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林星野的腦子裏全是他家初晗端著一身仙氣卻學江湖騙子胡謅的樣子,不自覺地學了個十成十:“最是消渴去疲,常飲能使身體輕靈,養膚養顏……”


    連琤神色意外,而後定定地看著林星野那張很有說服力的臉,居然有點想相信……


    但表露出來會顯得他很傻!所以他臉上是一副全然不信的神色。


    林星野淡定地任對方觀察起疑,隻管盤算自己的:“你若不信打開看看就知道了,說到底隻是一瓶水罷了……”


    對方將信將疑,忽然將瓶子遞到林星野跟前:“你來。”


    林星野微抬了抬骨裂的那隻右手,一臉無辜地看著對方。


    “拔個軟塞罷了,哪隻手不行?”


    聽罷林星野幹脆的將瓶塞拔了,連琤直接就著這姿勢將裏頭的東西倒在了林星野手上。


    瓶子裏出來的確實是一條很正常的清水線,手也沒有腐蝕之類變化,連琤在這一刻又多信了幾分。


    他根本不知道麵前的林星野此時心裏肉疼到了什麽程度!是盡了多大力氣才控製好表情、才忍住沒有把骨裂的那隻手也伸過去的!


    這可是能活死人、肉白骨的東西!他家初晗每日也就隻能攢這麽半個掌心大的一瓶,居然被暴殄天物至此!


    林星野頗受刺激地閉了閉眼,終是看不下去,心一橫,趁對方不備一把奪過倒進口中,依舊一臉無辜:“好渴……”


    連琤:“你!”——好好一個漂亮瓶子就這麽髒了!這樣他若再要回來不丟臉嗎?!


    連琤頗有些氣急敗壞,全然忘了剛剛的重點還在疑心有毒:“你倆給我灌!讓他解渴解個夠!”


    黝黑漢子早不知何時拿著個酒壺等著了,那壺的外型和宴離那回的一模一樣。


    又是這藥!


    林星野一眼認出,心有怨恨的同時也鬆了口氣:中一回也是中,兩回也是中,沒差……


    他象征性地掙紮了幾下就喝下了大部分。這回他特意留意了味道,確實如宴離說的那般有些甜腥,但是極淡極淡,淡到若不是他如今敏感都不一定能嚐得出來。


    心裏沒來由覺得這藥恐有變動……


    林星野難免又多了分不安。


    空腹一下子猛灌了一肚子有異味兒的液體,可想而知那種反胃感多重。


    宴離親測萬能液又對“孕吐”這種正常的生理反應無效,林星野不出意外的沒能堅持多久就給盡數吐了出來。


    把沒預料到的連琤看得兩條修眉都要擰一塊兒了,一身暴躁:“不是說這回的嘔吐能減弱嗎?怎麽反倒吐得更快了?!那老頭子行不行啊?!一次比一次不靠譜!”


    黝黑漢子和刺頭一起訥訥:“這…這…”


    聽清了的林星野心下歎一句果然。


    連琤也沒指望這倆廢物能答上,很快刻意躲遠了點:“去看看起效沒!”——橫豎隻需顯個花印而已,不需要多大量,沒吐光就能省了他費勁再回去弄一份……


    刺頭恭敬應了一聲,居然是他過去把脈。


    這一刻林星野確確實實慌了一下,因為他並不清楚這藥喝下去普通人是不是一樣會像暗哥兒一樣變成喜脈,他會不會就此暴露……


    不過他也就不安了那麽一瞬,暗中估了下右手腕骨恢複情況後,他很快冷靜下來,做好了硬拚的準備。


    刺頭搭了好久的脈。還是兩隻手換來換去反複折騰,終於趕在連琤那句“你行不行”出口前答到:“藥效有了,是喜脈了,錯不了!”


    林星野看對方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明白自己的擔憂多餘了,暗自長籲一口氣,隨即又馬上黑了臉:他終究還是沒有躲掉這句話!是假的他也渾身別扭!以至於他現在根本看都不敢去看自己小腹一眼,實在太別扭了……


    “喲嗬,喜脈啊,林員外,幾個月了?”黝黑漢子瞬間來勁了。


    林星野毫不留情地剜過去一眼,臉上透著些不明顯的不自然。


    對方根本就不在意林星野什麽反應,眼神裏帶上點露骨,顧自抬手就想摸上那張俊美無鑄的臉:“你們這種平日裏仗著一副好皮囊輕易勾到姑娘哥兒的漢子,如今可算能嚐嚐自己變成哥兒被人弄的滋味了!如何?夠爽嗎?不夠我可以來幫忙~老王我最喜歡助人為樂了!哈哈哈哈——!”


    “可他花印一直沒出來,恐怕是個純爺們兒……”刺頭提醒到,對著老王悄悄使眼色:你把身後那位祖宗也一並得罪進去了,你造嗎?!人家一朝被選中,好好的漢子要他做哥兒正不爽呢……


    連琤分明看到了,卻隻冷眼瞧著刺頭遞眼神,並未發作。是不是山雨欲來,隻有他自己知道。


    老王卻根本沒在意那眼色,更沒察覺什麽不對,咂摸了一下嘴,視線依舊在林星野全身上下來來回回,陰暗黏獰:“確實可惜了,這麽夠味兒,這要是真能生得出來,嘖嘖,你說咱們……會不會喜歡?”


