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林星野一驚,臉色愈發凝重,“哪來的消息?”


    “是咱們的人去了翰林院薑編修家裏尋,但那邊說侯爺隻停留了沒多久就自行離開了。”隱衛露在麵巾外的眼眸裏透著幾分擔憂,“且沒給那邊透露去向。”


    “屬下便帶人在城裏尋了一路的蹤跡,目前懷疑侯爺是出城了……隻是,不知是自行去的,還是被迫的……”


    也是個讓人擔心不已的!


    林星野忍不住仰麵微微呼了口氣,這麽狀況百出的,他也隻能強迫自己冷靜。


    畢竟如今府裏也就他一個尚安然、能主事的,他自然不能自亂陣腳:“暮秋叔呢?他有跟著父親出去嗎?”


    “有!按說府裏日常也會有兩個隱衛一直跟著侯爺。”


    聽到有泠族跟著,林星野才心下稍安。


    但不管怎麽樣,父親的安危依舊緊急,他立刻安排道:“易實叔,煩你再調三四個人跟著去找,隻要確保父親安全就成,餘的不必管。”


    易實即刻領命。


    他們一行受侯爺照拂多年,自然知道感恩,這當下也很願意出力。


    很快四個泠族並著幾十個府兵,分成幾路四散出去找人。


    留林星野一個麵對一群哭喪著臉求饒的人耐心全無。


    這裏頭還有一個滿目奇異看著自己的白露楓。林星野都不用多想,就知道對方是在為自己這一聲“父親”感到驚疑。


    不過他從頭到尾都沒打算跟白露楓浪費口舌解釋,隨他誤會成什麽樣。


    “既然你們都不打算實話實說,那就別怪我不客氣!”林星野沒給這群人哪怕一點反應的時間,直接下令,“來人!把這些人全部都給處理了!”


    一句話驚呆全場。


    顯然文淵侯府從來沒有過這麽不分青紅皂白定罪的時候!


    因為太過意外,所有人都有些反應遲鈍,甚至都來不及表現出驚懼。


    林星野麵無表情地繼續:“事關安危,別怨我奉行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有肅殺氣伴著餘音繞耳。


    侍衛們一個激靈,終於反應過來去動手架人。


    一眾犯人、嫌疑人也像忽然被點醒一般開始憤起反抗。


    風大伯瘋狂辱罵世子簡直丟他們風家世代禮儀書香的臉!比那些隻知道舞刀弄槍的兵痞子還殘暴不仁!


    但他一個被抓現成的犯人,林星野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給。他在忙著觀察其餘人的反應,然後點了一部分直接押走“上刑”。


    緊接著又招了隱衛耳語吩咐了一陣,隱衛才露出個詫異的眼神跟著消失了。


    被留下的潘二見狀,還暗自慶幸了一下——但就是這麽一閃而過的表情卻沒逃過林星野的眼睛。


    他一直覺得這人裝出來的害怕牽強了點,加之曾經打交道時給他的感覺不算好,一來二去潘二終究成了林星野的重點懷疑對象。


    至於風六叔的反應,還挺讓林星野意外的。正當被判“死刑”後,他反而不再有任何多餘動作,表情麻木,也不再喊“冤”。


    連帶著他這位堂妹風夢鳶也不再哭哭啼啼,反而跟其父親一樣擺著個好似對自己極度失望的表情。


    那幽怨濃重到讓林星野不由得問了一句:“堂妹是有什麽話要說嗎?”


    結果給他的答案是,這個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忽然一臉堅定地認下了罪:“此事全是夢鳶一人所為!不過是我嫉妒嫂嫂太過風光,一時想不開,與我父親毫無幹係!他每日忙得腳不點地,根本無暇顧及采辦,都是我和我阿麽……”


    說到這裏,風夢鳶忽然極其不明顯的頓了一下,而後才冷靜繼續:“幫著看顧,我才有了不好的念頭,趁機定了毒蛇……”


    “看來堂妹的小金庫挺富足的。”林星野聽了也沒說信不信,“單買一條竹葉青是不貴,這一簍子加起來幾十兩也就夠了。但問題是,這蛇京城裏可不多。”


    “也不知道堂妹花了多少門路錢才能買到這麽多?堂哥我是一點不懂這行情,倒是誠心想請教一下堂妹。”


    風夢鳶到底年齡還小,平日也是個內向的性子,就算偶爾幫襯自己父親也隻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顯然沒那麽快想到買個蛇背後還有這麽多事,一下子都給問卡殼了。


    她猶豫了兩秒才狠狠心隨口說了個數字:“一千兩!”


    林星野差點失笑:“不想我們風家還有個散財小姐呢……”


    這是猜的差遠了?!


    風夢鳶傻眼了一瞬:不是說這東西難買嗎?!可京裏哪樣稀有東西不貴的?!


    但她看著林星野的反應也知道自己露餡兒了,為今之計隻能死不鬆口:“我年幼,又是閨閣之人,自然容易被那群漢子騙……”


    這話圓的,林星野都快給她整得沒脾氣了。


    一邊的風六叔早按捺不住,當即訓道:“鳶兒你胡說什麽?!就你那膽子怎麽可能做的出這種事?!”


