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璃,這你就不懂了吧?誰看歌舞是真的來看歌舞啊?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所以,我可不能再放任你一個人,我不放心。”慕容燕回笑嘻嘻的遞了個果子給鬱輕璃,心中卻稍稍舒了口氣,如此看來,璃璃是真的已經緩過來了。


    折騰了這麽久,鬱輕璃也的確覺得有些餓,接過果子就哢嚓哢嚓的啃了起來。


    慕容燕回見狀,笑眯眯的靠在了椅子上,目光卻有意無意的掠到一旁的幾個包廂裏,雖然說是包廂,可包廂之間是用藤條編製的槅扇隔起來,目力好的人,自然可以從槅扇的縫隙間看到對麵的包廂裏。


    此時,慕容燕回左邊的包廂坐著慕容風,右邊的包廂坐著慕容城,兩個人似乎都有些深思不熟。


    慕容燕回心頭念頭微微一轉,卻沒有在意,自顧自的談論起京城的各家樂坊來。


    鬱輕璃忍不住說道:“慕容燕回,你怎麽對帝京各處這麽了解?”


    “那是當然,本王我博學多才,璃璃你才發現啊。”慕容燕回嬉皮笑臉的湊了過來。


    鬱輕璃看著慕容燕回這張笑臉,忍不住又想起馬車上他那一瞬間的落寞,不由得沉默的低下頭來。


    “怎麽了?發現本王太帥,不敢和本王對視了嗎?”慕容燕回笑道。


    鬱輕璃終於忍不住啐了他一口,心想,剛才在馬車上自己一定是眼睛花了,否則以慕容燕回的厚臉皮程度,他怎麽會露出那麽蒼涼的一副表情來呢?!


    不一會兒,戲碼開鑼,舞台上燭火通明,笙歌陣陣,隨即,舞台兩邊湧出不少身材苗條,腰肢纖細,舞姿妖嬈的女子來。


    幾乎就在歌舞開場的一瞬間,慕容城忽然起身打開門走了出去,而一直側耳傾聽的慕容風立刻察覺,也打開門走了出去。


    慕容燕回看著這兩個人,啃著水果沒有吱聲。


    慕容城輕車熟路,從二樓的另外一邊七拐八彎,來到了一把樓梯前,他小心翼翼的回頭看了一眼,這才順著樓梯走了下去,樓梯筆直,一直通到了驚鴻樂坊的後院。


    後院此時清輝正濃,草木在月色的籠罩下,仿佛帶了一層霜色,一棵略微粗壯的樹矗立在院子中,開著無名的花。


    一陣夜風拂過,將枝頭的花朵便隨風落在了樹下姿態優美,獨坐的女子頭上。


    那女子身著一襲濃紫色的衣裙,伸手將花朵摘下,抬頭看了一眼枝頭,眼底帶著淒然和落寞,仿佛也在感歎自己的青春如這枝頭花朵一般,轉瞬即逝。


    慕容城立在樓梯上的腳步一頓,他深深凝視著院落裏的柳驚鴻,隻覺得這樣的美景仿若仙子謫凡,他不忍去打擾。


    或許是感覺到了慕容城的目光,柳驚鴻抬眼望了過來,隻一瞬間,慕容城分明就看到了柳驚鴻那眼底的落寞頓時變成了溫暖的歡喜。


    柳驚鴻站起身,柔聲道:“還站在那裏做什麽?”


    慕容城淡淡一笑,“我怕驚擾了美人。”


    柳驚鴻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低聲道:“哪裏來的什麽美人。”


    慕容城幾步走到了柳驚鴻身邊,伸手將她撫摸自己臉頰的手握在手中,笑道:“驚鴻你都不是美人,那這帝京裏頭可真的沒有美人了。”


    “太子就會調笑奴家,這帝京之中美人如花,大家閨秀比比皆是,又豈是區區驚鴻可比?”柳驚鴻將手從慕容城手中抽離,神情不免落寞。


    “驚鴻,有你在,莫說是帝京的女子,便是這世間萬物都要為你折服,什麽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美人,都比不過你一絲一毫。”慕容城說得真摯,讓柳驚鴻忍不住也歡喜起來。


    不過片刻的歡喜過後卻又覺得悲涼,他們終究身份有別,這樣的相會,也不知道還能持續多久?


    前些日子,每每看他歡喜而來,自己也跟著心頭歡喜,哪怕是一句話不說,單是坐著,也倍覺舒心,她貪戀這溫馨的時刻,卻又每每在他離去之後越發悵然。


    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自己不過是芳華已逝的舞伶,這樣的雲泥之別,不用別人說,她自己都知道,眼前的一切不過是鏡花水月而已。


    心中暗歎,柳驚鴻低語,“其實太子今日不該來!”隨後又加了一句,“不隻是今日,這日後也是少來為好!”


    慕容城如同被人當頭淋了一盆冰水,整張臉頓時沉了下來。


    “驚鴻,你是厭煩我了麽?”


    柳驚鴻苦笑,“奴家哪有厭惡太子的資本?!奴家隻是擔心,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若是太子時常出入樂坊,會被當做玩物喪誌,那麽太子的名聲豈不是……”


    “此事不必你擔心!驚鴻,從來見你的第一日,你就該知道本殿的心思,弱水三千,我隻取一瓢飲!我對你,並非玩樂!”


