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北行曾經也是太子跟前的“老人”,故而兵糧倉眾人看到他出現都是一臉習以為常。見他要找太子也隻是說道:“正好殿下昨日好似和小少爺鬧了不愉快,還早早就睡下了,你來正好去勸勸。”


    這是還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啊!


    雁北行心裏直歎氣:何止愉不愉快?!是天都變了!而你們還在這裏悠哉悠哉!


    可惜他又不能擅自明說,一路默念著“造孽啊造孽”,去了太子住處。


    快到房門口正巧遇上席慕之,對方有些詫異:“怎麽是你來?小少爺這是還在生氣呢?”


    一聽這話就知道又是個不知情的!


    可身為稔穗驛首領都不明就裏,雁北行就猜到主上把這事給徹底瞞下了!如此他也不好明說,隨口扯兩句有要事便率先進去了。


    至此席慕之心裏已經覺得有點奇怪。畢竟雁北行如今是小少爺貼身的隱衛,京裏有連鴻昭虎視眈眈,什麽事能重要到需要對方放棄保護離崗?!


    但眼下他也不好跟進去打聽,故而依舊按原計劃去敲了隔壁常時安的房門。


    他是想來提醒一下常奉儀一會兒早點去侍奉太子殿下梳洗。


    往日殿下在這邊住宿都是他自己湊合著去伺候就算了,如今再怎麽樣也有個奉儀在跟前,總不能按從前那樣隨意了。雖然他已經知道了太子和常奉儀之間隻是逢場作戲,為此他也特意沒在兵糧倉公開常時安的後宮身份,但自己一個泠族再這麽越過去近殿下身,好像真不太合適!


    席慕之摸不準常時安會不會多想——畢竟雖然說起來兩人都是漢子,雖然號稱名分是假的,可實在是他們殿下過於十全十美了,故而席慕之從不認為性別是種限製。


    他沒再多考慮,決定先去看看常時安的反應。


    也就常時安不知道席慕之的這點多餘心思,不然他得被這誤解急得跳腳!


    這會兒他還隻是單純把這事當作自己工作的一部分,沒有怨言不說還答應得樂嗬嗬的。


    畢竟通過這幾天適應下來,他對太子殿下給他安排的工作感到十分滿意。雖然是要求他一個航空航天專業的改為做調配火d藥之類一個個階段性的活計,但他一點也不排斥,反而看著那些熟悉的現代東西親切無比!


    這裏的首領席掌事又對他真心讚賞,很支持他的事業,故而常時安日日幹得熱火朝天!


    不過是順帶一下太子殿下的生活起居而已,小意思小意思!


    常時安勁頭十足,這就擼了把袖子準備起熱水來。


    他也是這幾日才知道了他的老鄉黎初晗居然這麽牛掰!這麽多現代的東西居然都是他帶過來的!而且還無比大方的贈了多數給太子!吃穿用度樣樣有!塞滿了十幾個倉房!如此連帶跟著太子的自己也終於在時隔多年後用上了現代的各種日用品。


    心情無比舒暢的人拿好席慕之特意帶過來的新毛巾之類便積極地往太子房裏去了。


    看他一直笑眯眯的,反而是席慕之心裏有點別扭:“要你去侍奉殿下就這麽開心啊?”


    常時安沒多想,認認真真回道:“還可以吧,畢竟殿下給了我一份好工作,人挺好的。”


    豁?!果然覺得殿下好呢!


    席慕之很愛才,故而對於懂得很多先進知識的常時安頗為稀罕;為人又不陳舊古板,就這麽幾天已經與常時安處成了可以平等交流的好朋友。


    可惜的是常奉儀畢竟是太子殿下的人,席慕之就隻能時刻提醒自己得跟人家保持好距離。


    每每想到這點他就心裏更不對勁了,但嘴上也不會多說什麽。


    兩人敲門後在外候了小一會兒,還是雁北行過來開的門。


    席慕之不太想看太子殿下怎麽與常奉儀相處,便目送常時安進去就說要離開。


    常時安不是小朋友,自然不需要人陪,欣然應允。再說了比起席慕之,他更早認識太子,甚至因為伯樂之恩心裏對太子沒什麽隔閡,常時安很自在地端著一應物品出現在內室:“殿下您起了嗎?我來侍奉您洗漱。”


    太子閉著眼和衣靠坐在床頭,聞言輕聲道:“嗯,勞煩了。”


    還是那個平易近人有禮貌的太子殿下,常時安想道,隻是今兒這嗓音過於嘶啞滄桑了點,完全沒有了往日裏的優雅悅耳。


    正在放熱水瓶的常時安下意識回道:“您是感冒了?”


