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山莊,門口早就已經備下了一輛馬車,車邊一個中年男子規矩的站在那裏,見到鬱輕璃和梅紅出來,那男子連忙迎上前去,“鬱小姐,王爺吩咐,要將你們安全送到府中。”


    鬱輕璃頷首,低低說了聲,“多謝!”


    隨即帶著梅紅一同上了車,有人主動送上門來的好意,她沒有必要拒絕,何況,全當慕容燕回的歉意。


    而此時山莊之中,慕容燕回正在交待事情。


    “清九,爺不在的這幾日,好好照顧小少爺,料理山莊,等爺回來,重重賞你!”


    清九白了白眼珠,比起照顧這小祖宗,他倒是情願跟著王爺跑腿當夥計,好歹還有幾分休閑時刻,但是跟著這小祖宗……哎!真是有苦難言!誰讓主子都發了話呢?


    被一根糖葫蘆止住了眼淚的慕容月聽說慕容燕回要出去,不由吵嚷道:“爹爹,我也要出去,帶我一起。”


    似乎已經完全忘記了先前的痛哭流涕,小孩子,就是健忘!


    慕容燕回捏了捏慕容月肉呼呼的小臉,“乖乖在家等著,爹爹幫你將娘親綁回來!”


    “好呀,好呀!月兒要娘親被綁回來!看她還不承認是月兒的娘親?!”


    清九暗歎,這是要劫色還是怎麽?王爺啊!您可千萬要記住自己的身份,我們可不是那土匪山上的代王啊!不過話說,這小祖宗先前不是強烈表示不理那鬱姑娘了?果然,孩子的話最不可信!


    慕容燕回交代完畢,足下一點,已經飛躍百米開去,一個縱身,跳到了圍牆旁邊的一棵大樹上,居高望去,不遠處那馬車剛剛離開山莊門口,正朝著自己的方向疾馳而來,五米,四米,三米……


    鬱輕璃隻覺得車頂有什麽東西輕輕掉落一般,好在並沒有太大的影響,殊不知此時那車頂,已然多了一個高大俊朗的身影,大有一路護送鬱輕璃回去的意思。


    一路顛簸,一路惆悵。


    鬱輕璃微微閉了眼眸,為即將到來的“戰鬥”休養生息!她知道自己即將麵對的將會是什麽,所以,此時此刻!她要好好謀劃,每一步!


    馬車的車轍聲將這路途拉的有些漫長,許是真的累了,鬱輕璃閉上的眼眸久久沒有睜開的痕跡,一旁的梅紅拿了披風想給她蓋上,卻陡然對上她的一雙冷眸,眼中一片清明!


    梅紅一驚,手中的披風竟滑落在地,小姐方才的眼神,怎麽像是要殺了自己?再細細看去,除了冷漠一無所有,是自己看錯了吧?


    “怎麽了?”


    梅紅手忙腳亂的重新拿起披風來,“奴婢以為小姐睡了,想給小姐蓋上東西。”


    “嗯。”鬱輕璃低低應了聲,卻再也沒有說別的,這讓手中拿著披風的梅紅瞬間尷尬不已。


    梅紅放下手中披風,撩起車簾向外看去,隨後衝鬱輕璃叫道:“小姐,已經到了!”


    車頂上的人影悄無聲息的離去,這一次,他沒有必要如此的大張旗鼓,他隻不過是來兌現自己的交易而已。


    馬車慢慢的停了下來,鬱輕璃下了車,這才抬頭看向那新置辦的院落,那寫著她鬱輕璃名字的院落。


    這是一處偏僻安靜的院子,雖然比不上先前鬱府的富貴大氣,卻也已經比一般官員家中的要敞亮許多,抬頭望去,正中掛著上等材質定做的牌匾,寫著剛勁有力的兩個字,“鬱府”


    從字跡來看,應該是鬱正砂親自提筆寫上去的,院子的兩邊蹲立著兩尊大石獅,那張牙舞爪的模樣似乎要將這所有人都吞噬殆盡。


    站在兩邊的門童,見到鬱輕璃從馬車上下來,其中一個連忙進去稟告,另一個則機靈的上前請安問好。


    “小姐,您總算是回來了,老爺都等了你好幾日了,知道小姐回來了一定十分高興。”


    鬱輕璃緊抿著嘴唇,半晌一語不發,這些人都是新來的,她是一個都不認識,也不知道這其中到底安插了多少她爹的眼線。


    梅紅跟著鬱輕璃一路往裏走,這四處的景致都是她幫忙布置的,但是貌似小姐卻一眼都沒有好好觀看,隻是一直朝著裏屋走去,心裏多少覺得有些失落。


    亭台樓閣,雕花回廊,甚至那假山,那花卉,無一不是按照她的喜好布置的,但是看著眼前的這繁花似錦,鬱輕璃就是生不出半分高興來,因為一入府中,就是一片刺目的紅,紅色的燈籠,紅色的帷幔,就連那下人身上的衣裙,都帶著一抹豔麗。


    鬱輕璃捏緊了拳頭,長長的指甲幾乎要嵌入手心的肉中,她努力壓抑自己的怒氣,母親七七未滿,這新院子竟然如此的披紅掛彩,鬱正砂,這究竟是何意?又將她母親置於何地?!


