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當場暈過去已經是堅強了。


    能堅持到現在已經是極限了。


    黎初晗抱著失而複得的人毫無形象地嚎啕大哭:“你怎麽可以這樣!你知不知道你失蹤比死在我麵前都可怕!為什麽不明白告訴我!?起碼讓我有個心理準備!我要是沒及時找到你,再也救不活你了怎麽辦?!你怎麽可以這樣!!……”


    溫熱的淚水仿若斷了線的珠子不停得滾落,很快濡濕了自己的整張臉——林星野這才驚醒過來這根本不是夢,是他的初晗真的在他麵前,被他嚇得哭成了這樣!


    心頭大慟,他猛得將人反摟進懷裏。融暖的觸感、鼻尖熟悉的馨香,頓時讓他也有種想哭的衝動:他真的回到他朝思暮想的人身邊了!


    林星野不禁跟著紅了眼眶:“別哭初晗,怪我……都怪我……”林星野自責不已,一點不想辯駁。


    “不怪你!我怎麽可能再怪你!我也不生氣了!隻要你以後不要這麽失蹤,我永遠都不要再生你氣了!……你知不知道我灌了你五瓶萬能液你才醒過來!他們到底對你做了什麽?!淳於都說你筋脈斷裂,這輩子都沒法正常走路了!還有那麽多皮肉翻卷的鞭傷!你還染了瘟疫你知道嗎?!高燒都到了四十一度!都說起糊話了……”


    因為心緒大動,黎初晗說話多少有些語無倫次,也不分重點,想到什麽說什麽,甚至有些不切實際,“你還活著……幸好你還活著!……以後我絕對不會再隨意放你離開!你也休想再偷偷出走!不然我就真去造座城牢把你永遠關起來!……”


    世事無常,誰能意料一場鬧劇開了頭,最終差點演成了生離死別!


    林星野心裏酸楚至極,沒有去打斷黎初晗的不停述說,一直專注地聽著——至少說出來能讓初晗釋放一些不安。


    他自己又何嚐沒有後怕?隻不過比起初晗他隻是單純怕自己堅持不到回家——因為他很清楚自己有最堅固的後盾在原地守候著他,這讓他的安全邊界異乎常人的高。


    可是他的後盾、他從來護在心尖上的人,卻自此被自己親手毀了那份安全感。


    心有悔恨,毋庸置疑。


    但也有慶幸——他們還能重逢!他們的感情並沒有真的生變。


    黎初晗哭著絮叨了好久,又一直緊緊粘著麵前的人,才覺得那種強烈的不安慢慢緩和了些:“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了?要不起來試試?我讓淳於給你續接了筋脈,也不知道有沒有什麽問題……”


    林星野這才有心情去注意自己的手腳,即刻起床下地動了動:“沒有任何問題,和以前一樣。”


    “有你在,怎麽可能會有問題?”他真心道。


    這滿腔的信任讓黎初晗心滿意足,心頭都舒暢了許多!但他到底沒能那麽快逃出那點不安,轉頭就又狠狠地警告:“以後再敢出走可被我找到拿捏辦法了,回頭我真打斷你的腿還不給你治!看你還能往哪跑!”


    這會兒他是真凶,但林星野卻為之恢複了精神而笑容明亮:“好,往後勞煩夫郎盡管狠下心管教~免得我又犯蠢……”


    他對那樣的自己也感到驚怕厭棄,“我也不知道近來自己怎麽了,特別是這兩日因為那藥,我甚至根本控製不好自己……”


    這問題黎初晗倒是有所感悟:故鄉的孕婦都會因為激素變化而變得很情緒化,假孕估計也差不多吧……他家星野本就情緒敏感,這麽一疊加,那何止雙倍加成!


    到底也不是星野本意如此,他作為另一半總不能真在這種時候跟人家計較吧?就當是病一場了。


    但理智是一回事,情感上他還是好氣啊:“所以你到底是為什麽就不能張個嘴?非要屢屢躲我?!”


    林星野又被迫直麵這個現實問題,而且悲催的是他感覺自己到現在都還沒恢複……


    不過經曆這麽多,他也不至於再去遮掩,麵帶窘迫地摟過人咬起了耳朵。


    “因為這個?!”黎初晗哭笑不得,終於理解對方為什麽這麽難以接受,“這有什麽的?我圖得是真感情,這些錦上添花的事,不說一點影響沒有,但真的不多。你何必自己一個人糾結成這樣呢?坦白和我說,我定然讓你認清,你就是變成寺人我都能接受!”


    林星野瞬間紅透了一張俊臉,極其執著道:“胡說什麽寺人!等我藥效過了定然就好了……”


    見對方這麽一副羞羞澀澀的樣子,黎初晗瞬間起了“壞心思”,一臉意味深長:“好不了也沒事,畢竟再不濟還有我呢是不是?……還是說你不願意啊?”


