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界地,夜幕籠罩了靜謐的艾雷教堂。


    流浪商人伽列沉默地拉著胡琴,優美哀傷的曲調飄蕩在空氣中,塑造出淒涼的氛圍感。


    頭頂的夜空裏,巨大的藍色月亮藏在灰色的雲靄後,若隱若現,向大地投下清冷的目光。


    散發著金色光芒的賜福點附近,李善仁盤腿坐在氤氳的黃金小樹苗前,靜靜地,不知坐了多久。


    金黃的賜福光點圍繞在他身旁,一點點地延伸到遠方,為他指引著前進的方向。


    “你看上去好像心情不太好。”


    拉完一曲後,坐在火堆旁的伽列忽然微微扭頭,看向李善仁。


    “嗯。”李善仁輕輕頷首,沒有多說什麽。


    “在成王的道路上遇到挫折了嗎?”伽列問道,他那灰暗的眼眸裏,隱隱有橙黃的火光泛起。


    李善仁聞言,想了想,搖頭說:“倒也不是。”


    他對交界地的探索還處於非常初級的階段,現在最多隻是清理了寧姆格福地區的部分洞窟,墓地以及礦坑。


    還沒來得及遇上真正強大的存在。


    “無論遇到什麽事情,對你們褪色者而言,無非隻是再次嚐試罷了。”伽列冷冷地笑道,“你被黃金賜福所眷顧,擁有成王的潛質,無論遇到什麽困難都不會擊倒你才對。”


    他不是那種擅長表達情感的人,因此笑聲會顯得有些陰冷。


    “眷顧啊......”李善仁感歎一聲,“究竟是誰在眷顧我呢?我感覺不到自己身上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不要妄自菲薄......”


    伽列輕輕拉動琴弦,再次勾勒出哀美的樂曲。


    “在你之前,還有數不清的褪色者重新回到這片土地,按理來說,他們都有成王的資質,但是到最後,賜福卻再次離開了他們。”


    “如今的你,可能是這片土地上唯一一個還被賜福所眷顧的褪色者了。”


    聽著伽列的安慰,李善仁苦笑著搖搖頭,“也許你說得對,我身上真有什麽不為人知的特質。”


    說罷,他從賜福點前起身,輕輕地拍了拍衣袍,拂去身上沾染的泥土。


    “準備再次踏上旅途了?”伽列拉著胡琴問道。


    “嗯,該走了,我在這裏待了多久?”李善仁問道。


    “一個小時左右。”伽列回道。


    “嗯,多謝。”李善仁點頭道謝。


    根據兩個世界十二比一的時間換算,另一個世界應該隻過去了五分鍾。


    剛才他一直在對亞爾曼子爵城堡裏所發生的事情複盤,想要從中吸取教訓,汲取經驗,希望不要再犯下類似的錯誤。


    不過,越複盤,就越感到沮喪。


    畢竟,從進入那座城堡開始,他就身處一個除了逃跑外,幾乎沒辦法破局的絕境中。


    無論是隱居在幕後操控一切的亞爾曼子爵,還是最後才現身的事件源頭欲念分身,都在各方麵比他強大太多。


    能一步步走到最後,揭開真正幕後黑手的麵紗,隻能說有不少僥幸因素在裏麵。


    畢竟,亞爾曼子爵自己也犯了一些關鍵性的錯誤。


    而等到最後,欲念出場時,是真的束手無策了,隻能自殺逃脫。


    這也是李善仁穿越過來後,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自殺。


    老實說,他還有些擔心自己的複活能力會不會有那種“自殺就無法複活”的奇怪設定。


    不過,現在看來,並沒有。


    他成功在交界地複活了。


    在這次事件裏,李善仁唯一感到欣慰的事情就是他提前讓蒂法他們離開了城堡。


    他們留下來,估計也改變不了什麽,隻會徒增傷亡。


    畢竟,最後出場的欲念分身不是他們如今的實力水平能對付的。


    現實遠比遊戲殘酷,敵人不會根據等級按部就班地排好隊,一個接一個地送上來,把另一方喂得白白胖胖。


    有些時候,可能隻是某個強大存在無意間朝這邊看了一眼,那宛若山崩海嘯般的氣勢就壓死了一大片人。


    誰又能說那些被壓死的人不是他們各自生活中的主角呢?


    相比之下,此時的李善仁似乎也隻是一隻幸運的螻蟻罷了,隻是他恰好能逃離徹底死亡的命運。


    ......


    “不要妄自菲薄啊,褪色者!”


    李善仁臨走前,伽列拉著哀美的曲子,忽然高聲道。


    “成王之路,向來艱難無比,就算是戰王葛孚雷,也是經曆了無數的磨難才走上那個位置。”


    聽著伽列鼓舞的話語,已經喚出托雷特,騎在馬背上的李善仁微微點頭,“多謝。”


    隨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片破敗的廢墟教堂。


    十幾分鍾後,李善仁馳騁著來到教堂東麵的亞基爾湖。


    那頭黑色的飛龍亞基爾正趴在湖泊的北部沉睡,宛若黑色幕布般的巨大雙翅蓋在湖麵,昂長的鼻息像是凝練的冰霧般從它的鼻孔裏冒出。


    李善仁拉動韁繩,來到亞基爾的數百米外,掏出隕石杖,平舉至身前,頭頂凝聚出三顆岩石球。


    手臂一甩,紫色岩石球帶著勢不可擋的氣勢飛向亞基爾,重重地砸在它的頭部。


    “吼!昂——!”


    沉睡中的亞基爾吃痛驚醒,它睜開龍目,猶如黑色寶石般的瞳孔瞬間鎖定了身前不遠處的渺小身影。


    “來吧,亞基爾,送我回那個世界!”李善仁高喊道。


    他把隕石杖收回儲物布袋,下馬,驅散托雷斯,高舉著雙手,動作猶如此前被亞基爾一腳踩死的那些祭祀者。


    亞基爾盯著麵前這個挑釁自己的褪色者,隨後張開龍嘴,咽喉深處忽地湧出一股橘紅的龍焰。


    它趴在湖泊裏,一股腦地將嘴裏的龍焰傾瀉而出,如同颶風般掃蕩身前上千米的土地。


    李善仁自然也被籠罩其中,眨眼間就化作焦炭,一陣風吹來,便在原地崩碎成了灰燼。


    ......


    “嘶——!燙燙燙!”


    陰暗的巷子裏,李善仁猛地坐起身,拚命拍打著衣服上不存在的火焰,冷汗直流。


    過了好幾秒,他才慢慢從那股灼熱如地獄般的感受裏緩過來,喘著氣,眼神恢複了平靜。


    原本他是想找個地方跳崖自殺的,但後來他又考慮到,萬一不小心隻摔了個半死或瀕死,那豈不是既浪費時間,又要白白挨受等待死亡的痛苦。


    所以,還是找個能秒殺他的存在比較方便。


    亞基爾就是個不錯的選擇。


    在那高達上千度的火焰裏,李善仁隻堅持了零點零幾秒。


    反正就,很快啊......


    如果不是那股灼熱最後還是追上了他的感知,仿佛如影隨形般跟了上來,死在亞基爾的龍焰下也不是不能接受。


    這次去到交界地,李善仁沒有選擇磨磨唧唧地等待四天時間自動返回。


    在知曉了奴隸軍團會進攻法姆城後,他沒有那麽多的時間可以浪費,因此花了點工夫進行複盤後,就選擇了用死亡快速回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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