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走到墓室盡頭,一水的全是白色石英岩環繞著空洞的山壁。


    環壁四周畫滿了大型的彩色壁畫,漢風和夷人的民族色彩與宗教色彩相融合,王者之風與先到的飄逸虛幻共存,這是從未流傳於世的一種繪畫風格。


    畫中人物都是怒目天神,幾乎與常人相同比例,全是俯首向下凝視,似乎正在注視著進入這裏的每一個人。


    這些天神的眼睛全是水晶、螢石鑲嵌流光溢彩絢爛奪目,隨著手電筒光源的移動,反射出某種奇異的光,似乎他們的目光也在緊緊跟隨吳峫一行人一起挪動,這種被無數眼睛盯住的感覺讓人忍不住頭皮發麻。


    吳峫一手牽著黎蔟一手舉著手電小心的一路走過去,將這幅規模宏大布局周密的上百天神圖盡收眼底。


    可直到他走近最後一幅壁畫前,被那與其他存在迥然不同的風格吸引了心神。


    畫中的女人雲鬢高挽頭戴玉質七寶冠,雙手背在身後站在高台之上眼睛下瞥向下俯視,嘴角一絲似有若無的冰冷弧度充滿了奇異的壓迫感,猶如神靈站在九天之上心懷輕蔑藐視蒼生。


    吳小佛爺輕輕咦了一聲,這個女人——他有種詭異的熟悉感。


    準確的說,她胸前佩戴的玉玦【jue,二聲】他好像在哪兒見過。


    “哎?天真,這這不跟咱們從爛銅箱裏翻出來被木頭包裹又被楊參謀掰成幾瓣拚合而成的玉璧長得一樣嘛。這女人牛叉叉嘚瑟這樣兒,不會就是獻王他老婆吧,把自己老婆和天神畫一塊兒,什麽垃圾玩意兒盡會往臉上貼金,真是有夠不要臉的。”


    王月半對獻王不人道凶殘的所作所為可有著十足十的厭惡和嫌棄,連帶著也不待見有可能是他家眷的任何一個存在。


    可吳天真聽著這番話眼睛嗡的一亮,他想起來自己在哪兒見過這東西了。


    被自己收起來的玉胎罐子,就是包裹在那樣一層玉璧之下,老胡也曾說,那雕龍刻虎的玉璧年代久遠可能是石器時代的東西,並不屬於獻王。


    “胖子你果然是個小機靈鬼。”心細善良又溫暖的胖媽媽簡直是人間至寶。


    “這還用你說啊,是不是突然特別愛我,快快快,趁著這股勁兒,嘴一個嘴一個,天真的心可是說變就變的,快點的,你別——嗚嗚嗚嗚——”


    嗬嗬,他收回那個想法,這死胖子就是個變態,變態!


    吳峫癱著一張死人臉推著湊到麵前突然開始犯賤的大坨肉餅子,渾身都抗拒的擰成了一個麻花。


    這要是個別人,可能已經在十米開外了。


    可這是胖媽媽。


    因此吳小佛爺隻能僵著臉接受身後傳來的詭異目光洗禮。


    黎蔟不知道腦補了些什麽,微微瞪大了眼睛,看了看胖子,又看了看吳峫,最後糾結著看向了站在一旁一臉淡漠似乎什麽也沒看見沒有半點不良反應的姓張的牛逼人。


    所以鐵三角的鐵——到底是哪個鐵?


    吳峫他——他不會對自己也心懷不軌吧?!


    黎蔟猛的後退了一步扯緊了身上的羽絨服。


    吳峫果然有毛病!!


    他就知道這貨根本就不是個正常人!


    最後把吳小狗從身前無理取鬧、背後火燒火燎般的目光中解救出來的是難得貼心的大張哥。


    他似乎在一旁圍觀夠了小崽子的窘迫,終於舍得走兩步拎開幾百斤的熊孩子,站在他倆中間將他們隔開。


    但吳峫心裏鬆了一口氣的同時,突然冒出一個不著調的念頭。


    啞巴勸架成就達成。


    胖子被拉開倒也不鬧了,隻是從悶油瓶身後探出個頭來揶揄的朝著吳峫笑。


    小三爺伸腳踹他沒踹著,氣呼呼的扭過頭眼不見為淨。


    黎蔟從腦補中回過神來,看見這一幕隻覺得眼疼。


    吳峫他終於瘋了。


    “這不可能是獻王他老婆,漢朝那會兒可是父係男權社會,真要往臉上貼金沒理由不畫自己反而把作為附庸的女人跟天神畫一塊兒。”


    雖然這話很不好聽,但作為在母係社會和父係社會之間反複橫跳繁衍壯大的龐大族群,那是一種必然性。


    誰又沒被對方統治過,誰又能保證自己永遠站在上風。


    “鬻譱嶜鞪...”忽然間隨著他們的爭論盯向壁畫的悶油瓶嘴裏吐出幾個奇怪的音調,像是種吟唱,又像是在嗡鳴,讓人分辨不清。


    吳峫猛的扭過頭,看見小哥整個人都處於空靈飄忽的狀態,兩眼空洞無神。


    他不知道自己以什麽樣的心態抓住了這個人的胳膊,他隻知道那一瞬間他的腦子根本不轉了,隻能本能的做出些舉動。


    吳小佛爺現在滿腦子都隻剩下熟悉的兩個字帶來的極致恐懼。


    ——天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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