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難猜到這倆嶽婿之間定是狼狽為奸、一起作案,才能在這災荒之年吃得油光水滑,過得驕奢淫逸。


    略作考慮,林星野幹脆地下令:“將高掌固一並帶走!著人徹查!”


    風乘會意,即刻指揮著府兵押人。


    但高掌固資曆老、臉皮厚,身後又多多少少有點靠山,故而關鍵時刻膽子比項鼎大上不少:“冤枉啊世子爺!爺可不能聽信一麵之詞就輕易判定了臣作惡!臣隻是不幸與這渾人是姻親,可沒有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


    此時的他臉上已經看不到任何慌亂,反而把十二分的無辜演得活靈活現。


    然而世子爺不為所動:“堂哥聽到了嗎?高掌固喊冤呢!”


    “嗯?”風乘一時沒懂。


    “所以記得好好叮囑大理寺,在這個案子上定要用上十二分的心,務必做到公平公正!若是無罪,自當釋放;反之也絕不輕饒!”


    “好勒~”風乘懂了,眉開眼笑的,“高掌固請吧!”


    來軟的沒效果,高掌固瞬間變了臉:“你們沒有確鑿證據憑什麽私自捉拿我一個?!你們文淵侯府恃強淩弱!”雖然心虛至極,但他就是想賭一把,賭麵前這小子尚青嫩,容易心氣高而被家族榮譽擋路;再說文淵侯府又沒有實權,說不定對方並不敢把事情鬧到沒法收拾的地步!


    然而林星野隻當沒聽見,隻是視線溫和地把自己身邊幾人都看了一遍,而後盯著項鼎再一次擲地有聲:“帶走!”


    高掌固沒看懂,但項鼎知道自己幹過什麽,抖著唇陰著臉死氣沉沉地被府兵押住。


    白胖圓可不會束手就擒,掙紮得差點讓府兵脫了手:“你們都看看?!可別被這世子爺的一點假好心騙到!他根本就跟那些個紈絝一樣,任性妄為,蠻不講理!都看見了沒!說不上理由就敢讓人扣押我一個朝廷命官!不是霸權是什麽?!”


    倒打一耙還很理直氣壯。


    圍觀的群眾臉色紛呈。


    世子以後紈不紈絝他們不知道,但是高掌固這人小惡不遮掩、大惡藏得深,他們都知道!


    人群裏不乏有遭過殃卻又抓不住對方任何把柄的——那種明知道凶手是誰卻拿對方毫無辦法的痛苦極其折磨人,所以好不容易今日遇上一個講理的主,文淵侯府的名聲又在那兒,怎麽能白白錯過機會?!


    今日這位世子爺的力,他們是齊心想借的!


    圍觀群眾集體悄悄把心偏向了世子爺,一個個那神情把高掌固氣得差點倒仰!


    “高掌固大可不必覺得冤枉,畢竟冤有頭債有主,而這冤家債主、你的兒婿是你自家的。項鼎妄圖沾染世子妃,還試圖輕薄太子殿下的內表弟……”林星野好心解釋給他聽,“再有之前赤民窟之時,膽敢不分青紅皂白地恐嚇抓捕,甚至傷了我們的人……”


    話說到這裏,嶽婿兩人齊齊心驚地看向宴離,沒想到這裏頭居然還有位郡公子!


    兩人瞬間對剩下的殷諾和齊言也起了疑心,就生怕再冒出一位身份高貴的主子,給他們的罪名又加深一重!


    宴離幾人嫌惡地剜了這倆一眼,又在宣讀使探究的神色裏恢複淡然自若。


    宣讀使一直沒離開,但他也沒有任何參與之意,隻是一直靜立一邊笑眯眯地看戲。


    黎初晗的視線觸及這個侍人,微微皺了下眉:一個連鴻昭擺在明麵上的眼線!


    所以說他們平日做事還是多占理為妙,能省好些麻煩。


    人群裏此時起了點微弱的議論聲,但不影響林星野字正腔圓地一個個細數身份:“一位世子、一位世子妃、一位郡公子、一位宗室小姐和一位眾人的至交好友,都成了項什長嘴裏的賤民…以下犯上至此,你說,都是一家人,該不該算上你的份呢,高掌固?”


    一邊的風乘早在聽自家小堂弟訴說時就心有怒意,話落便嘲諷道:“這不就是特意攢夠了累及三族的罪名來的嗎?~巧了!沾染色字,妻族也在三族之列~高掌固,運氣挺好啊,剛好入圍呢!”


    這下高掌固徹底亂了陣腳:“你們別胡說!我跟這個沒腦子的東西沒關係!不關我的事!他一個漢子理應敢作敢當!有我什麽事!不關我的事!”


    可他推脫得這麽幹淨直接惹惱了項鼎,自知難逃一死的人早已不計後果:“嶽丈怎能這般言而無信?!小婿明明也是得您吩咐,怎麽能說毫無幹係?!”


    “你別胡說!我又不是兵馬司的!關我什麽事?!我們今日就斷親!佳哥兒再不是你夫郎!”


