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的沈家人,終於步入了最後的關頭。


    唐悅看著眼前一望無際的荒漠,洋洋灑灑的大雪下了整整三日,依然沒有停歇的意思。


    放眼望去銀裝素裹,整片荒漠仿佛被裹上了一層厚厚的白色錦緞,那些未知的危險也被巧妙的隱藏了起來。


    “冬日裏還好些,頂多是容易迷失方向,若是到了春夏秋三個時節,這荒漠上多的是老鼠毒蛇,還有各種帶毒的爬行動物,讓人防不勝防,最可怕的是還有些看不見的沼澤地,一但陷下去那當真是無力回天!”


    王大全用力搓了搓凍的通紅的臉頰,哈出的熱氣把臉頰都打濕了,被寒風這麽一吹,刺骨的疼。


    車裏的沈家人也好不到哪裏去,唐悅把能穿的衣裳都裹在了身上,整個人臃腫成一個球兒,依舊覺得那寒風無孔不入。


    趙氏同沈雲章亦是如此,幾人聽到王大全的描述,全都倒抽了一口冷氣。


    看來大雪封路的嚴寒天氣也不是沒有一點好處的。


    想到老鼠毒蛇之類的,唐悅寧願被凍僵。


    “那穿過這荒地到雲來鎮還得多久,年前能到嗎?!”


    趙氏挪動著笨拙的身子探頭出去問王大全道。


    如今已經是臘月中旬了,離過年不過半月有餘,趙氏自然心急,也不知國公爺同二郎兩人怎麽樣了。


    這麽冷的天,可有衣裳暖身,可有熱湯裹腹。


    想到兩人,趙氏心急如焚。


    這一路若不是二郎媳婦兒藏了些首飾,隻怕此時她們早就折在路上了。


    她們如此艱難,想來父子兩個也不會好過到哪裏去。


    更何況沈延昌那個畜牲說自家二郎斷了腿,每每想到這裏趙氏就心如刀絞,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到父子兩人身邊。


    “若是一路順利的話十天足矣,若是不順利,那就不好說了!”


    不止沈家人著急,王大全一幫衙役也是歸心似箭,他們走完這一趟,就能回去歇上個把月,能同家人團聚一番,如此怎能不迫切。


    王大全一臉凝重,隻是雪落得也太大了些,路上都結了冰,無論是跑馬還是馬車都走不快,加上天氣惡劣,方向不好辨認,若是一個不小心就容易偏離路線,這更增加了行路的難度。


    一幫人聞言都深深地吸了口氣,心裏暗暗期待著路上能暢通無阻。


    唐悅摸了摸袖子裏僅剩的一個戒指跟半錢銀子,也不由的鬆了口氣,好在還有十來天就到了,這一路上也沒有城鎮什麽的,這點家當也沒有了用武之地,算是能留到雲來鎮了。


    至於冬衣裏藏的那五百兩銀票,唐悅暫時沒有動它的打算。


    至於到了雲來鎮如何過活,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如此想著,就見王大全“駕~”一聲揚了馬鞭,一行人不急不緩的往雲來鎮的方向奔去,開始了她們最後一段的路程。


    天越發陰沉,雪也越發大了,沒一會兒皚皚白雪就掩蓋了他們路過的痕跡,一行人仿佛消失在了茫茫天地間一般。


    “咳咳……也不知你母親妹妹年前能不能到雲來鎮!”


    瘦了一大圈的沈國公再不複先前的偉岸挺拔,那場風寒終究是拖垮了他的身子。


    他此時佝僂著背,圍著小爐子取暖,老態龍鍾的模樣完全像是一個飽經風霜的老漢。


    爐子上的銅壺裏泡著劣質的茶葉,此時“咕嘟咕嘟”的冒著熱氣,那熱氣把沈國公一張溝壑縱橫的臉氤氳的越發滄桑。


    “我算日子,若是沒有什麽意外的話應該會到,隻是……”


    一旁的沈延宗憂心忡忡的抬頭看了一眼千瘡百孔的屋頂,外頭落大雪,裏頭飄小雪,這天氣也足夠惡劣的。


    他被外頭漏進來的風一吹,猛地打了個寒顫,這房頂是真該修葺一下了,若不是自己如今腿腳不靈便,若不是父親年歲大了……沈延宗有一瞬的有心無力,忙低頭裝模作樣的撿了塊兒地瓜塞進了爐子裏。


    “這是隔壁康夫人送的,說是甜的很,不若晚飯就吃這個吧!”


    提起隔壁的婦人,沈延宗露出一絲古怪的神色來。


    隔壁什麽來頭他並不清楚,但能來這雲來鎮的,想來也不是什麽善茬,那婦人五大三粗的,獨自一人領著個十一二歲的少年過活,每日天不亮就聽到隔壁“吱扭吱扭”轉石磨的聲音,沒一會兒就能聞到濃鬱的豆香味,想必是做豆腐營生的。


    初來時沈延宗猜測道。


    果然不出他所料,那婦人磨了豆腐,等天亮了就帶著兒子推著小推車走街串巷的賣豆腐,這雲來鎮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縱然流放犯人居多,很多都是拖家帶口的,大家也都是要過日子的。


    因此外表看來這雲來鎮同其它小鎮也沒什麽不同。


    沈延宗父子倆住的時間久了,也難免同街坊鄰居打照麵。


    那婦人就是第一個示好的人。


    也不知是看他們父子倆可憐還是其他,那婦人三五不時的會讓自己的兒子吉祥過來送些吃的,有時候是一塊兒顫顫巍巍剛出爐的新鮮豆腐,有時候是一碗熱騰騰的潔白如玉的熱豆漿,有時候是用鮮嫩小蔥炒的噴香的豆渣,都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但卻讓沈家父子心裏一暖。


    初時沈延宗也沒有多想,隻以為是這婦人良善熱心腸,時日久了方覺察出端倪來。


    貌似這婦人對自己有意。


    想到這裏,沈延宗有些哭笑不得,自己如此一個半殘之人竟然也能得人青睞,說起來也是可笑的很。


    想那婦人也不過二十七八的年歲,比自己大不了幾歲,自己好歹也是有家室的人,還有避些嫌為好。


    隨後有意無意的就對那婦人冷淡了許多,並不再收她的東西。


    誰知道那婦人反而越挫越勇,見他明著不收了,就趁著他們睡著了把東西從隔壁扔過來,等他再去問的時候就一臉無辜的說不知道,一來二去既送了東西,又借故見了沈延宗,也是讓沈延宗苦惱不已。


    這不,這地瓜又是那婦人扔過來的,今日他出門買糧時她還熱絡的說這地瓜是自己在院裏種的,甜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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