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深深的看了喻疏寒一眼。


    最終什麽也沒說,隻是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人類生於欲望,毀於欲望,疏寒,你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我不希望你也成為那樣的人。”


    言外之意,無非是覺得喻疏寒豢養異種,跟其他人豢養異種一般無二。


    都是為了釋放心中或血腥、或陰暗的欲望。


    喻疏寒倒是沒有解釋,隻是站起身,對著病床上的老人鞠了一躬。


    “抱歉,我太孤獨了。”


    他隻說了這一句,就讓老人沉默了。


    孤獨、壓抑、生存艱難。


    在這樣的世道,大多數人都無法做到麻木。


    人類這種生物,經曆過統治地球的全盛時期,等到整個種族都麵臨衰落時,便會格外難受。


    不管別人的意見如何,喻疏寒出任務,終歸是將白祈言給帶上了。


    他上次被帶進人類基地的時候,身處黑暗的車廂,完全沒有看到過沿途的景色。


    此時跟著喻疏寒一起坐在車上,他才發現。


    末世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天很藍,周圍草木豐茂,已經顯得破敗的柏油公路兩邊都是綠茵。


    動物也不全是變異的。


    也有一些動物經過自然的淘汰之後,已經對病毒及大多數有害物質免疫。


    路邊時不時的就能看到幾隻蹦蹦跳跳的野兔。


    “哎!”


    白祈言拽了拽喻疏寒的袖子,驚訝道:“你看!那邊有小鹿在吃草!”


    在現代,除了寵物和家畜之外,大型哺乳動物是很少見的。


    幾乎全都是保護動物。


    而在末世,反倒是在路邊就能隨意看見。


    “嗯。”


    喻疏寒點點頭。


    “這邊野生動物很多,沿途沒有汙染區。”


    白祈言眨了幾下眼睛,好奇的問道:“我在新聞上看到,現在生存條件不是很嚴酷嗎?我感覺這裏環境都很好啊。”


    聞言,喻疏寒沉默片刻,隨即說道:“因為沒有人類生存。”


    “啊?”白祈言:“可是……不是說汙染很嚴重嘛?”


    “汙染是很嚴重,但比起有人類活動來說,這點汙染對於野生動物不算什麽。”


    所謂的沒有汙染區,其實是指沒有大型變異生物的地區。


    並不是完全沒有汙染。


    這裏的水無法直接飲用,土地也無法耕種,即使能夠種出糧食來,糧食也沒法吃。


    可即使是這樣,自然生態恢複的竟也相當不錯。


    喻疏寒每次離開人類基地看到這些景色時,都會在心中產生懷疑。


    這場浩劫,滅亡的似乎並不是自然,而是人類。


    白祈言繼續趴在車窗邊看。


    他身上依舊穿著喻疏寒年少時的衣服。


    衣服看起來有些舊了,但卻幹淨整潔。


    看了許久之後,白祈言回過頭來,身子靠在喻疏寒懷裏。


    “感覺坐車好累呀,咱們什麽時候才能到?”


    喻疏寒垂眸看他。


    “來回正好半個月。”


    “啊?”


    白祈言沮喪起來。


    “可咱們不是坐車嗎?怎麽要這麽長時間呀?”


    喻疏寒聲音平和的解釋道:“路不好,外麵的這些公路無人養護,已經接近廢棄了,就算想要重修難度也很大,所以隻能將就用了。”


    “怪不得這麽顛。”白祈言感慨,“你屁股疼不疼?我的屁股都麻了。”


    喻疏寒:“……不疼。”


    白祈言立馬得寸進尺。


    “那我躺在你身上吧,你抱著我。”


    說著,立馬就要躺下。


    他們乘坐的是一輛越野車,前麵駕駛和副駕駛位都有人。


    喻疏寒眼神一凝,在白祈言躺進他懷裏之前,直接將他的身體扶正。


    白祈言:“???”


    喻疏寒命令道:“坐好。”


    而白祈言則是又露出那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可是……可是我好累……”


    之前被賞金獵人一路裝在車廂裏帶進人類基地的時候,白祈言情緒高度緊張,反而沒覺得累。


    現在他坐在鏟屎官身邊,什麽小毛病都有了。


    才出發半天時間,就已經感覺渾身難受了。


    隻是這次,喻疏寒卻不為所動。


    “是你自己要來的。”


    “嗚……”白祈言剛要哭。


    喻疏寒板著臉打斷了他。


    “在出發之前,我已經提醒過你,出來之後要聽話,如果你再胡鬧,我下次出門,你就留在家裏。”


    “……”白祈言:“我沒事,我錯了,我一點也不難受,其實我感覺還好啦……”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


    車隊找到了一片安全區域,安紮帳篷。


    他們這次同樣帶了一些貨物。


    在生存資源緊張的狀況下,錢這種東西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人類基地內部是配給製,尚且還有紙幣在流通,隻是購買物品時,除了有錢,還要有票。


    但是各個人類基地之間交換物資,卻需要以物換物。


    沒有任何信任可言。


    白祈言自然和喻疏寒住在同一頂帳篷內。


    他躺在鋪好的軟墊上,滾來滾去。


    “好舒服啊。”


    喻疏寒看他一眼,將帳篷四周噴上驅趕蚊蟲的藥,然後打開了帳篷上的天窗。


    隔著一層防止蚊蟲進入的紗網,白祈言看見了璀璨的星空。


    地球沒有人類,就如同魚沒有自行車,不受任何影響。


    相反,因為沒有霧霾的緣故。


    無論白天黑夜,天空都格外美麗。


    白祈言滾著滾著,就滾到了喻疏寒身旁。


    他順勢挪了挪身子,將腦袋枕在喻疏寒腿上。


    “我感覺這裏好好玩啊,你一路上都不讓下車,為什麽現在也不能出去玩?”


    喻疏寒道:“會有危險。”


    想著在跟著鏟屎官一起出來時,答應了會聽話,白祈言也就沒再胡鬧。


    白祈言躺在帳篷裏看著喻疏寒。


    “其實我感覺……現在這樣子,好像也沒有很可怕,有你就很好了。”


    喻疏寒輕輕撫摸著他的發絲。


    “那是因為你還沒有真正見識過可怕的東西。”


    白祈言一愣。


    隨即想到自己剛穿來這個位麵時,遇到的那些變異動物。


    他就是被那些變異後的動物追趕,然後受傷的。


    “你會保護我。”白祈言認真的說道。


    喻疏寒扯了扯唇角。


    “沒有人能一直保護另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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