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爾曼子爵拷問得差不多了。


    現在,最後的問題來了,該怎麽處置他?


    有沒有什麽辦法既能弄死他,又能讓眾人完美脫身呢?


    “你的時間到了。”掐算著時間的李善仁說道,“但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你應該在城堡裏布下了能夠控製天氣的法陣吧,那個法陣在哪?”


    “你在說什麽?”亞爾曼子爵臉上的神情微微一滯。


    “你培養出來的老鼠害怕明亮的光線,這一點我們已經驗證過了,你自己也親口承認了這個事情。”


    李善仁不緊不慢地分析。


    “這麽明顯的缺陷你不可能置之不理,不要告訴我城堡這段時間一直在下雨是正常的自然現象,完全沒有超凡力量幹涉。”


    “嗬嗬,你還真問到了關鍵點。”亞爾曼子爵垂下頭,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如果我把法陣的位置告訴你,恐怕就是我的死期了。”


    將那個能控製天氣的法陣解除,外麵一連下了差不多半個月的大雨會慢慢停止。


    烏雲會散去,陽光會重新降臨這片土地。


    同時,困擾眾人的鼠潮也會在強烈的光線下不攻自破。


    “那可不一定,說不定我們會放你一馬呢?說到底,我們之間也沒多大的仇恨,你最恨的應該是王國和怠惰教團吧?”


    李善仁勸導道。


    “不如我們各退一步,你把法陣的位置告訴我們,我們解除了法陣就放你走,同時也不再追究你把我們當成祭品的事情,你也可以安心地去籌備你的複仇計劃,我們兩不相欠,怎麽樣?”


    他用商量般的語氣說道,容易讓人覺得他的話語似乎真有幾分可信度。


    但其實李善仁說這話是不用負責的,畢竟最後真正做決定的,還是迪倫納。


    “你能保證你所說的一切嗎?”亞爾曼子爵低著頭,問道。


    “當然了,我保證我會原諒你。”李善仁信誓旦旦地說。


    聽著李善仁的話語,迪倫納的眼眸微微閃爍,沒有發表什麽意見。


    “嗬嗬嗬......太晚了。”亞爾曼仍舊垂著頭,發出低沉的笑聲,“如果我再年輕個二十歲,說不定就相信你了,隻可惜,現在的我誰都不信,我隻信我自己。”


    “跟你們廢話那麽長時間,你們不會真的以為我願意在這裏講故事吧......”


    話音落下,迪倫納的臉色微變,隨後毫不猶豫地把長劍刺進亞爾曼子爵的胸膛。


    “噗——”


    鋒利的劍芒宛若戳破豆腐般輕而易舉地穿過子爵的心髒,然而這一次仍舊沒有血液流出。


    “哈哈哈.....三分鍾的時間,還真有點勉強呢!”


    子爵慘笑著,沒有躲避,反而挺起胸膛,讓長劍刺得更加深入徹底。


    他瘋了!


    “他的腳底!”


    芙雅眼尖地看到,亞爾曼子爵的腳下布不知何時生長出兩根細如指節的血藤蔓。


    那兩根藤蔓順著迪倫納先前破開的傷口鑽了進入,微微蠕動著,仿佛在吸收什麽。


    迪倫納立即把劍刃從子爵的胸膛裏抽出來,轉而斬斷了那兩根藤蔓。


    鮮紅的血液頓時從藤蔓的斷裂口流出。


    它們剛剛一直在偷偷吸食亞爾曼子爵的血!


    “是獻祭!”


    李善仁瞬間想到了這一點。


    亞爾曼子爵竟然選擇了獻祭自己!


    這個瘋狂的家夥!


    至於獻祭的受益人是誰,毫無疑問,就是他眼前的這個孩子。


    君王軍直劍仍舊架在孩子的背上,輕輕往下一動,就能劃破那嬌嫩的肌膚。


    而到了此時此刻,李善仁就算再心軟也隻能一劍斬下去!


    因為沒人知道獻祭一個黃金級超凡者會發生什麽,甚至連亞爾曼子爵自己也不清楚。


    畢竟他是第一個被獻祭的黃金級戰力。


    看著麵前仍在熟睡的孩子,李善仁目露凶光,強迫自己心狠起來,發力向下一揮。


    但亞爾曼子爵選擇獻祭自己,自然不會做無用功。


    當君王軍直劍剛一破開那孩子皮膚的瞬間,一股劇烈的心靈衝擊宛若巨石般撞進李善仁的腦海裏。


    慵懶,無力,頹廢,想死......


    種種負麵情緒像是滾滾波濤般湧上李善仁的心間,讓他失去了繼續將劍往下揮的動力。


    這一刻,李善仁切身實地感受到,何謂“情緒像琴弦般被人隨意撥弄”。


    那股衝擊無限放大了李善仁身上最為壓抑消極的一麵。


    握劍的手劇烈顫抖起來,但無論如何都揮不下去,仿佛有隻無形的大手死死抓住了劍身。


    “嗬......”


    李善仁微微喘著粗氣,極力抵抗著內心的沮喪感,勉強轉動眼球,看向較遠的地方。


    數十步外,迪倫納單膝跪在地上,長劍插入地麵,全身微微起伏,似乎在壓抑著什麽。


    那兩名精英戰士兄弟已經對拚在了一起,各自揮動武器,用最為凶狠的方式朝對方的脆弱之處攻擊,企圖一舉殺死對方。


    而更遠的地方,暴躁的芙雅不斷地從背後的箭簍裏抽出箭矢,宛若疾風暴雨般傾瀉在雷爾夫的盾牌上。


    雷爾夫也仿佛失去了理智,舉著大盾,頂著攻擊,像隻凶獸般朝芙雅發起衝鋒。


    “都......被情緒操控了嗎?”李善仁看著這一幕,心中升起這個念頭。


    他把目光挪回眼下。


    那個孩子竟不知何時睜開了雙眼,眼眸漆黑一片,猶如深淵,直勾勾地盯著近在咫尺的李善仁。


    他肚子上原本連接著約妮的臍帶自然脫落,宣告著這個新生的嬰兒正式脫離了母體。


    “原來到這個時候,才能算是真正的‘出生’嗎?”李善仁如此想道。


    同時他極力想要奪回身體的控製權,把劍刃深深地割進這孩子的肉體裏。


    但無論他怎麽掙紮,那劍刃始終無法再向下挪動,哪怕是一根頭發絲的距離。


    那孩子見李善仁如此“努力”的樣子,再感知著充斥在對方心裏的頹廢情緒。


    那雙黑若琉璃的眸子裏似乎流露出些許嗤笑。


    他淡然地伸手推開已經劃破他後背的君王軍直劍,帶著淡淡的血痕坐起身。


    隨後,他把目光落在約妮的臉龐上,看著那秀美的睡容,眸光中隱隱透露出幾分無奈與悲傷。


    “願您能在這永眠中獲得安寧。”


    那孩子神情肅穆地向自己的生母低頭行禮,聲音稚嫩而清晰。


    這一刻,他仿佛是一位生而知之的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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