前之人很搭,都是有一種香自苦寒來、卻又紅於六月天的小小清香,可能它不這麽明顯,但自己還是蠻喜歡這種味道。


    哪怕有很多的花香都勝過了它。


    “謝…謝謝。”


    白衣女劍仙輕輕的答道,便接過手中的梨花酥,放在朱唇邊輕輕品了一口。


    是一股淡淡的酥感直徑浸入味蕾,她不知道多少年沒有嚐過這世間的俗物,隻是想著這幾天後自己的境遇,她就淒慘一笑。


    “別哭的這麽梨花帶雨,也不至於一塊梨花酥就讓你哭吧。”


    走在前端的林池嶼裝作漠不關心的,用他自認為體現出體貼的方法回了一句。


    而白衣女劍仙卻輕輕擦了擦眼角,才裝作一本正經道:“沒有,那是你看錯了。”


    聽著她不容置疑的話語,林池嶼隻是隨意的笑笑,畢竟破敗的山門、走掉的弟子、失蹤的師傅還有破碎的她。


    隻不過裴語涵此時好像又想在提醒著什麽。


    隻不過林池嶼提前用手中的梨花酥將她小小的朱唇堵住,道:“別想太多,我還不至於向你口中的門派委曲求全,好好欣賞這一片廬州城吧,我還挺喜歡那首水調歌頭。”


    身後的白衣女劍仙臉有些紅,不過還是一口吞下,然後整張臉都被包的跟一隻小倉鼠一樣道:“你…願意跟我回劍宗嗎?”


    雖然明知道不可能,而且如今的寒宮早已破敗不堪,但她深吸一口,還是顫顫巍巍的問了出來。


    不過見林池嶼一直沉默,她似乎心裏也有了答案,隻是有些落寂的向他點了點頭,隻不過眼神並沒有流露出來這種失望。


    “…為什麽不呢。”


    林池嶼麵色平淡的說出這一句話,隻是在他看來,隻是顯得略為輕鬆道:“隻不過我不能叫你師傅。”


    裴語涵有些遲疑道:“為什麽,是因為劍宗已經破舊不堪,還是…”


    林池嶼回應道:“都不是,隻是之前教我的私塾先生死了,暫時還不想這麽快的再認一個師傅,至少也要等到我祭告他的在天之靈後。”


    裴語涵若有所思道:“我理解了,節哀…”


    而林池嶼隻是默默搖了搖頭,畢竟這個私塾先生都是他自己編出來的,不過現在認一個師傅也沒什麽壞事道:“其實叫一聲也行。”


    裴語涵有些疑惑。


    隻不過他繼而補充道:“開心的陪我逛一天廬州城吧,師傅。”


    裴語涵點了點頭,不過她的神色還是有些冷,但隻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決定,不知道是對還是錯,可能這個孩子在知道自己的情況後,可能又像之前一樣。


    第二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吧。


    她淒慘的笑了笑,隻是眼神中的落寞,這次暴露無遺。


    反而是周邊的蟬一直在嗞--嗞--的作響,他在街邊買了一個普通的小錦囊,然後又畫了一幅蟬的糖畫,隻不過小錦囊裏有一隻真正的蟬,隻要捏著它,就會嗡嗡作響。


    他裝作滿臉不在意的將這些物錦遞給了她,同時像哄小孩一樣道:“師傅--傅,別傷心了,給你糖吃。”


    心裏的枷鎖終於鬆了那麽一絲兒,林池嶼滿心歡喜,因為撿到的便宜師傅,已經赫然成了他的專屬經驗寶寶。


    但他也深知要真正解開這種枷鎖,就必須滅了這陰陽閣,扒皮抽筋,那就全宗的人一起享受七七四十九天的酷刑吧。


    畢竟這就是他的道,他輕輕一拱手,隻不過錦囊裏的蟬鳴還是讓裴語涵的心靈稍微好轉了一些道:“謝謝,隻不過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林池嶼笑著回應道:“那你還敢收我為徒啊?”


    裴語涵輕輕回了一個“嗯”道:“隻是想將師尊的劍道發揮下去,你若現在離去的話。”


    她欲言而止,其中的意思也已經是不言而喻。


    畢竟劍宗在大宋王朝都已經屬於邪門歪道,她自己也不想再卷入一個無辜的少年。


    而身前的林池嶼隻是輕輕笑笑道:“怕的話我也不會找你了,而且學劍就是我的夢想,嗯,隻是想想有一天禦劍帶著師尊瀏覽錦繡河山,一劍讓海水斷流,而且你說的這是你師傅的道吧。”


    裴語涵輕輕的點了點頭。


    林池嶼再次補充道:“那就讓我來發揚光大,我願意做你手中的劍。”


    看似不太在意的話語,竟讓身後那白衣女劍仙深深震撼道:“也難得你有這一片好心。”


    不過臉色還是稍微紅了一下。


    隻是眼前的林池嶼並沒有注意到,他總覺得今年開的梨花是那麽的燦爛,可惜早已物是人非。


    他輕輕摸著身旁那充滿曆史氣息的白色城牆,繼而輕輕笑了笑道:“我姓林,名池魚,父母年幼時便跟著逃荒的人群一起死了,如今隻剩我一個人在這繁華的廬州城。”


    裴語涵聽完便輕輕抱了抱他,這也是他這輩子第一次嚐到洗麵奶的滋味,所以趕忙羞紅了臉將她推開。


    隻是還不等他說話,白衣女劍仙便一臉認真的說道:“若你不嫌棄,我可以當你的家人。”


    林池魚剛想說點著什麽,但卻又欲言而止,家人這個詞,對他而言已經非常陌生了,不過他還是輕輕笑了笑道:“好的,師傅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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