    一路疾走而去,鬱輕璃足下生風,很快就進了內院,那留守在門口的江白見到鬱輕璃回來,也趕忙迎了上來,“小姐……”


    話音未落,就被鬱輕璃上前甩了耳光!


    “啪!”


    一聲脆響過後,鮮血順著那江白的唇邊溢出,江白卻依然一臉的恭敬,他和鬱正砂一樣,似乎任何時候都不會脫離他們所扮演的那個忠義的角色。


    新來的下人們彼此對視了一眼,那眼中的含義不言而喻,這小姐,看起來倒是厲害的緊,隻是這平白無故的怎麽就將人打了?


    這一巴掌,讓鬱輕璃在這一眾下人的眼中成了一個潑辣蠻橫的千金。


    江白依然站的筆直,眼觀鼻,鼻觀心,即便被動手打了,卻沒有半分的動容,似乎就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放肆!”


    一聲威嚇從屋裏傳來,鬱正砂姿態驕傲的踱著方步出來。


    一妻一妾的死似乎並沒有對他造成多大的影響,至少從他的臉上看不出多少傷痛來,此時那蹙起的眉頭和嚴厲的冷喝顯然都是因為鬱輕璃打了江白。


    打了他的狗,正主才總算是出來了!


    鬱輕璃冷笑,微微抬起下顎,正對上鬱正砂那雙陰冷而老辣的眼眸。


    “怎麽?幾日未歸,這一回來就拿江白出氣麽?為父不是一直教導你要尊重別人麽?你就是這麽尊重的?!”鬱正砂的質問聲並不高亢,卻隱隱透著幾分怒氣,還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威嚴。


    一番鏗鏘有力的說辭頓時樹立了鬱正砂在那些下人之中的威信,如此禮賢下士又尊重奴才的主子還真是百年難尋!


    這就是她的父親!無時無刻不在實施他的仁義道德,做出的事情卻又讓人如此不齒!這巨大的反差讓鬱輕璃幾乎要嘲笑出聲!


    “道歉!”見到鬱輕璃半晌沒有開口,鬱正砂怒色道。


    鬱輕璃挑眉,“不過打了條狗而已,有什麽好道歉的!何況還是條不聽話的狗!”


    “鬱輕璃!”麵對女兒的挑釁,鬱正砂一張臉繃得緊緊的,額頭的青筋乍現,滿腔怒氣一觸即發!從拜相以來,他幾時受過這等閑氣?打狗尚且看主人,何況是跟了自己多年的江白!


    “老爺……”


    江白卻在此時上前一步,恭敬而有理的開口,“小姐動手,自然有她的道理,老爺不必如此動怒!小心氣壞了身體。”


    一番話說的是一語雙關,明擺著若是鬱輕璃說出個子醜寅卯來,他就算是白挨了這一頓打,若是說不出來,他江白也不是好欺負的。


    鬱輕璃冷笑,“我且問你!這府中掛這許多紅色燈籠所為何事?”


    “是我的意思!”鬱正砂接過話道,“這新居喬遷,自然要帶些喜氣!”


    “喜氣?!”鬱輕璃的聲音陡然拔尖,“娘剛剛去世,且不說要守孝三年,如今七七未滿,爹竟然要江白在這府中披紅掛彩,你這是要將娘親置於何地?!虧得爹爹你知書達禮,竟連這最基本的禮節都忘卻了嗎?”


    他要做君子!自己偏要揭了那層虛偽的麵紗去!


    那些新來的小廝下人們一聽頓時恍然,難怪這小姐一回來就發飆,竟然有著這樣的原因,這麽說起來,倒像是老爺和這江管家的不是了,所謂死者為尊,何況這夫人還沒有斷氣,這可是大不敬!


    鬱輕璃的一番質問讓鬱正砂的臉是黑了又黑,維護了一世的剛毅高傲,在鬱輕璃這番指責中蕩然無存。


    隻不過,鬱正砂縱橫官場多年,這種小事如何能夠讓他失了分寸,隻不過片刻,他正色道:“我自然知道以逝者為尊,但是逝者已逝,我說過,鬱家的子女都是剛毅的,即便我死了,也不許落淚,不許悲傷,我將這府中布置一新,為的就是能夠讓你盡快的從這悲傷之中走出來!”


    鬱正砂的一番言辭真正是激蕩人心,若是不知道的人,定然會覺得這是一個多好的父親,多堅毅的大人。


    鬱輕璃卻愈發的覺得可笑之極,“荒謬!我蒼和以仁義禮孝治國,若是連娘親的七七都未能守滿,何來孝義?”


    鬱輕璃話音未落,江白“噗通”一聲跪倒在鬱輕璃的麵前,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小姐,這件事情是小人一手操辦,與老爺無關,小人也是見到小姐憂思慎重,想要乘著此次喬遷讓小姐高興,未曾想好心辦了壞事,竟然觸犯了夫人先靈,小人願在夫人靈前跪滿七七,以此贖罪。”


    好一個忠心又忠義的好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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