    嘴比腦子快了點,緊跟著看清太子狀態的常時安本來鬆弛的神情都給凝固了:“您……”的頭發怎麽褪色了??!


    常時安掩飾不住的震驚:太子殿下原本如瀑的一頭墨發居然成了淺灰墨色!甚至在燭光下還泛著點清晰的低飽和淺紫!


    殿下染了發?!還選了個高端淺灰紫?!實在是好——洋氣哦!


    但常時安又立刻把這不著調的結論給擠出了腦子,即便他再單純也知道這不可能!更何況太子是一臉病容,他更傾向於猜測這是什麽病變。


    加之站在床前的那位黑衣人(雁北行)渾身上下都透著緊繃凝重,常時安瞬間不敢再多話,甚至大氣都不敢出。


    太子根本沒精神多留意常時安的反應,隻是對著他搖了搖頭,隨即又緊著叮囑雁北行:“生息從來就有姨父的一份支持,所以孤說了,那本就是他的,沒有還回來一說。隻是到了這地步,他怕是厭惡看見……你們還是去遠遠守著他吧,若是實在被發現了,再做打算。”


    “是。”雁北行沉聲應了,又擔心道,“屬下去請蓮神醫過來一趟?”


    太子卻明確製止了:“不必了,孤這也不是真病,根本無藥可醫。”


    不懂怎麽安慰人的雁北行隻能又歎了口氣:“主上該多保重。”


    太子根本沒接這話,反而趕人似的示意雁北行離開:“記住此事不宜聲張,大軍正值返京,回頭該動搖軍心了。”


    “屬下明白。”話落雁北行便消失在原地。泠衍抒則是直接不顧形象地倒回了床鋪。


    常時安一驚驚兩邊,最終還是一個箭步衝到了太子跟前:“您沒事吧?!”


    “無礙,怎麽是你過來了?慕之叫你來的?”說著太子睜開眼,不意外見到眼前放大的敦和麵容。


    常時安點頭,退開身去:“不是工作嘛。”


    太子微挑了下眉,隨即給默認了。


    見太子沒意見,常時安立刻回去擰了個熱毛巾來:“您眼睛好像發炎了,敷一下可能會好些。”


    太子居然很配合地敷上了。


    常時安欣慰過後又糾結道:“您這頭發……”


    “有話直說。”熱毛巾意外有用,緩解了太子眼周的緊繃疼痛,使得他語氣都鬆快了點。


    “我說了,殿下您別生氣……”


    聽他忽然這麽小心翼翼起來,本就心煩的太子反而有點耐心缺失,沉了語氣道:“說!”


    常時安其實有點心慌自己這麽僭越,但剛剛聽見太子不肯就醫,他就想著好歹搞明白病因:“您這頭發您剛剛說了不是病,那這種類似於一夜白頭的情況,最大可能就是受了什麽大刺激……所以您這是……跟世子有關?”


    泠衍抒意外於常時安的一針見血,默認了,隨即又反過來問道:“時安在自己故鄉還有牽掛嗎?”


    “也沒有多少牽掛了吧,真算來大概就一個孩子……”這還是到了大進後第一回有人問及自己故鄉的情況,常時安一時激動難掩。


    “隻有孩子?那你的另一半呢?”因為自己心底的死寂無望,泠衍抒忽然迫切想聽一聽旁人的故事,或者就能給自己一點鬆動。


    “這個嘛,說來話長,我長話短說吧。做我這工作的都要求已婚已育,也是巧了我結婚早,孩子生的也早,故而年紀輕輕的就順利被選拔去了太空,事業大好。”


    “但也是因為這大好的事業導致我長期與妻兒分居。沒過兩年,感情就消磨光了……吵鬧著過了一陣,我們不意外地走到了離婚這一步。”


    “沒多久前妻就改嫁了。”說到這裏,常時安難免想起一些糟心事,心裏不得勁。


    但見太子聽得專注,他也樂於就著機會傾吐:“我孩子一直跟著他媽媽長大,與我一點不親,加上我工作性質又是長期不在家的,最終便連撫養權也放棄了,孩子跟著媽媽去了新家庭……父母又早逝……其實真算起來,我也是個孤家寡人。說牽掛孩子,也不過是我單方麵想念罷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星野初晗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一念予之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一念予之並收藏星野初晗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