    刺頭已經不敢說話了。


    林星野這會兒有點埋怨自己的眼尖,居然清晰地看到那一臉猥瑣的人咽了下口水,以至於厭惡瞬間如狂風嘯湧,暴怒開閘。


    待回過神來已經不能阻止銀光刺出。


    “呲——”皮肉割裂的聲音仿若實質。


    還在垂涎的老王才察覺到臂上一涼,就看自己的手腕已隻連著半截骨肉了!


    劇痛加驚恐令他失了理智,回過神就要找林星野拚命,都沒管劍鋒已經又刺向自己脖子:“在咱們這地盤也敢這麽囂張!敢特麽害老子!老子告訴你別想再留著這條命出去!天王老子來了也沒用!哎喲——!”


    刺頭手忙腳亂地拉偏人、捂住傷。


    連琤卻掐著點波瀾不驚地說了一句:“錢能先帶他去醫治,這裏有我,這人既不是暗哥兒,後頭你們也就不必管了。”——擺明了故意要老王受著這罪不讓報。


    老王怎麽肯,一臉猙獰想要反抗連琤,被錢能強硬拖著走,一路低聲勸道:“小命要緊!你血都要流幹了!你也別再得罪那祖宗了!人家現在入了皇上的眼,保不齊哪日就成了貴君,別惹他為妙……”


    連琤對此置若罔聞,待人走遠了,突然過來繳了林星野的長軟劍。但他似乎並沒有處罰的打算,反倒神色莫名地問道:“你準備怎麽謝我?”


    林星野才堪堪止住被惡心之人刺激起的幹嘔,聞言眼波流轉:“既是謝你,自然該尊你所需。”


    “跟你這種活泛人打交道真心累……”連琤饒有興致地甩了甩長軟劍,“這東西歸我了?”


    林星狀似隨意地瞥了一眼:“那是我夫郎送我的定情信物,你若是不覺得膈應,隨意……”


    連琤即刻“嘭”一聲丟得老遠,仿佛燙手。


    他也沒再糾結謝不謝,開始沉默不語地盯著林星野看。看得林星野覺得很不適,有種要被灼穿皮肉的錯覺。但對方也不知在沉思什麽,就一直保持著這狀態。


    林星野疲累不已,沒心思多話,慢慢地也就放任了。


    反倒是不去在意後,他尋思過來對方很可能隻是在看自己的皮膚……


    這答案略微荒謬,但似乎也不是沒有可能,他便意有所指道:“家裏養成這樣的……”


    “嗤——~”連琤聽懂了,“瞧你這驕傲勁兒!不會就是喝那什麽晨露水喝得吧?”


    “……”這話讓林星野深刻感覺給自己挖了個坑,“隻能算其一吧,具體我也不清楚,這些事上我真算是個粗人了……”


    “如此說來,是你家裏人與眾不同了。你夫郎?”


    林星野沒有正麵回答,反倒趁機問起:“那連大人什麽時候放林某回家見夫郎啊?如今我這已經算是沉冤昭雪了吧?”


    “哼!”連琤不悅了,“你一個漢子怎麽就知道夫郎?!多在這兒待一陣能要你命?”


    “太冷了。”林星野實話實說,“自然想念家裏的溫暖。”說完,他還費勁地給自己穿上了棉袍,又縮了縮身子。此刻無比慶幸初晗給他的棉袍特意加了許多羽絨,不然剛剛那一陣他都懷疑能被活活凍死……


    “嗤——~好大出息!就這樣還真有人覺得你是暗哥兒,比你那徒弟還不如……”連琤看不下去那麽高大一個人卻一副“柔弱無比”的樣子,把錢能兩人沒來得及帶走的披風也丟過去。


    林星野趕緊不客氣地裹緊了自己,並未搭提及林選的話。


    連琤也沒在意,有些鬱悶道:“最早也要等我另一個同僚回來。你沒走,我也不能出去,這兒啥都沒有,所以這期間隻能由你陪我解悶兒了!”


    “倒是怪我拖累了你……”


    然而他倆這天終究沒聊成,很快來了個蒙麵人跪請連琤:“縣令大人有請連大人一敘!”


    縣令以往是不幹涉特別屬事情的,除非牽扯到的人有些特殊……


    連琤有些意外地看向林星野。但林星野麵上完全是一副不知情的樣子,事實也是如此,他並沒有裝。


    連琤終究是帶著疑惑先走了。那蒙麵人留了下來接替看管。


    身體又撐不住的林星野沒管這些,甚至都未及好好捋一捋今日的見聞,就沉沉睡了過去。


    這時候的雁北行正遭遇極其凶險的一刻。他沒想過有朝一日真的徹底耗盡了體能。好在對方也好不到哪去,一樣強弩之末,兩人打鬥都變成了是互相軟綿綿地拉扯。


    雁北行一直在找機會,終於拚著最後一口氣把手中的短劍精準刺入對方小腹。與此同時,自己小腹也毫無意外迎來一擊——都是暗哥兒,都知道暗哥兒的弱點在哪,能使出這招說明是真的沒打算流連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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