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祖宗”外加一個侍衛模樣的刀疤漢子,全部偽裝好擠在他專門出入東山別院的馬車裏!


    那刀疤漢子還一直沉著一張臉仇視自己——也就數他最凶狠!


    晃著他這輩子沒見過的值錢大刀,強逼他保證了好幾遍屆時要安全無虞地把他們帶進大本營!


    李長歌幾回被嚇到閉眼睛,生怕對方手一抖,那鋒利無比的長弧大刀刃就真把自己給片了!


    他幾回想提醒那壯士悠著點,但又不敢開口。


    還要加上一圈暗哥兒虎視眈眈,隻覺身陷囫圇的李長歌抖了抖腿根,硬生生憋住了想尿褲子的衝動,一點多餘的念頭都不敢有:“再往前……就要進入日常搜山的範圍了……隻要眼生,不拘於什麽身份,一律會就地絕殺……”


    沒人理他,但馬車立刻停了下來。


    太子適時自後麵一輛馬車上出聲:“殷諾,你跟著孤留守吧。”


    殷諾趕緊下了車:“是。”——他倒是想跟著去,隻可惜他有自知之明。


    前鋒還是交給泠族合適。


    李長歌的馬車又立刻啟程。


    隻不過往日的車夫、侍衛全都被太子的人替換。


    這會兒已經沒人再拿刀架著他,幾個暗哥兒就如以往自己的侍衛那般待在各自的位置上。


    可他依舊戰戰兢兢,心裏陰影沒法估量!


    而這一切全都是一個多時辰前拜他的好兒子所賜!


    那小兔崽子居然去當街衝撞太子!


    罵人家冒牌貨、不要臉就算了,居然還敢聲稱對方要真能是太子、他就能是人家爹!


    這一句妙不妙?!


    輕輕鬆鬆從對太子“大不敬”變成對皇上“大不敬”!把自己從輕罪“墨刑”罵成了連坐全家!


    關鍵還被太子當場扣押後,遊街示眾認了一圈的罪!


    這下好了,京城裏是個人都知道了他李長歌的親兒子居然想當太子的“爹”!


    這是要跟龍椅上那個正麵掰頭啊?!!


    這勇氣、這心氣他這個老子都佩服得五體投地!


    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正盤算著當碩鼠偷糧的李長歌差點活活氣死!


    滿腦子都是誅九族警告!


    哪裏還顧得上什麽王爺命令啊、糧草啊,所有的事一丟,瘋了一樣直衝遊藝園!


    但他人未到就立刻明白過來他家小兔崽子這是上了套了!


    不然他這蠢兒子他還能不知道幾斤幾兩?!


    根本不至於真有那個膽子!


    定是被太子“威逼利誘”了,才會犯下如此滔天大罪!


    看來自己的底細已經被太子摸清了,不然他與太子黨一直井水不犯河水的,怎麽會突然無緣無故針對上自己?!


    還是一上來就讓他徹底翻不了身那種?!


    他後悔啊!


    知道自己這不成器的東西容易闖禍,故而他平日裏一直留意著管得死死的!


    可也就這麽幾日王爺逼得緊,奔忙得他騰不開手管教才丟給了自家夫郎,沒想到這就把他簍子都給捅穿了!


    他這夫郎也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早知道就該休了換一個!


    可千金難買早知道!


    李長歌已經反應很快了,當時就打算直接把太子引去東山,好借承寧王的力悄悄滅口。


    反正都到這地步了,一不做二不休,誰怕誰?!


    可惜他有腦子,太子也有!


    太子殿下早就故意引導宮裏的眼線把消息反饋給了連鴻昭!


    等李長歌悄悄摸到現場,宮裏把他革職查辦的聖旨都下來了!


    甚至連坐他父親安川郡守李固、庶兄弟李檸荔的聖旨都一並下了!


    但這裏麵沒有李吟歌——無論是連鴻昭還是太子,都仿佛不記得李吟歌也是李家人一般,都想當然地把他剔除出了安川郡李家九族之列!


    但李長歌眼下也沒空計較這一點,他臨近現場發覺不對就立刻逃命去了。


    隻可惜逃竄了沒兩下就被禦林軍抓了個正著!


    隨即就是抄家的直闖他府裏,鬧了個哭天嚎地、人仰馬翻!


    李長歌眼睜睜看著他為官十幾載的心血,不到一個時辰就徹底完了!


    一切快得不可思議!


    再也無力回天。


    從此再無大理寺李少卿。


    李長歌木著個表情,人麻了。


    與之相對的,太子心頭閃過一絲暢快。


    他作為當事人之一,當仁不讓地奏請了後續監督辦案這差事。


    這一回全程處於被動的連鴻昭在宮裏陰著臉給批了準奏!


    他自然不想如了太子的意,但他也早就懷疑過李長歌這個人不對勁,故而不介意給處理了。


    至於太子這個混賬東西,連鴻昭想著蕭愛卿應當反省的差不多了,是時候提醒一下對方可以適當活動活動了。


    --


    李長歌沒有跟著家眷下獄,而是被太子秘密押走了。


    一夕間落到這地步,他之前對承寧王有多積極的追隨之心,此時就有多恨!


    但他更恨太子!恨得烈火穿心卻又無可奈何!


    太子卻無視他的怨恨,故意和和氣氣地告誡他,隻要他表現得當,也不是不可以考慮給他們安川李家留一脈香火!


    這大度的樣子慪得李長歌更難受了,一度崩潰發狂!


