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在交代遺言嗎?”


    白祈言瞪大了眼睛,眼裏淚光一直在閃。


    “我告訴你!沒有用!你要是死了,朕立馬就不當這個皇帝了!再也不上朝了、也不批奏折了、什麽都不幹了!”


    “陛下怎麽總想得這麽美?”


    段疏寒臉上又露出那種譏誚的神情。


    “誰說本王要死了?這信物隻是暫時交給陛下保管罷了,本王受傷的這段時日,朝中內外事務,都要交由陛下聖裁。等本王傷好了,交給陛下的信物還是要收回來的。”


    關於拔箭會不會死,其實段疏寒自己心裏都沒有數。


    但他是個武將,一向將生死看的很淡。


    他前些年腥風血雨的戰場都走過來了,若是死在幾個刺客手裏,隻能說明他冒犯天威,遭報應了。


    但冒犯天威的滋味……實在是太好了。


    即便他這次死了,再重來一回,他也會再冒犯一回天威。


    段疏寒想的很豁達,但一想到自己這回真的有可能會死,多少還是有點遺憾的。


    白祈言眼淚終於掉下來了。


    他抬起袖子抹了一把眼淚。


    “你……你別想騙我,我看得出來的,你就是在交代遺言!你根本就不會死,你的東西我也不要!”


    段疏寒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能定定的看著他。


    白祈言繼續抹眼淚。


    “是你推我坐上皇位的,這才幾天?你要是死了,我也會死,他們不會放過我的,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活著。”


    朝中文武百官與皇室宗親如今看似老實,其實全靠段疏寒在上麵壓著。


    隻要段疏寒死了,那白祈言這個小皇帝也必死無疑。


    “陛下,你先冷靜。”


    段疏寒深吸一口氣,耐心的哄著他。


    “這種事,不是你我能說了算的……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你以為本王好端端的就想死麽?”


    “嗚嗚嗚嗚我害怕……”


    “你先別害怕!”


    段疏寒的聲音多出幾分嚴厲。


    “本王剛剛給你的那枚玉佩,除了能號令鎮北軍之外,也能差遣鎮北王府的暗衛,這場刺殺的幕後真凶必須找到,本王不在的時候,陛下也應當獨當一麵。”


    話是這麽說,但白祈言還是還害怕,握著玉佩的手都在不住的顫抖。


    在這一刻,他更加討厭這個時代了。


    如果是在現代,他還不會這麽害怕……


    不知道為什麽,白祈言竟是突然想到了先前在城外看到的那些災民。


    他與段疏寒,已經站在這個王朝權勢的頂端。


    麵對這種事的時候,卻依舊如此無力。


    那……普通人呢?


    白祈言平常時候的同情心十分有限,但在麵對這種狀況的時候,他莫名便想起了那日段疏寒看著那些災民的眼神。


    他站在原地,想要開口說點什麽,但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看著他這副手足無措的樣子,段疏寒也不在意,隻是淡淡的說道:“陛下,你要聽我的話。”


    白祈言這才如夢初醒,連連點頭。


    “嗯嗯,朕知道了,一定聽你的話……”


    段疏寒這才把視線轉向太醫。


    “袁太醫,動手拔箭吧。”


    說完,他又對白祈言說道:“你出去。”


    “我不出去!”


    白祈言毫不猶豫的說道:“我不害怕拔箭,我隻怕你死了,我想在這裏看著你好起來!”


    他都已經這樣說了,段疏寒也沒力氣再去爭辯什麽,隻能勉強點了點頭。


    袁太醫先是上前為段疏寒診脈,自始至終眉頭緊鎖,又認真的觀察著段疏寒傷處。


    “殿下,強行拔箭,或許會有些疼。”


    他從藥箱裏取出了一個白瓷瓶。


    “這瓶中的藥,可使人麻木昏厥,暈暈然不知疼痛,殿下……”


    袁太醫的話還沒說完,段疏寒就直接開口打斷了他。


    “本王不用這個。”


    “是……是……”


    袁太醫不住的用帕子擦拭著自己額頭上的冷汗。


    白祈言也覺得自己腿有些軟,隨意的撿了張椅子坐下。


    “小六……”


    他想起自己還有個沒用的係統,便開始在心中默默的呼喚係統。


    其實白祈言並不覺得小六能幫到他什麽。


    隻是他此時實在是太過於手足無措,急需有人給他一點點安慰。


    他真的怕急了鏟屎官真的就這樣死了。


    【沒有。】


    “?”白祈言:“我還沒問呢,你為什麽就說沒有?”


    白祈言被他氣的險些又掉下眼淚來。


    小六倒是保持著一貫的官方語調。


    【您問了也沒有,我是係統,不是許願池裏的王八。】


    “那你這個係統有什麽用?”


    【可以幫您回顧劇情的,親親。】


    白祈言:“……”


    如果是在平常的時候,白祈言氣不過,必然要跟這個狗係統大吵一架。


    可他現在卻完全沒有這樣的心情。


    見小六幫不上忙之後,立馬就將注意力轉回到了段疏寒身上。


    此時袁太醫已經在傷口的周圍灑滿了金瘡藥,又從自己的藥箱裏取出了一塊幹淨的帕子,纏在段疏寒胸口刺穿出來的箭頭上。


    宮裏的太醫其實不擅長抑製外傷,他們擅長的,往往都是婦科、或是一些富貴病。


    但太醫終歸是太醫,即使不夠擅長,也比外麵的許多大夫都要強的多。


    更何況這是皇宮裏,集天下富貴之所在,有的是千年王八萬年參,珍奇藥材數之不盡。


    宮裏太醫救不了的人,外麵的大夫也一樣救不了。


    袁太醫調整了一下姿勢,又試了試力道。


    下一刻,他猛的用力,徑直將段疏寒胸口的斷劍拔了出來!


    帶出一串鮮紅的血。


    同時段疏寒也猛的一口鮮血吐出來。


    袁太醫又著急忙慌的上藥。


    白祈言也走過去,幫袁太醫一起上藥。


    滿床滿地的鮮血。


    段疏寒的麵色以肉眼可見的變得蒼白如紙。


    但直到這時候,段疏寒依舊維持著神智。


    他對上白祈言那雙淚眼,聲音低到幾乎聽不清。


    他說——


    “別哭。”


    而後昏迷過去。


    好在血很快就止住了,袁太醫又接連給段疏寒用水灌下了好幾顆大還丹。


    這都是危急時刻救命用的藥,袁太醫也是用了狠藥,就怕段疏寒有個好歹。


    白祈言已經完全沒了早前那副手足無措的樣子,自顧自的取了一床被子,擦著床邊灑落的鮮血。


    “袁太醫。”他蹲在地上,緩緩開口。


    袁太醫被他這樣突然開口嚇了一跳,連忙跪在地上。


    “不知陛下還有何吩咐?”


    白祈言閉了閉眼睛。


    “今日之事,若是傳揚出去,沒人能保得住你,明白麽?”


    袁太醫沒想到攝政王殿下剛一昏迷過去,這位瞧著懦弱無剛的小皇帝就突然像是變了一個人。


    不過這種事,也不是他這樣身份的人可以深究的。


    他一個頭磕在地上,額頭抵著地麵。


    “臣必守口如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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