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白祈言自從醒來之後,就一直表現得十分安靜。


    因此喻疏寒很明顯就能感覺到了他的內疚。


    喻疏寒走過去,沒忍住在他頭上摸了一把。


    “一點小傷而已,又沒有傷筋動骨,你傷心什麽?”


    白祈言仰頭問道:“以後的日子還那麽長,萬一再出現這種情況怎麽辦?他們會不會強製讓我離開你?”


    這裏是人類基地,又不是異種基地。


    人類基地雖然允許私人豢養異種,但卻絕不允許有傷人行為的異種存在。


    異種一旦傷人,立刻就要送到研究院做無害化處理。


    白祈言既害怕自己會被抓到研究院,又害怕以後會再一次傷害到喻疏寒。


    還不等喻疏寒說話,坐在沙發上的白祈言就主動抱住了他的腰。


    “我害怕……”


    喻疏寒安慰道:“別怕,有我呢。吃點東西,等會兒我帶你去個地方。”


    白祈言到底是相信喻疏寒


    他覺得,既然喻疏寒都這麽說了,那就肯定能解決這個問題。


    白祈言扯了扯自己的頭發。


    這麽長的頭發披散著,的確很不方便。


    “那,什麽時候才可以把頭發剪掉啊?”


    喻疏寒道:“等弄清楚怎麽回事之後。”


    因為記掛著白祈言的情況,喻疏寒沒有認真做飯。


    兩人隨便在家裏吃了一點,就開車出去了。


    白祈言生的臉小,五官又精致秀麗,長頭發的模樣,看著簡直就像是個小姑娘。


    在快到目的地的時候,白祈言才總算是看出來喻疏寒這是要帶他去哪裏。


    隻見他神情之間略顯警惕的問道:“你該不會是想把我賣掉吧?”


    沒錯,喻疏寒帶他來的地方,正是把他賣給喻疏寒的那個拍賣場。


    “想什麽呢?”


    喻疏寒有點哭笑不得。


    “放心,就算把我自己賣了,也不會賣你的。”


    白祈言依舊對這種場所懷有本能的戒心。


    “你之前說的那個地下區……”


    喻疏寒解釋道:“就是拍賣場的地下區,因為想著你會害怕,就沒有提前跟你明說。”


    最了解異種的,除了研究所之外,當然就是以此生財的地方。


    聞言,白祈言輕哼一聲。


    “笑死,我會怕?之前我被抓到這裏來的時候,都一點不怕的……現在就更不怕了!”


    喻疏寒抿了抿唇,沒說話。


    他知道白祈言腦子裏在想什麽。


    白祈言之所以沒有見識到這個地方真正的陰暗麵,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會說話。


    拍賣場上,會說話、能表達情緒的異種,被視為珍品。


    通常隻會以買賣的形式,落到人類基地上層人的手中。


    而那些如植物一般沒有任何表達能力的異種,很多都會被賣到情色場所。


    說來很可笑。


    在如今人類生死存亡之際,人類基地當中的人類卻覺得異種最大的價值是性。


    或者說,是沒有任何道德包袱的發泄。


    喻疏寒原本是不想將白祈言帶到這種地方來的。


    但以目前的情況來說,就算他再不想,也得帶他過來看看。


    不然,在人類基地裏,白祈言的這種情況,遲早會被人發現。


    兩人倒是沒從拍賣場的正門進,而是繞過了正門,直接從地下入口進去了。


    喻疏寒看起來比白祈言還緊張。


    他喉嚨梗了梗,好半晌才開口。


    “小白,待會兒不管你看到了什麽,都別害怕。”


    “什麽啊……”


    白祈言還有點遲鈍。


    他剛想要問個究竟,就突然想起了之前在異種大本營的時候,自己在網上看到的那些內容。


    如今這個時代,互聯網管製鬆散。


    許多暴力、血腥、色.情的內容,都可以在互聯網上查閱得到。


    然而一些事,若是人類對人類做,難免會背負道德包袱。


    與人類長相一模一樣的異種的存在,就完美的解決了這個問題。


    “我不怕。”


    白祈言笑了笑。


    “每個人都會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不過是早或晚而已。”


    他這話說的似乎很天真。


    到喻疏寒聽了,心中卻猛的震動了一下。


    他突然有些不合時宜的想到。


    人類走到今天這一步,或許恰恰印證了白祈言的這句話。


    好在拍賣場地下區的負責人很快就出來迎接二人了,並沒有讓白祈言看到某些不該看的場麵。


    貴賓接待室裏。


    地下區負責人


    “喻少將,您在電話裏說的情況,我們這邊也分析過了,就目前情況來說,的確有點棘手……”


    負責人麵上十分遲疑,吞吞吐吐的話都說不明白,又盯著白祈言的臉端詳了一會兒。


    喻疏寒看出他知道了什麽,隻是礙於白祈言在場,不好說出口。


    他剛想著要不要先讓白祈言回避一會兒,就被白祈言拽住了袖子。


    喻疏寒轉頭一看。


    白祈言坐在她身旁的椅子上,低著頭,長發垂落,看不清是什麽表情,也沒有看他。


    隻是捏著他衣袖的手指很是用力。


    瞧著手指的骨節都發白。


    他這樣子,沒有人能不心軟。


    於是,喻疏寒果斷對那負責人說道:“有話直說。”


    “這個異種應該已經到老年期了,不建議喻少將再繼續飼養下去,不然您隨時都會有危險的。”


    “神馬?!”


    喻疏寒還沒說話,白祈言先震驚了。


    他指著自己的鼻子,一字一頓的問道:“我,老年期?”


    他明明記得,之前異種基地的海泊舟說過,他還有幾十年才到成熟期。


    怎麽一轉眼就到老年期了?!


    喻疏寒將她心裏的疑問說了出來。


    “之前的檢測的結果都是他還沒到成熟期。”


    負責人微微笑著說道:“異種的真實壽命很長,而且目前的研究成果有限,所謂的老年期,並不是咱們人類認知中的步入老年之後壽命將至,而是漸漸拋棄掉自身大部分組織,重新成長。


    所以異種成熟期之前和成熟期之後,幾乎沒有任何區別。”


    說完,負責人盯著白祈言看了一會兒,又用通俗易懂的說法重新說了一遍。


    “簡單來說,就好比是一個老人,拋棄身體大部分組織,隻留下大腦,然後再慢慢長出新的身體,重新變成一個年輕人。”


    喻疏寒眸色微暗。


    “如果是這樣,重新長出來的,是他的本體,還是……”


    “當然是本體。”


    負責人毫不猶豫的說道:“異種沒有大腦,人類的基因儲存在自身組織裏,正常情況下,即使損失掉一部分肢體,剩餘組織也可以將基因複製出來,但如果攜帶人類基因的組織全部沒了,異種就隻能變回本體。”


    白祈言皺了皺眉,“變回本體之後,可以重新變成人嗎?”


    負責人:“當然可以,隻需要重新攝入一個人的基因,但記憶是無法傳承的,畢竟異種本體是一種沒有大腦、也沒有思維的生物,無法承載記憶。”


    在這一刻,白祈言突然明白了什麽。


    “也就是說,我要‘死’了?”


    記憶無法傳承,那這所謂的複活又有什麽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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