    好好好,太子果然是太子!倒是一貫的仁善形象不倒!


    先搞得他“家破人亡”,再給他留根獨木橋過活!


    真是能把他氣得原地去世又起死回生!


    可他李長歌能怎麽辦?!


    他必須苟著活!


    留得青山在,才能不怕沒柴燒!


    --


    因為太子的刻意引導和控製,李子昂一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開始又收尾,故而還在東山群巒裏漫山遍野尋找林星野夫夫倆的承寧王這會兒都還沒接到消息。


    也就沒防備又一次去而複返的李長歌帶進來了什麽不該帶的。


    他還是一如之前一樣煩李長歌:“你這回又落了什麽沒說?!就不能不這麽婆婆媽媽、丟三落四的?!還是不是個漢子了?!”


    李長歌囁嚅一陣。


    有那麽瞬間很想和盤托出。


    但可惡的太子一早就逼他吞過一顆圓溜黑乎的“毒藥”,還美其名曰請他吃糖果!


    確實是甜的沒錯,但別以為他吃不出來裏麵還有股焦醇濃厚的異香!


    有個愛下毒的皇帝在前,李長歌根本不作他想,認定那根本就是奇毒!


    也就是說他事情辦不好,就根本拿不到解藥!即便王爺願意給他庇護,他也隻能等死……


    也就他還不清楚宴離與太子的關係,不然作為當年宴離一案的主事官,李長歌就能明白從一開始太子就不可能容他活下去!


    天人交戰半晌,李長歌終究是按太子吩咐行事。


    “下官是想來告訴王爺,之前山川壇那個尾巴很可能已經被下官帶進來了……”


    多的他沒再說,就等著看承寧王會不會主動透露一點文淵世子的消息。


    事實確實如此,故而承寧王一點沒懷疑:“還能等你來!?沒用的東西!反應這麽遲鈍,靠你本王早死透了!這都追了他們幾個時辰了才來說!”


    李長歌擺出一副疑惑臉,心下震驚:這是摸進來的人裏唯一一次這麽久了還沒被殺掉的。


    “下官……”李長歌正想敷衍認個錯,就聽承寧王一臉激動道:“本王這回掌握了大秘密了!好一個文淵侯,都敢騙到皇兄頭上去了!你不知道,他兒子居然是個暗哥兒!”


    “這恐怕是我大進宗室貴族第一人了吧!明令嚴禁的事,他倒是夠膽子!”


    李長歌又一次震驚。若不是他今日自身遭了重創,他都能為這驚天大瓜跳起來!


    因為暗哥兒實在戰鬥力太強,皇帝擔心受到威脅,故而一直對整個朝堂實行泯滅人性的管控。


    從來都是寧可錯殺,絕不放過!


    沒想到如今出了個例外!還養活了、養大了!


    顯然承寧王也想到了這點,有些奇怪的亢奮:“長歌你不知道,當年太子還沒出生時,皇兄有多期盼那能是個暗哥兒,可惜沒能如願,他為此還鬱鬱了好久!”


    “之後也不知為何,皇後一直沒能再懷,而皇兄則忽然開始鐵了心清理分散出去的暗哥兒……”


    “本王覺得他就是慢慢嫉妒扭曲了!”


    “他沒得到的,自然也不許別人有!”


    “後麵就越來越離譜了……就是暗哥兒的後代也要一起清理,說什麽怕血脈傳下去會複蘇……根本就沒有這回事!”


    “可架不住瘋魔的皇兄不信,也就注定有人要倒黴!首當其衝就是當年風光無限的承順王了!”


    “嘿,身為皇後親堂弟,可是以暗哥兒之身給封了異姓王的,那時皇兄還特意把親妹妹嫁給人家彰顯重視,當真一時風頭無倆!不想轉念會把人家身為普通人的嫡長子都給賜死了!”


    “本王這長姐冤呐,就因為兒子的死悲痛過度沒了!池諳也可憐見的,無緣無故的就沒了活路……小時候本王還抱過他呢……”連季嘴上哀悼歸哀悼,臉上不見半分真傷心。


    大約覺得自己定會奪權成功,他近來已經無所謂爆連鴻昭的各種料了。


    可是李長歌有點承受不起。


    不過他如今除了半條命,好像也沒什麽能失去的了……那就隨便吧!


    李長歌擺爛了,承寧王說得起勁,他聽得起勁!


    “真是沒想到啊!我大進書聖果然不能小覷,這下不止是才華樣貌了,又多了一樣皇兄得不到的!”


    “嘖,說得本王都有點羨慕嫉妒呢……之前還道本王是第一人,不想最終還是他風翳寒才是第一個摘得了果子的人!”


    “嘶~你說他們是怎麽騙過皇兄的?!皇兄這人這麽謹慎,怎麽居然也有被忽悠瘸了的時候?!”


    李長歌:“……”


    他聽聽就算了,這叫他怎麽搭話?他有這個能耐又怎麽會有今天?!


    說話間,連陌煙進來了。


    承寧王立刻主動貼了上去一把扶住,順便把李長歌給攆了出去:“怎麽樣?追上了嗎?”


    連陌煙很受用自家王爺的體貼,語氣都不自覺軟和了:“找到了,我已經讓人圍了個密不透風。話也傳了,隻是沒談妥,他們不肯答應。”


    說著連陌煙臉色有點微妙:“回來複命的是連春,但交涉的卻一直是新來那個連訣。那人的脾氣……恐怕不適合談判。”


    “那本王親自去!就不信還能談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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