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不要靠她太近,時間差不多了。”


    “我說過,觀看鬼醫的表演,需要一顆強大的心髒。”


    “很顯然,你們都沒有。”


    素影說完,看了眼牆上掛著的時鍾,指針走到了她計算好的刻度。


    簡小七剛剛給小丫頭換好衣服,最後一顆紐扣還沒係好。


    小丫頭臉蛋微微泛紅,低著頭不敢亂動,也不敢轉身遮擋。


    “啊——”


    突然,小丫頭抱著腦袋倒在地上,全身痙攣抽搐,淒厲慘叫聲讓人牙酸。


    那是人類在極致的痛苦中才能發出的聲音。


    簡小七幫她係紐扣的手定格在半空,強忍著恐懼不讓自己後退。


    她的身後是江宇,沒得選,追隨者可沒有資格躲在主人身後。


    整個過程,眾人看的清晰。


    小丫頭身上血肉片片剝離,零零散散掛在骨頭上。


    除了顏色鮮豔些,與之前並無不同。


    接著是骨骼,由瑩白轉為漆黑,最後內髒塌陷變形,滲出惡臭粘液。


    “吼——”


    小丫頭再次轉化為喪屍,嘶吼著向著簡小七撲過來。


    簡小七不敢擅自出手擊殺,隻能用能量鎖鏈死死困住。


    房間裏每個人臉上都是一模一樣的表情。


    失落、死寂、麻木、悲傷等等等等交織在一起,融合成末世幸存者獨有的情緒。


    那種情緒叫做絕望。


    不是個人的絕望,是對整個人類未來的絕望。


    人類行走在無盡永夜中,用盡全力睜開眼,看不到一絲曙光。


    黑暗,永無止境!


    久久的沉默之後,江宇輕聲歎了口氣,臉上失落散去。


    “差多少?”


    “你不用考慮任何得失,我可以給你調集所有物資的權限。”


    “但凡有一絲希望,我可以壓上所有賭注,我賭的起。”


    素影視線落在喪屍女孩身上,苦笑著搖搖頭。


    “不是資源問題,製造丹藥的原材料遍地都是。”


    “從你提出想法開始,我沒有一刻鬆懈,隻是有兩個關鍵點怎麽也突破不了。”


    江宇原本隻是打算讓素影製造一種欺騙始皇帝的丹藥,唯一要求,丹藥中必須蘊含無限生機。


    不限時間,不計成本,生機爆發力堆到極致。


    試藥過程中,素影偶然發現生機濃度達到臨界點後,可以驅逐喪屍體內的混亂能量。


    她嚐試無數藥材,加上師父生前幫她壓製屍氣的思路,終於找到了讓腐屍徹底逆轉的配方。


    重塑血肉,喚醒神誌。


    生機洗滌加上腐屍還原,這才造就了剛剛那一幕奇跡。


    素影沉思幾秒,想著讓大家都能聽懂的措詞,多一個人多一條思路。


    專業人士破不開的壁壘,局外人反而更容易看清本質。


    大多時候,專業人士學的太多,懂得太多,太注重真理和規則。


    需要顛覆認知從零踩出一條路時,真理和規則就變成了枷鎖。


    素影沉默許久後開口,盡量避開專業名詞。


    “一是魂魄,我研究過無數次,人類轉化成喪屍後,魂魄不會消散,會休眠。”


    “三魂七魄不是全部休眠,負責維係本能的魂魄處於蘇醒狀態。”


    “喪屍服下丹藥逆轉成人類後,魂魄會被生機暫時喚醒。”


    “不知為何,喚醒的魂魄會隨著藥力消散再次陷入沉睡。”


    “二是生機,我確定,丹藥中蘊含的生機遠遠超過普通成年人體內所有生機。”


    “不知為何,喪屍服下丹藥逆轉成人類後,身體鎖不住生機。”


    “我試過無數方法,逆轉人類形態最多隻能維持十分鍾。”


    說到這,素影眼眸暗淡下來,自嘲的笑了笑,不屑遮掩。


    “十分鍾不是喪屍變成人類的時間,是藥力衰減的時間。”


    “我僅僅隻是加大了藥量,減緩藥力衰減速度。”


    理想美好,現實讓人無奈。


    神農傳承降臨後,素影從未有過今天這種無力感,幾個月時間沒睡過一個整覺。


    累的熬不住就眯一會,醒過來就繼續實驗,十天有九天在藥廬中過夜。


    一兩個星期不吃飯,不喝水是常態,完全靠能量維持生命。


    江宇聽著素影的話更是心疼,卻沒有勸她休息的想法。


    他很清楚,醫道在小丫頭心裏的分量遠遠超過自己這個主人。


    “小仙的魂魄修補,山茶的東嶽大帝傳承也沒辦法?”


    素影搖搖頭:“不是一回事,喪屍魂魄完好,休眠更像是人類的一種自我保護。”


    “嗯——”


    “簡單說,就像人類身體受到重創,疼痛達到臨界點會昏迷一樣。”


    “不是損傷,是固有規則,或者說是出廠設置。”


    “主人,我對魂魄了解太少,大多結論是猜測,你聽聽就好,不能盡信。”


    聽完素影的話,江宇腦海中突然想起一個人,黃帝陵中的一位屍將。


    狄族鬼氏,鬼容區大鴻。


    當然,還有自小跟在大鴻身邊的親妹妹。


    那隻被遺忘在琴島內城的小鬼仆,鬼姒。


    江宇簡單說了自己的想法,素影眼眸點亮,閃閃發光。


    狄族鬼氏她在古籍上看到過,算是九州第一支精研魂魄的部族。


    作為上一紀元古神,精研魂魄數千上萬年,或許他們真的有辦法!


    第二條才最麻煩。


    喪屍魂魄還是其次,逆轉成人類後,魂魄部分休眠依舊可以維持基本生存。


    沒有記憶,沒有感情,沒有自主意識,成為一個隻會吃喝拉撒的屍傀。


    無害,沒有攻擊性,稍稍調教就能絕對服從主人命令。


    完美牛馬。


    身體鎖不住生機其他都是空談,魂魄徹底蘇醒的喪屍更恐怖。


    素影把能想到的方法全試了一遍,完全找不出問題根源。


    依舊是規則,生機鎖不住就是鎖不住,外力無法幹涉。


    江宇眉頭緊皺,魂魄素影不行,炮製身體可是醫者強項。


    一個讓鬼醫苦惱數月的難題,哪裏是他一個門外漢能解決的。


    持久、鎖住、能量、生機、永恒、不滅、消散、外力...


    一個又一個毫無關聯的詞匯被江宇寫在紙上,房間裏寂靜無聲。


    不滅、永恒、外力。


    江宇看著筆記本上的三個不相幹的詞匯,似乎快要捕捉到某種靈感。


    他見過類似的東西,卻怎麽都想不起來。


    就差那麽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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