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離離醒來時剛過下午一點,抬頭向窗外看去,什麽也看不到。


    營帳沒有玻璃,窗戶上蒙著半透明白紗,陽光不刺眼。


    朦朦朧朧的微光透進來,不會讓房間太暗,又不至於驚擾主人睡眠。


    營帳內部百多個平方,用簾子和屏風分隔開。


    地板是半幹原木,略顯簡陋,清新的草木香氣卻很好聞。


    她昨晚睡在外間,原本應該是侍女或者近衛守夜時休息的地方。


    很小一張床,半米多寬,翻個身都費勁。


    最裏麵是主人房間,隔著屏風。


    屏風半開著,裏麵的主人床很大,三米長寬。


    江宇還未醒,一道道金色絲線將空間分割開,肉眼可見的護盾就有十幾道。


    何離離走動間感覺衣服有些不舒服,回憶起什麽,臉蛋微微泛紅。


    紅色蔓延浸染瞳孔,好一會才緩緩褪去,額角滲出汗水。


    小丫頭壓抑戾氣的手段輕車熟路。


    剛一鬆懈,戾氣再次爆發,比剛才洶湧數倍,理智搖搖欲墜。


    她知道原因,秦營中戾氣原本就重,加上精神時刻緊張。


    尤其是嬴陰曼那件事,她心中生出了死誌,又被江宇狠狠揍了一頓。


    戾氣爆發正常,比往日嚴重也正常。


    營帳北側是浴室,同樣簡陋,屏風比她還要矮一些,純粹作為裝飾。


    若是有人刻意窺探,什麽也藏不住。


    房間沒有侍女收拾,浴桶仍舊擺放在原處,地上還有散落的衣服。


    嗯——


    準確說是碎布,嬴陰曼的衣服,撕碎衣服的人卻是她自己。


    何離離正準備離開,視線無意間落在浴桶上,神色猶豫。


    戾氣若隱若現,揮之不去,若是關鍵時刻不小心爆發,事情可大可小。


    她做的蠢事夠多了,不能再犯錯。


    能量激活,護盾以屏風為界隔開,一團火焰墜入水中,熱氣隨即升騰。


    水麵上飄著金絲梅,花瓣浸泡一夜,香氣越發濃鬱。


    何離離身體泡在熱水裏,長長舒了口氣,戾氣稍稍平緩。


    江宇睡醒前,她必須洗個澡,換身衣服,才能坦然麵對。


    隻是壓製戾氣,沒有其他原因!


    水溫越來越熱,花香味越來越濃鬱,何離離眼眸中的血色越來越鮮紅。


    散去能量,依照往常的方法讓戾氣自行收斂。


    泡澡時,熟睡時,享受美食時,身體情緒徹底放鬆,戾氣便會緩緩消退。


    幾年間一向如此,從未有過意外,


    不知為何,戾氣今天怎麽也壓不下去,反而越來越狂暴。


    濃鬱的花香有生命一般鑽進體內,散入四肢百骸,與戾氣完美融合。


    香味越來越粘稠,體溫越來越熱。


    何離離終於意識到不對,激活能量將毒素絞殺,與戾氣融合的部分她也無能為力。


    末世求生,幸存者的理智時時刻刻與戾氣角逐,輸多贏少。


    實力越強,殺戮越多,戾氣越重。


    頂級殺戮者一個眼神就能讓普通人陷入瘋魔,神誌癲狂至死。


    戾氣越來越難壓製她知道,也有心理準備,她不解的是另一件事。


    洗澡水中誰放的毒藥?


    水中溶解的毒素等階極高,皮膚滲透性完美,無需吞服便能惑亂心誌。


    江宇還是嬴陰曼?


    何離離思索半晌,找不出答案,也不是太在意,安靜泡著澡。


    水裏有毒或者無毒,對她來說沒什麽區別,毒素免疫真的可以為所欲為。


    泡都泡了,自然要泡舒服了再說。


    隻是再也不敢散去能量,無法平息戾氣。


    這時,屏風外傳來漱口的聲音,接著便是半死不活的唉聲歎氣。


    聽得出來,某人並未睡醒。


    何離離往水中縮了縮身體,猶豫了下,又慢慢坐直,嘴角淺淺苦笑。


    自己泡的正舒服,反正又沒人會在意,幹嘛多此一舉。


    水麵上,鮮紅的花瓣纏繞住氤氳霧氣,襯得風景絕美。


    “我身上味道不太好,忍不住洗了個澡。”


    “我加了護盾,沒想吵醒你。”


    “對不起。”


    屏風外,江宇用冰水洗著臉,後來幹脆把臉泡進冰水裏。


    聲音含糊。


    “與你無關,我今天有事情忙,何離離,你說人為什麽要工作啊?”


    “我又不缺錢!”


    何離離忍不住笑出聲,怕江宇會有吩咐,不好躲著偷懶。


    起身離開浴桶,輕輕擦著身上的水漬。


    一道單薄屏風,清風都能吹倒,若是有心,什麽也擋不住,藏不住。


    “辛苦還不是你自找的。”


    “琴島向東,荒島多的是,隨便找一個安家不好嗎?”


    “這麽簡單的解決方法,還用我教你。”


    江宇被噎了下,小丫頭的話是事實,讓人無法反駁。


    “你與之前比有點可愛了。”


    “開朗點挺好,別老是一副憂國憂民的死樣子,地球離了誰都一樣轉。”


    “你,我,沒那麽重要。”


    何離離一邊擦著頭發,一邊想著要不要說出來,她怕又是多管閑事。


    情侶之間,玩伴之間,偶爾用點藥正常。


    她感覺得出,洗澡水裏的毒素對身體並沒有實質傷害,反而有益。


    小丫頭遲遲拿不定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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