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隻是個側室,不是明媒正娶,不需要拜天地高堂,不過是按規矩眾目睽睽之下將人接進家門就算成了。


    李吟歌無意識地按住臉上的麵具,無端想道:到底算不得正經娶妻,更算不得正經夫妻。


    完了他又自嘲地笑了笑,覺得自己一個小小侍從官,未免想得太多、管得太寬!


    他繼續專心給瑞福側君領路,卻在快到廣寧街小院時,逃避似的立刻把對方全權交到了身後打扮成親衛的雁北行手裏。


    東宮那一戰他們最終隻回來了一半的人,三十來個泠族,最終算上泠訣都隻剩了十五個——這其中還有小少爺的五個。


    這十幾人命是還留著,卻個個都帶傷,甚至到了重傷過半的地步。


    這麽算下來,即便這回連鴻昭那邊數量上死得更多,依舊對他們太子一黨造成了重創!


    李吟歌隻能將那些動不了的全都散開隱秘安置在小院附近,由他和蓮神醫安排人照看。因為蓮神醫一時忙不過來,連帶隔壁院裏一直守著泠訣的淳於都被抓了壯丁。


    餘下輕傷的七個則由雁北行領頭,盡數返回幾位主子身邊,順便護送瑞福側君去祿柳行宮。


    此時坐在馬車裏的太子側君常時安心裏很崩潰。


    他知道做妾慘,但沒想到能慘到這地步,整個輔國公府居然沒一個人出麵送個親!


    好在他看過電視劇裏更淒涼的版本,都是一頂小轎低調送進門就結束了,起碼他還有東宮來的人接親!已經是安慰了!


    他一個鄉君宗室品級很低,又沒有任何背景,所以喜宴這一環也不要想了——誰能想到聽起來這般冷落的對待居然是在規矩之內的!常時安隻覺心裏冰涼冰涼,忍不住抱怨了幾句。


    其實他倒也不至於真計較這些,隻是擔心這麽開了個荒涼的頭,還不知道往後會有多少未知的“磨難”等著自己,搞得他有點草木皆兵。


    偏偏這種時候,相對熟悉一點的李大人還把他給轉手了!轉眼就把他丟給了那個額頭皮膚上打了補丁的秀氣“漢子”。


    那一刻的常時安仿佛是個被家長遺棄的孩童,心裏好慌!


    他無意識多看了那塊補丁兩眼,費勁地壓下那點不安:“雁大人?我們要去哪?”


    “屬下不敢當,側君喊屬下雁北行就好。接下去由我們一行護送側君去守城祿柳行宮。”


    常時安點點頭,一時不知道該不該多問,去那邊是因為殿下如今住那呢,還是自己才一進門就被打入了偏僻冷宮?


    頂著一腦袋問號的人糾結了一秒還是選擇忐忑縮回馬車裏。


    因李吟歌退出而短暫停留的車隊又啟程了。


    太子側君的出嫁隊伍很簡單,總共就四輛馬車。主要是因為常時安的陪嫁實在不多。不過是輔國公府把他慣用的兩個小侍撥給了他,再贈兩匹馬,另外就是輔國公私下補貼的一點添妝首飾,其餘無非就是規矩裏的若幹布匹茶肉之類。


    這一對比反而是太子殿下送來的“下定禮”占比更多。


    除開同樣定數的兩匹馬,東宮那邊過來的酒、肉、茶之類數量都正好夠上了十六——顯然太子殿下是完全按規矩來的,一點沒有虧待他的意思。


    想到這裏常時安又安心了一點,好像太子殿下也沒有那麽可怕?


    拋開別的,起碼他以後會因為對方身份的高貴而跟著抬了社會地位,至少不會再隨便遇上個人都能左右他的生死。


    便是現在,他就已經切實感受到了那點不一樣:他居然有了一輛屬於自己的“豪車”!折合幾千兩銀子的“豪車”!


    來了大進後,他第一回坐上屬於自己的四駕豪華馬車!


    這麽看來,這出嫁也不是一無是處嘛……


    一派天真的漢子居然這就換了心態開始樂嗬了。


    都沒發現他的車隊後麵又跟了一輛樸素的馬車。趕車的漢子一側眉眼上有一條疤痕,一雙瑞鳳眼端正有神。


    領頭的雁北行察覺到後隻回過去看了一眼便沒再管。畢竟殷諾都出現了,車裏麵十有八九是離主子!都是自家人,跟著趕路有什麽關係?


    他們一行順利出了京城。


    此時剛想回小院的李吟歌卻又一次遭遇了連鴻昭的人。幸好對方不是來追殺的,隻是很不客氣地又要“請”他去宮裏而已。


    李吟歌順從地跟著去了,心裏卻在憂心小院位置的暴露問題。雖然來人大概率是以為院裏有埋伏,沒敢直接進去,但難保之後不會再派人來探查。屆時那幾處密室很有可能會被發現,還是得盡快把傷患們全部轉移為妙。


    思慮間,他已經到了連鴻昭跟前。


    “你之前怎麽沒告訴朕太子那邊有如此高階的泠族?!”連鴻昭一上來就氣勢洶洶。


    好在李吟歌早有心理準備,知道對方肯定會懷疑上做了回出頭鳥的小少爺,便立即端出了想好的說辭:“皇上指得是泠訣?他其實也來自皇上身邊,幼時跟著雙親一起為皇上效過力,後來陰差陽錯才跟了太子殿下。臣隻道他是殿下身邊實力是最強的一個,具體強到什麽程度也是這一回過後才深有體會。”


    連鴻昭不滿這解釋,依舊緊緊皺著眉:“兩個重九階的後代,有這個能力殺了第一代純血的重九階?!”


    李吟歌被反問得心裏“咯噔”一下:看來是那個隱首連梟死了?!若是這樣,更要堅定推脫:“臣也不清楚能不能,但臣很確定殿下近來身邊並無新進的泠族。若說有能力的,隻能是泠訣。”


    “哼!朕看是你近來膽子不小,敢不說實話了!”連鴻昭顯然愈加不滿李吟歌的回答,忽然伸手死死掐上了對方纖瘦瑩白的頸項,粗暴地硬拽著對方靠近自己,“別以為朕看得中你就能得寸進尺!”


    “臣……不……敢!都是……實話。”近乎窒息的李吟歌艱難地擠出幾個字,近在咫尺的呼吸讓他感到惡心反胃,麵具下的臉色難看至極。


    “看來那混賬東西對你起了疑心?會防著你了?”連鴻昭忽然又立刻鬆了手,盯著那截瑩白的脖子上自己製造出來的紅痕,露出點未及眼底的笑意,“你這張臉遮這麽嚴實幹什麽?就該物盡其用,露出來去好好勾引那混賬東西!不然你以為朕為什麽要幾次三番忍著不動你?!”


    說著他就在李吟歌忽然驚恐的眼神裏去掀麵具。


    被強喂了軟筋散的李吟歌根本來不及阻止,一角破了相的肌膚終是暴露在了連鴻昭眼前,隨即麵具整個被怒意滔天的連鴻昭“唰”一下徹底甩飛:“怎麽回事?!你的臉怎麽回事?!”


    麵上失了遮掩的人立刻狀似難堪地用雙手捂住自己滿臉的傷疤:“其實自上回出宮,臣就一直被圈禁在一處無關緊要的小院,未經傳召不得見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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