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對方又要陷入無盡的自責,風翳寒立刻伸手製止:“好了,若還當我們是一家人,就不能再計較這些!再說攏雪又沒事。”


    聽到末句,太子原本悲愴的情緒猛得一個刹車。


    而後醒悟過來,是自己煎熬太久,居然一時半會兒還沒能適應爹爹活著的幸福!


    泠衍抒又立刻緩和了情緒。


    但轉念又想到姨父一家的苦難源頭終歸是自己的原生家庭,那份愧疚又難以抑製。


    風翳寒看他始終開心不起來,很不忍心。


    他想過透露真相。


    可自己並沒有皇後殿下的準信;抒兒又是個沒有感應的普通人;兩邊也無法見麵,故而就算他說開了,給不出任何證據,聽起來也更像是哄騙。


    或者即便太子真信了,也隻是給對方平添一份牽腸掛肚,難安生。


    思來想去,風翳寒覺得反正痛都痛過了,還不如暫時就這麽讓對方繼續誤會下去,總比反複折騰來得痛快。


    橫豎等攏雪回來那天,一切都會迎刃而解!


    他就此打定主意,便順著之前的思路勸說:“既是一家人,哪有跟親人清算付出的?你說呢?這種念頭有都不需要有!”


    不得不說,這話正中太子要害,令他一下子心生羞窘,又開心不已:“姨父這麽說,抒兒可要較真的!所以往後姨父也不能再主動生分!一家人麵前哪有什麽太子殿下……”


    忽然反被將了一軍的風翳寒:“……”


    他趕緊救場:“話雖如此,殿下作為儲君,人前總要維持好君臣之儀才是,不然如何立威?!”


    泠衍抒對此確實無法反駁,但不妨礙他在心裏琢磨著驚世駭俗的解決辦法。


    未免對方再深入探討這個問題,風翳寒立刻岔開了話題:“對了,抒兒,你之前托人給我的那些毒藥,回頭我叫人帶回來?”


    “您若有用留著也無妨。”泠衍抒不甚在意道。


    “我能有什麽用?自然是給你用作助力才算正途。不過……那兩瓶駐容我確實想扣押。這東西就不該流通於世。”


    “好,有姨父管控,我再放心不過。”泠衍抒由衷道,“不過那裏頭有種藥名為聞命,於泠族來說極其危險,開瓶吸入就能讓他們瞬間行動受限,您千萬留意別誤傷了星兒。”


    風翳寒一臉驚駭:“怎麽又出現了這種東西?!”


    “您別擔心,這東西雖然出自宮裏,但普天之下總共就隻有這麽幾份。換言之,目前隻有我們有,不必擔心連鴻昭拿它害我們。”


    太子趕緊把這藥的情況大概講了講,“按蓮神醫的說法,雖然這方子連鴻昭也知道,但宮裏缺了最重要的藥引子以及好幾味稀有藥材,故而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他們有方子也不足為懼。”


    “那就好。”虛驚一場的風小侯爺揣回了提起的心,“世事本就無絕對。有了這東西,於你而言,反而是多一份保障,好歹能在危機時候應付一下對麵那些泠族。”


    泠衍抒不置可否:“我想著您也可以留一份在身上,以防萬一……”


    話音未落,泠決忽然現身。


    風翳寒第一時間發現對方是一副要稟報要事的模樣,便自發告辭了。


    太子應了,還特意親自將他安排在了自己偏殿:“姨父不如就先休息吧,橫豎我們說話也不急一時,明日繼續聊也一樣的。”


    待風翳寒應了,太子才匆忙轉回了正殿。


    泠決冒然現身不止是因為帶回了兵糧倉的平安口信,更主要還是與另一個噩耗有關:“殿下,我們回流的其中一支大軍在安川郡遇上了連鴻昭的人,一萬兩千多人目前已經折損將近五千!”


    太子驚怒:“對方呢?!”


    “差不多的數,但他們總人數比我們多了一倍還多,於我們很不利!可惜我們的裝備沒法及時送過去,不然不至於這麽被壓著打……”


    說得太子也是俊臉沉沉:“不管來不來得及,補給還是得即刻出發送過去!順便傳令下去,剩下的人,讓他們不要再去正麵衝突,以保命為主!這種時候就是做臨時逃兵都不礙事,能活著到達守城就是勝利!”