    “休想!我不會寫休書的!”


    “那我就此宣布把他逐出家門!我們早沒關係了!”


    “……”


    嶽婿這就開始了窩裏鬥,沒一會兒居然齊齊掙脫府兵扭打成一團,但又被立刻分開,兩人嘴裏皆是罵罵咧咧不停。


    特別是項鼎,他說話一向不幹不淨。這會兒覺得自己已經看不見未來,就越發毫無顧忌,連自己夫郎也罵得不堪入耳:“就那賤人的模樣,看得老子吃白米飯都咽不下去!要不是看在你個老東西能幫襯點的份上,你以為老子稀罕娶這麽個玩意兒?!……”


    府兵們隻當沒聽見,心無旁騖地押著項鼎兩人往人群外走去。然而就在此時,不知哪裏猛得衝出來一個同樣圓溜白胖的身影,出人意料地狠狠一腳踢在了項鼎下路!


    看清了動腳那個的噸位,所有人不自覺咬緊牙關:疼到牙酸!


    疼得項鼎“嗷”都“嗷”不出來,驚直著眼神,徒勞的大張著嘴,那麽大個子直接蜷縮到了極致。


    這走向挺讓人傻眼的,看得林星野都不自覺跟著眼皮一跳,隨即聽見自家夫郎清晰的一聲:“恍惚覺得自己也疼……”


    夫夫倆互看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


    來人顯然是項鼎的夫郎高氏。怨氣衝天的哥兒此時哪裏還記得什麽禮教家規,隻知道自己這個郎君看不起他不說,還把好好一個家徹底毀了,恨得他咬牙切齒:“你個爛穿**的潑皮漢!原來你是這麽看我的!枉我忍你到處拈花惹草,還想著一心一意跟你過日子!你個喪盡天良的玩意兒!我今日不廢了你我就不姓高!”


    說到後來實在沒忍住又狠狠給了一腳!


    接連受創的項鼎這回別說應聲,慘白著一張臉突生一陣異樣的氣促後,壯得猶如狗熊的漢子就在府兵手裏徹底歪垂下了腦袋——竟是直接昏死了過去。


    大夫終於急慌慌地主動趕了上去。


    “主角之一”戲劇化地下了線,大戲被迫落幕。


    之後的佳哥兒又立刻轉移了目標,跟自己的生父鬧了起來——顯然他也聽到了斷親之說,因此連連指責生父冷血無情。


    不過這後麵的皆屬倫常爭吵,沒啥可看的,故而宣讀使終於舍得走了。


    他一走,餘下的雜事就被林星野第一時間全數交給了風乘,自己則帶著心有唏噓的一家人由一小股府兵護送,慢慢擠著人流回文淵侯府。


    他們所到之處,層層圈圈的人群便會自發分開一陣,待他們走過,又自發閉合。


    偶有糯糯童音會忘卻禮教世俗發聲讚歎:“世子妃好好看啊!”


    這種時候齊言就會很驕傲地應和一句:“我阿麽自然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哥兒!”


    林星野即刻給女兒投去了讚許的目光。


    對此黎初晗隻能溫柔笑笑,緘口不語——努力維持好自己那點仙氣,戴穩父女倆給的“高帽子”!


    許是這樣的對話都出自天真爛漫的孩童,一路不止不引人反感,反而微妙拉近了雙方的距離,引得更多孩童大著膽子跟小丫頭搭話。


    “郡公子有點像我哥哥的夫子……”


    齊言:“所以就是我夫子呀……”


    宴離學自家正君笑而不語。


    “世子……”又一個孩童開口,隻是眼神對上林星野和殷諾兩個高大的漢子,一個激靈又畏懼地住了嘴。


    齊言趕緊主動澄清:“我阿爹和殷大哥都不凶的,最是講理,你不用怕……”


    孩童滿眼不肯信,但確實放開了一點:“犯錯也不會被打p股嗎?應該沒有這麽好的大人吧……”


    齊言:“……”


    沒犯過大錯的小姑娘瞬間帶了點不確定地看向自家阿爹,惹得黎初晗忍笑忍得好辛苦。


    林星野一臉無奈:“不會。”


    小姑娘瞬間換回一臉“你們聽到了吧”的表情,成功收獲了無數羨慕嫉妒的眼神,可把她幸福壞了!


    有此一出,後來便有人直白讚揚文淵侯府的小小姐是繼承了風小侯爺那份不羈灑脫,與人往來一樣的不拘泥於身份高低貴賤,實屬品性上佳!


    這是後話。


    眼下,他們一行都還在被迫慢吞吞地往前走,說不上來是被參觀了,還是被夾道歡送了。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今日之後眾人都對新晉的文淵世子夫夫有了一個具象化的認知,而且是偏正向的認知——即便林星野的容貌有所遮掩。


    這事按說到這裏也算是順利圓滿。隻可惜,即便智者千慮,也難免百密一疏。林星野一行人直到真正走出人潮包圍,都沒有發現有人帶著驚悚恨意,潛伏在人群裏看了全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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