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應了聲,就聽到隔壁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沒一會兒那女掌櫃就過來了,可能是操持了幾桌飯食的緣故,她比上午看到她時顯得更虛弱了些,臉上更是一點血色也沒有。


    盡管如此,見到唐悅幾人時她還是強打起精神露出個笑來。


    “小婦人許三娘,拜謝各位仗義相助。”說著就屈身行禮,惹得唐悅一把扶住了她。


    “許掌櫃言重了,咱們也沒做什麽,擔不起你如此大禮。”


    因為許三娘是婦人,沈延宗兄弟兩人也不好上前,隻不遠不近的站著,看兩個婦人寒暄。


    “不是非要做了什麽才算相助,人情冷暖三娘心裏自有一杆秤,我五味居如今牆倒眾人推的,娘子同我非親非故還願意過來一探究竟,三娘感懷在心,這禮娘子受的。”


    許三娘相信,如果當時那羌人不依不饒,這幾人定不會袖手旁觀的,因此她是真心感激。


    “你言重了,我們是怕事情鬧大了影響到自己,也是有私心的,你這麽一謝,越發讓我無地自容了!”


    唐悅是真的有些不好意思,畢竟歸根結底她還是為了怕牽連到她們而已,現下麵對許三娘如此鄭重的道謝,她反倒有些羞愧。


    唐悅的坦蕩讓許三娘的結交之心越發強烈:“娘子嚴重了,所謂君子論跡不論心,若事事都要究根結底,那沒幾個人能坦蕩做人,總之諸位的恩情我許三娘領了,還望幾位不要在推辭,快入座吧,再客氣下去隻怕這滿桌子的好菜都要涼了,咳咳……”


    許三娘笑著招呼幾人趕緊落座,那爽利勁兒頗讓人喜歡。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嘍!”唐悅也放鬆開來,從善如流的坐了下來。


    幾杯薄酒下肚,渾身都暖洋洋的,沈延興實在按耐不住,開口問那羌人的後續。


    “倒是個實在人,我重新做了一份過去,他一言不發的吃了飯,就沒有在為難我,本說好免費的,那人還硬是結了銀錢,說到底是我們五味居的失誤,實在怨不得旁人。”


    提起那個凶神惡煞的羌人,許三娘感慨不已,又把來龍去脈同唐悅她們解釋了一番。


    這時候唐悅幾人才知道這五味居壓根沒有廚子,那羌人最初的飯菜是廚房幫廚的小夥計做的,怪不得許三娘上來就道歉,若是讓顧客知道了,豈不是更加意難平。


    “我看許掌櫃身子孱弱,自己操持一個店鋪本就辛苦,若是還要管灶上的活計豈不是分身乏術?!”


    唐悅不由有些好奇,這五味居是個中型鋪子,若是生意好忙碌起來,就店鋪裏的這兩三個人哪裏能忙的過來。


    還是說就是因為生意不好許三娘才前堂後廚一把抓的,就是為了節源開流?!


    “本是有廚子的!”想起五味居先前生意興隆的場景,許三娘苦笑一聲。


    原來她到這雲來鎮時手裏有些銀錢,加上有一手好廚藝,這才買了這個前鋪後院的食肆,後來招夥計,自己既當廚子又當掌櫃的就把食肆開了起來。


    她手藝好,飯食價格也不高,物美價廉的名聲一打出去,生意一度十分紅火,生意好了自然就有些分身乏術,這才起了招個廚子的念頭。


    “那王慶來就是這時候被招進來的,他初到雲來鎮,一身傷,貧困潦倒的,詢問我是不是招廚子!”


    許三娘憶起往事,麵露唏噓,仿佛還能想起王慶來一身狼狽,畏畏縮縮的模樣,又恨自己因為一時憐憫收了這麽個白眼狼。


    “他先前在廚房幫過廚,正經的廚藝卻沒學多少,我見他年歲不大,人又機靈,最重要的是可憐他無處落腳,一時心軟就留下了他,為了他能盡快上手,還手把手的把祖傳的手藝教給了他,他果真如我想的那般有天份,尋常菜式我做上個兩三遍,他就能學的八九不離十,難一些的也用不上幾日就能把味道模仿的七七八八,讓我驚喜之餘對他越發上心,教起來更是不遺餘力!”


    許三娘苦笑一聲,再提起這些她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若是不那麽著急,再仔細考察考察他的人品說不定就能避開後麵的禍事,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吃。


    唐悅幾人靜靜的聽著,也許是這許三娘沒有傾訴對象的緣故,竟對著她們這幫陌生人袒露心聲,這讓唐悅一時也有些感慨,許三娘應該是太過孤獨了吧。


    她靜靜的把許三娘眼前的酒水換成熱茶,她有恙在身,還是不要喝酒為好。


    此舉惹得許三娘露出個感激的神色來,接著說道:“沒過多久這王慶來就能獨自上手了,對我這個師傅初始也算恭敬,隻是時日久了就有些……”


    許三娘突然露出難以啟齒的表情來,同為女子唐悅福至心靈,該不會這王慶來對許三娘生了非分之想吧。


    許三娘年歲不大,且有一種不同於尋常婦人的灑脫爽利,是個極其有人格魅力的婦人。


    聽許三娘所言,這王慶來年歲比她也小不上多少,朝夕相處暗生情愫也在所難免。


    唐悅卻是猜對了,隻是這王慶來不僅對許三娘起了非分之想,甚至還有了非分之舉,五味居關門後,後院隻有許三娘同阿福兩人,後來就多了個王慶來。


    這王慶來心術不正,膽大妄為,某日灌醉了阿福,又借酒裝瘋夜闖許三娘的閨房,若不是許三娘枕頭下藏了匕首,逼退了王慶來,隻怕就讓他得手了。


    後來他又痛哭流涕的說是自己喝多了,一時糊塗,跪求許三娘原諒。


    “初始我真以為他是喝多了酒一時糊塗,後他又對我殷勤至極,若我真是那不諳世事的二八少女,隻怕就被他糊弄過去了!”


    許三娘自嘲般笑了一聲,接著又露出悔不當初的神色來。


    說話間心緒劇烈起伏,讓她不由的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勉強冷靜下來。


    “他不是真的心悅於我,隻是想謀我的五味居!”


    話說著,許三娘劇烈咳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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