    “是!”泠決聽令,轉頭就告訴了自己手下,而後又親自跑了一趟兵糧倉催糧草裝備。


    他們的傳令兵都是泠族,故而消息來回倒是飛速,比千裏馬靠譜多了。


    隻是後勤都是普通人,再急也隻能耐著性子緊趕慢趕,更不要說還得分批遮掩,也就是說糧草今晚能順利出守城就不錯了!


    泠衍抒也知道急不來,但也總歸是件大事壓在心上。


    好在如今他最大的心病已經去了,這些軍務事雖然也是困擾,卻不傷根本。


    他沒什麽困意,兀自安靜考慮了些事情,注意力就被新添的純鋼辦公桌吸引了。


    說是鋼製,但麵上看著完全是一種米白木紋質感,造型還挺大氣優雅的。


    黎正君當時說特意給他選了獨特一點的樣式,好彰顯身份。


    所以也就他這款除了有抽屜有櫃子外,一側還附帶了一個保險櫃。去掉那麽多空間後,餘下的桌洞位置還能以他的身量擠進去兩個。


    顯然這桌子尺寸足足的,份量更是足足的。


    放在這裏能給人一種生了根似的安全感,一時半會兒不能為外人輕易撬動那種。


    不過這些感受都是一閃而過,太子殿下此時對保險櫃比較感興趣。


    因為電的關係,這櫃子的密碼鎖沒啟用,隻是單純使用機械鎖開關。


    之前他隻是倉促學了學,這會兒倒正好有興趣複習一下。


    太子便隨手撿了個靠枕塞進櫃子裏,然後鎖死。


    待他按記憶裏所學順利再打開時,多少感到了一點成就感。


    泠衍抒將順利取到的枕頭抱回懷裏,臉上露出點滿意的笑容。


    笑著笑著恍惚覺得自己頭暈了一下?下一秒立刻反應過來這不是自己身體的不對勁,而是真的地震了!!


    守在他屋子裏的兩個隱衛已經第一時間現身:“殿下!起震了!”


    太子嚴肅應了聲,拎起靠枕就往外走:“你們去桌子底下躲躲吧。”


    “殿下您要去哪兒?!眼下危險!”


    “孤得去看看姨父!”太子頭都沒回,說話間已經匆忙奔去了偏殿。


    兩個隱衛自然不可能真聽命去擠桌子底下,而是即刻跟在了太子身後。


    對此太子也沒有強求。


    橫豎眼下他能感受到地板隻是偶爾輕微震一下,房子更是一點搖晃都沒有,顯然還不妨事。


    但他怕姨父萬一睡著了,也不知守著他的人盡不盡心,會不會趕緊叫他起來躲一躲……


    他還是先過去看一眼比較安心!


    所以偏殿裏,還沒就寢的風翳寒就有些茫然地看見了一個拎著小枕頭、帶著點著急之色推開了自己房門的太子!


    這一幕似曾相識——主要是這個枕頭太打眼了!


    以至於又給了風翳寒一種時空回溯的錯覺。


    仿佛麵前人還是那個幼時的小抒兒,半夜裏拖著有對方大半個人高的枕頭,一臉驚慌地跑來找他和攏雪:“抒兒不要一個人睡,抒兒害怕……”


    所以,風翳寒無比震驚地多看了那個枕頭兩眼,不太確定道:“抒兒這是……也要睡這裏?”


    問得腦子裏所思所想完全在另一個頻道的太子一時半會兒都反應不過來,他下意識回了一句:“啊?好?”


    風翳寒:“……??!”


    泠衍抒:“……???”


    兩人對這一蹴而就的對話結果都有些傻眼,連地震徹底停了都沒第一時間發現。


    不過很快太子就反應過來這其中的誤會,但他卻幹脆地選擇了順勢而為:“看來姨父是嫌棄了?也是,如今抒兒不比小時候了,太占地方……”


    風翳寒:“……”


    請問他該給個什麽表情合適???急,原地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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