    他本就心疼女兒的不容易,到這會兒也顧不得旁的,裝著嗬斥把女兒往身後護:“都是我做的!鳶兒不過是想護著我這個當爹的,才胡編一氣。世子要定罪,就衝著我來!”


    “父親!”因為這份不計性命的維護,風夢鳶終究又忍不住哭了起來,語氣都有些歇斯底裏,“根本就不是我們做的,為什一定要我們認?!憑什麽要我們認?!他分明是故意嫁禍給我們的!你何苦這麽自毀?!”


    然而自己父親依舊沉默不語,沒兩句風夢鳶就對其恨鐵不成鋼,轉而衝著林星野道:“嫂嫂自見麵起就待我極親和,沒有欺壓過我一點,還會在外人麵前護著我,待我和小小姐都沒兩樣!我心裏隻有敬他重他,就從未想過他半點不好!”


    “縱然我確實是羨慕過嫂嫂,但絕無害他之心!此心此情皇天可鑒!”小姑娘為此還鏗鏘有力地發了毒誓。


    “我以為世子堂哥是個通情達理、正直公正之人!以為你和其他兄長不一樣,不會看低我們哥兒姑娘,總願意認真聽我說上幾句的……”話到這裏,看林星野依舊沒有期望中的反應,風夢鳶一雙杏眼裏又盡是失望之色。


    其實經她一番說辭提醒,林星野心裏已經模糊有了方向,隻是他沒有表露出來罷了。但不管怎樣,他心裏清楚這回很大可能是冤枉對方了。


    畢竟小姑娘這一通表演漏洞百出,性子又是完全遮掩不住的外柔內剛、直白簡單,確實與背地裏籌謀之輩不相符,差不多可以剔除嫌疑名單。


    林星野有些無奈,沒想過這種關頭,他居然還得哄妹妹。不過他可沒什麽經驗,張口就是一句:“記得任何時候都不要對漢子期望太高……”


    話沒說完,風夢鳶又是一臉幽怨。


    林星野:“……”


    行,他不多話了。


    這審訊的氣氛至此算是徹底歪了。


    他頗為頭疼的揮揮手,幹脆叫人把這小妹妹給即刻押走。


    風夢鳶對此又驚又怒。她隻覺自己這麽剖白提示都沒有用,這個她第一眼就覺頗為親近的堂哥居然最終真是個蠻不講理之輩!居然真把罪名按在了自己頭上!


    她今日也算是被逼到極限,平常壓抑的性子都給爆發出來了,居然在臨行時分對著林星野大吼了一聲:“堂哥你太讓人失望了!”


    看得風六叔這個親生父親都目瞪口呆——應該說他從剛剛起,就被自己女兒忽然的“伶牙俐齒”給驚呆了,那是以往女兒從未展現出來的一麵。


    這麽剛烈,令他這老父親自愧不如。


    以至於這會兒他居然幹巴巴地對林星野解釋了一句:“鳶兒她平日裏沒有這麽粗魯的……”


    惹得林星野終是繃不住扯了下嘴角,說不上來是好笑是諷刺。


    好在他很快又把狀態調整了回來,神情也跟著嚴肅而認真:“六叔,水雲間除了你和堂妹,還有誰可以批大宗采辦?”


    他問是這麽問,但其實心裏已經對當時風夢鳶提及自己阿麽的態度有所預判。


    果然這話一出,風六叔直接麵色有異:“是我夫郎……”


    麵前這個還很年輕、隻能稱作青年的漢子憋了半天後,終是一臉頹唐地說出了實話:“他……一直與我不怎麽齊心。”


    林星野心裏有數了:“你帶幾個人去把六叔麽請來吧。”


    這回風六叔也沒再辯駁,利落去了。


    風大伯和白露楓又被關進了小屋。


    場麵上隻剩了門房和三個水雲間幫工。到這會兒,潘二也已經感覺到不對勁了。他反應過來剛剛押走的才是無罪釋放的,而自己身邊這幾個基本已經無力回天!


    林星野也不再遮掩,一雙星眸裏透著幾分異樣的溫和,說出口的話卻聽得在場幾人毛骨悚然:“最後一次機會,不說實情,直接上大刑! ”


    幾人齊刷刷一抖身子。


    林星野還笑了笑:“擔心什麽?我們侯府一貫文氣,用的刑罰自然也走文雅路子,痛一痛而已,不會留大傷的……”


    眾所周知,越是傷勢不明顯,越是大殺招!


    兩個水雲間幫工這會兒幾乎毫不猶豫直指潘二。


    誰料被“出賣”的潘二到這會兒居然還死不肯鬆口,最後活該他得了大刑伺候!


    等待行刑的時間裏,林星野問起了自家父親的行蹤。


    一眾隱衛、侍衛都表示還未及收到任何反饋,不免讓林星野有幾分焦慮。


    而被兒子惦記的風翳寒此時正在太子兵糧倉前麵那條江上,跟一個渡船的老翁聊天。


    若是黎初晗一行人也在,就能認出來這老翁就是當日太子第一回帶他們去兵糧倉時,給他們劃船那個。


    老翁看著與風翳寒極其熟稔,言語往來也很自在:“以老身幾回遇上所觀摩到的來看,怕是兩個小的之間起了什麽大誤會所致。老身以為還是得侯爺出麵,細細說清了往昔,才能解開這個死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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