    慕容城眼神堅定,一雙眼眸閃耀著灼灼光華,卻看的柳驚鴻心驚,這般深情,讓她如何能夠辜負?心中不免又有些委屈,身份擺在那裏,又讓她如何能夠釋懷?


    當真是左右為難!


    柳驚鴻無奈之下,隻得轉身離去,他們之間,是沒有未來的。


    慕容城見狀心中焦急,決絕道:“若是你真的那麽在意這身份束縛,那麽明日,我便啟奏父皇,讓出這太子之位,朝中上下,盯著這位置的人比比皆是,也不非我不可!”


    柳驚鴻聞言慌亂的轉身,怎可因為自己而讓他丟了太子之位?!


    “殿下萬萬不可如此!”


    慕容城冷峻的麵容平靜的看著柳驚鴻的眼睛,“若是為了心愛的女子,我甘願隻做一個平凡的男子。”


    柳驚鴻暗歎道:“這出生是命中注定的,又豈是能隨意改變的?驚鴻隻是覺得不值,替殿下不值!驚鴻出生卑微,又芳華逝去,如何配得上太子的一番情意?!”


    慕容城冷哼一聲,“都不過是借口而已,這世上有多少門當戶對卻貌合神離的,何況緣分的事情又如何能用出生和年紀來衡量,我這一生別無所求,隻願覓得一心人,共首到白頭!”


    柳驚鴻心下動容,正欲開口,卻被慕容城伸手摟入懷中,“驚鴻,從見到你的一眼開始,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劫難!”


    “殿下!”


    眼淚順著柳驚鴻的臉頰滑落,浸染了妝容,也罷!她柳驚鴻為自己活上一回又何妨!無論如何,她也不會辜負了這般的深情!


    心中暗暗做了決定,柳驚鴻這才伸手,回抱住了慕容城的腰肢。


    即便什麽都沒說,這樣的動作卻已經勝過千言萬語,慕容城心中歡喜不已。


    溫香暖玉在懷,讓慕容城禁不住心襟蕩漾起來,加之那夜風冷泠,將柳驚鴻發絲上的丁香花香送入他的鼻端,那仿佛帶著柳驚鴻特殊體味,慕容城無比熟悉的氣味頓時讓慕容城貪婪的深深嗅了幾口。


    “你今日怎麽會忽然過來?往日不是都派人先過來通知的嗎?”柳驚鴻調整了情緒,環著慕容城的腰身問道。


    慕容城眉頭一皺,將今日發生的事都一一說了。


    柳驚鴻忍不住說道:“真沒想到,這月照寺素來名聲那麽好,竟在私底下幹如此齷齪肮髒之事。”


    “是啊,若不是今日撞破,誰也想不到。”慕容城也點了點頭。


    柳驚鴻想了想,又問道:“那太子殿下打算怎麽處置此事?”


    慕容城想也不想便道:“今日不過是因為唐毅太子也在,不能墮了我國的麵子,否則,這等小事,我又何必親自出手。”


    柳驚鴻急忙推開慕容城說道:“太子殿下,請恕驚鴻多嘴。”


    慕容城溫柔的替柳驚鴻拂開鬢邊的發絲,笑道:“你我之間,還說什麽贖不贖罪的話?但說無妨。”


    柳驚鴻卻還是恭敬的跪在地上,任由慕容城怎麽拉也不肯起來,最後,慕容城無法,才說道:“驚鴻有事起來說吧,無論什麽事,我都一定答應你。”


    柳驚鴻聞言,這才起身道:“太子殿下,月照寺一事,雖然和國家大事比起來,不算什麽大事。可是,此事涉及了百姓生活,最是惹起百姓眾怒,你下令將月照寺的僧侶都盡數關押,原本已經取得了百姓的擁簇,可若是太子殿下一時大意,草草了結了此事,必定會讓百姓失望。”


    慕容城聞言沉默了良久,問道:“驚鴻的意思是,讓我好好處置此事,以此博得百姓愛戴?”


    柳驚鴻點了點頭,“這樣太子殿下的地位才能越來越穩固,所謂得民心者得天下。”


    慕容城想了想,雖然覺得柳驚鴻有些小題大做,可終究還是為了討柳驚鴻歡心,一把將柳驚鴻擁入懷中,寵溺的說道:“好,好,好,驚鴻,你說得在理,明日我便派人好生處理此事,可好?”


    慕容城說道‘可好’時,整張嘴都湊到了柳驚鴻的臉頰上並且趁機偷了一個香吻,麵對心愛之人,難免有些情不自禁!


    柳驚鴻嬌嗔的捶了慕容城的胸膛幾下,慕容城眼眸一深,哪裏還有半分平日裏的冷漠,一張英俊的麵容上滿是柔情,一把將柳驚鴻的手握在手中。


    美人在懷,柔荑在手,慕容城心猿意馬,兩個人相依相偎在樹下,呼吸都漸漸有些粗重起來,渾然沒有注意到樓梯頭那個偷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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