    然後黎初晗收獲了平生第一次林星野對他表現出一副一言難盡的樣子!關鍵對方僵硬了很久還要硬生生把表情給調整回來,換了一臉“我能承受”的樣子:“沒有不願意……”


    黎初晗被逗得樂不可支,忍不住繼續誆他:“我琢磨了下這麽一來也不錯,我都不用再費心猜疑自己到底會不會生了,橫豎你是肯定會生的~”


    雖然隻是過嘴癮,但黎初晗總有種他翻身了的錯覺!且他發現換了自己在主動位,他居然也不會害羞,或許還隻更過分~


    被調m戲的一方語帶羞惱地抗議:“我會好的!”


    “哈哈哈~”黎初晗開懷至極,一下子把這兩天的憂悶都給衝散了。


    但樂過之後他發現了大問題:“不對啊,星野,我是真能主動哎,我一直能的,你應該也發現了吧?這方麵其實我和你是一樣的能力?我……”


    黎初晗極其錯愕:“照這麽算,我恐怕根本不能算哥兒吧?!”


    “你本不是大進人,會有不一樣也沒什麽不對的……”林星野接受良好,橫豎他也一樣隻在意初晗這個人,這些細枝末節根本沒啥關係。


    “是這樣沒錯,但偏偏我又和這裏的哥兒一樣不會長胡子,我們那的男人卻大都會長。哎?話說你也不長……”


    林星野很是愉悅,特意強調一句:“我們是一樣的~”


    --


    守在外麵的人以為裏麵在上演久別重逢的苦情戲,畢竟剛剛還能聽到哭聲,誰知道他倆已經快進到忙著討論黎初晗這薛定諤的性別了……


    而不知道有萬能液存在的淳於,此時在真心實意地為林星野操心往後的出行,特意跟一直靜默在一旁的小姑娘打聽起了綏寧哪個手藝人擅長奇技淫巧。


    楚又年深閨長大的人,哪知道這些,略帶窘迫地小聲答:“不知。”


    他無奈地轉移目標又找了個老阿翁打聽。


    雁北行不知出於什麽心思,隻在一邊冷眼旁觀,就不說真相。


    宴離看清了這兩人之間的微妙,唏噓一聲,選擇跟身邊的小姑娘聊起了天:“你是原來楚家那個楚又年?”


    “是。”小姑娘依舊聲音低低的,看起來特別膽小。


    “那你怎麽會在這兒?”宴離看了看四周的環境,這是城隍廟裏最偏僻的一處禪院。不過三間窄小的矮房,連做飯的地方都隻是臨時搭起的棚子。這麽破舊簡陋的環境,卻擠了十幾個人,多數是上了年紀的老人和年幼的孩子,個個麵黃肌瘦,穿著打扮也反映著清晰的窮苦。眼下還有過半人都在不停地咳嗽,應該是染了瘟疫,隻是症狀還不算嚴重。


    這麽看著,依舊帶著幾分大小姐時期水靈的楚又年各方各麵都與這裏格格不入——她甚至是健健康康的。


    “您是林府的主子嗎?”楚又年雖然一直怯生生的,倒也不是一點主意都沒有。


    宴離不意外一個曾經的世家小姐有心眼:“林員外是我表弟。”


    楚又年這才點頭答到:“我是被算計進來的。這裏關的,都是蘇家染了瘟疫的下人,也有一些是單純被牽連的。”


    “蘇家……”宴離咬著字,顯然有些疑惑。


    “表公子,又年能否求您幫個忙?”楚又年忽然跪了下去。


    宴離皺了皺眉:“你先說說。”


    “能否幫又年求林正君通融一下,等林員外醒了讓我見上一麵?”


    宴離瞬間臉色不太好看,連帶一旁的殷諾都變了臉色。


    兩邊氣氛不妙。


    好在楚又年立即解釋了:“不是您想的那樣。我知道我跟林員外之間因為衛小姐的事,顯得關係有點尷尬。但這一切都隻是家裏安排,我雖身不由己,本身卻沒有半點多餘想法。我也並沒有要冒犯林正君的意思,隻是想請林員外幫個忙。因為目前我能找到的,也隻有他的身份才能讓我見到那個人……又年求您了!我並不是要纏著林員外……隻是因為楚家四散,我一個女子孤身一人,若是不去找那人,已經不知該何去何從……”


    這其實也是個可憐人,一朝家變,孤身一人飄零於世,宴離雖然受了他們府上刺殺,倒不至於真計較到這個小姑娘頭上,況且他多少對這種遭遇有些感同身受:“你怎麽不直接去求正君?”


    “我怕我來不及解釋他就誤會了……機會隻有這麽一次,我隻能謹慎再謹慎。”楚又年有些多慮。


    宴離想翻白眼,又得意地有點想笑,心道他們正君可不是別家小心眼不講理的主君:“念在你這回幫了我們爺的份上,我會幫你轉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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