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太醫哪裏見過這樣的場麵?


    在白祈言發火之後,他頓時就像隻鵪鶉似的縮起了脖子。


    可憐他一大把年紀,還要經曆這種醫患糾紛、麵對這樣蠻不講理的病人。


    段疏寒:“……”


    段疏寒深呼吸。


    吸氣……


    呼氣……


    最終,他直接對袁太醫說道:“袁太醫,你先退下吧,該開方子開方子,該抓藥抓藥。”


    在這一刻,傳聞當中殘暴狠毒、嗜殺成性的攝政王,比這位懦弱無剛、據說飽受欺淩的小皇帝講理多了。


    袁太醫暗自鬆了一口氣,低著頭退出去了。


    白祈言轉去裏麵,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順帶用沾濕的帕子擦著自己臉上的血痕。


    段疏寒身上有傷,沒法像以前一樣暴力鎮壓,隻能定定的看著他。


    “你……你這樣看著我做什麽?”白祈言莫名心虛。


    段疏寒涼涼的笑了笑。


    “陛下無理取鬧,就沒什麽想說的嗎?”


    “什、什麽無理取鬧?”


    白祈言依舊梗著脖子不認。


    他在這個位麵都已經當皇帝了,每天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雞早,一天天的都要累死了,為什麽不能有點做皇帝的特權?


    皇帝怎麽可能會有錯呢?


    必然都是別人的錯!


    “反正就是你故意的!那酒和肉有問題,你為什麽不一早提醒朕?非得等朕吃完了,才說有問題……放馬後炮誰不會?”


    白祈言顯然是有了幾分做皇帝的本能——多疑、且善猜忌。


    他覺得肯定是段疏寒為了不讓他吃肉,所以才故意不提醒他的。


    段疏寒冷笑一聲。


    “臣提醒過陛下多少次了?陛下聽了麽?”


    “你又沒說酒肉有問題,你就隻是一直說少吃點,誰會聽?”


    段疏寒:“……”


    他之所以沒有多說,一來是不好當著北戎使臣的麵直接說人家的飲食有問題,二來是不好當著外人的麵對自家皇帝指手畫腳。


    這才讓白祈言給抓住了把柄。


    白祈言得出結論,“反正都怪你!”


    段疏寒:“……行,陛下說什麽便是什麽。”


    “還有!”白祈言趁機得寸進尺,“吃素是不可能吃素的,我吃素會死,所以我一定要吃肉!”


    段疏寒:“不可能。”


    “???”白祈言:“你說什麽?”


    “不可能。”


    段疏寒依舊十分淡定的回了一句。


    “陛下應當保重自己的身體,若陛下為君有何不當之處,我等臣子也應當幫陛下改正。”


    聽到這話,白祈言瞬間站起來後退一步,警惕的看著他。


    “你現在還能朝朕揮鞭子不成?朕不怕你!你現在打不過朕了!”


    對於自己的戰鬥力,白祈言還是很有自信的。


    剛開始的時候,他的確被這具身體拖累,打不過段疏寒。


    但現在……


    他能打十個鏟屎官!


    段疏寒被他給氣笑了。


    “陛下若是不想讓臣管你,那臣便住回到宮外的府邸裏去了。”


    白祈言:“……”


    “陛下以為如何?”


    “你給朕滾蛋!”


    白祈言的脾氣也上來了。


    “你走就走嘛!誰會在乎?別以為你用這種辦法就能威脅朕,你現在馬上滾蛋!不走你就是狗!”


    段疏寒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種話來,先是愣了片刻,隨即站起身來往外走。


    他走的時候,白祈言一直站在那裏,眼神緊緊的盯著他。


    就在即將踏出門檻的時候,段疏寒回頭了。


    白祈言還以為他後悔了,剛想要擺出姿態給他一個台階下。


    誰知道,段疏寒卻隻是淺淺的笑了笑,淡聲道:“陛下為君的本事沒學到多少,為君的脾氣卻學了個十成十。”


    白祈言本來已經做好他退一步,然後自己也退一步,撒個嬌討個好,這事兒便過去了。


    當聽到這樣一句話時,自然惱羞成怒。


    “朕是皇帝,這是你說的!”


    他本來不想當皇帝的。


    明明是他非要他當皇帝,卻又這也管他、那也管他。


    段疏寒走了。


    白祈言踉蹌了一步,氣鼓鼓的坐回到了圈椅上。


    休息了沒多久,白祈言便去了禦書房,一連召見了好幾位先帝時被貶黜的武將。


    當日聖旨便下了。


    那幾位武將接連受封為神武營主將、神策營主將、京畿指揮使、禦林軍統領。


    並且明日便要與北戎使臣一起去檢閱神策營與神武營。


    要知道,自從段疏寒領兵回京之後,京城內外的軍權一直都是把持在他手中的。


    白祈言下這道聖旨,便是逼段疏寒做決斷。


    要麽段疏寒繼續把持著軍權,臨朝攝政,他自己老老實實的當個傀儡皇帝。


    要麽就是段疏寒放權,把京城內外的兵馬吐出來。


    文老太傅聽聞這個消息之後,被嚇得不輕,當即便進了宮。


    禦書房。


    白祈言心裏還是憋著一股悶氣,麵上卻看不出來,聲音也淡淡的。


    “老太傅先前在朝堂上說,讓朕收回京城內外的兵權,如今朕照這文老太傅說的做了,老太傅卻如此焦急,可是朕做的有什麽不妥?”


    文老太傅連忙說道:“陛下,切莫操之過急啊!攝政王……攝政王殿下畢竟還在朝中……”


    白祈言說道:“他又不上朝,朝政也不管,他當的什麽攝政王?不如回踏雪關吹西北風算了!”


    文老太傅:“!!!”


    白祈言麵無表情的說道:“他不是自詡忠君愛國麽?這回,若是不交兵權,朕便直接禪位給他算了,讓他自己當這個皇帝。”


    文老太傅哪裏見過白祈言這副樣子,頓時被驚得不知該說什麽好。


    宮中內外都有段疏寒的人。


    白祈言在禦書房中說的這番話,不出意外的傳道了段疏寒的耳朵裏。


    段疏寒並未生氣,反而笑了一聲。


    “脾氣還挺大。”


    他下手坐著好幾個鎮北軍的將領。


    其中一人大聲道:“殿下,京城這幾處軍營的兵權,到底要不要交給陛下的人啊?這陛下……好像是要削您的權啊。”


    “給他。”


    段疏寒並未猶豫。


    “把兵權交回去,鎮北軍的人也全部撤出來。”


    “是,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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