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頭兒陳典領著兵士在練兵場操練,心裏琢磨著什麽時候出營能神不知鬼不覺的。


    那李天闊打的什麽主意他心知肚明,從軍營到寒石鎮快馬加鞭需要一個多時辰,說近不近,說遠也不遠,隻是這一個時辰的路程幾乎都是在荒無人煙的荒村野道上,萬一李天闊派人伏擊自己,他獨身一人想要躲過伏擊還是有些困難。


    想到寒石鎮上的國公,陳典心潮澎湃,他能千裏迢迢的從雲來鎮到西北前線,定是有了萬全之計,如今時間緊迫,自己也不能耽誤太久了。


    想到這裏,陳典四下環顧了一番,知道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定有李天闊的人緊緊的盯著自己,無論是在軍營還是出軍營,隻怕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旁人的監視中,這讓他有些惱火,想要不動聲色的悄悄離開軍營,隻怕是天方夜譚了,既然如此,那不如大大方方的離開。


    他心想著,抬頭朝一個方向看了過去,接收到消息的人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沒過一會兒,手下一個親近的伍長一臉焦急的過來回稟道:“都尉,劉晉臉色不對,隻怕又要犯病了,不如讓他去旁邊歇息下。”


    陳典故作緊張,忙朝那伍長指的方向看過去,見那身量單薄的少年果然臉色難看,一副幾欲昏厥的模樣,他忙點了點頭,親自過去扶人。


    這劉晉先前雖然身子骨單薄了些,但決不是稍微操練幾下就要暈厥的模樣,還是上次上陣殺敵時受了重傷,傷了肺腑,後來傷口是長好了,隻留下從肩頸到後腰一道長長的扭曲醜陋的疤痕,但到底是傷了根本,動不動就氣血兩虧喘不上氣來,嚴重時差點緩不過來,也是讓人揪心的很。


    本是要把他調成夥頭軍的,但這家夥執意不肯,隻說將養一陣子就過來,陳典念他先前身手敏捷,頭腦靈活的,做夥頭軍的確是有些屈才了,這才勉強應承下來,此時不免慶幸他還在自己手下。


    陳典心裏想著,直奔劉晉而去,眼見他在自己快要走到跟前時大口喘著粗氣,兩眼一番往後倒去,那模樣唬了身旁的幾個兵丁一跳,也讓陳典一臉陰沉。


    “快去請軍醫!”


    一番折騰就過了大半日,劉晉雖沒有醒過來,臉色卻是好看了不少,不似先前那般慘白。


    在數萬人以計的軍營裏,一個普通兵丁的舊傷複發昏迷不醒並沒有翻起太大的水花,但對陳典來說,這劉晉到底是自己手下的人,如何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如此,且自己愛兵如子在西北軍裏出了名了,為了手下兵丁的生命安全,做出什麽出格的事來也不稀奇。


    果然,到了當天夜裏,那劉晉就越發嚴重了,先前隻是昏迷不醒,後來幹脆高燒不退,軍營裏的軍醫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陳典被逼無奈,隻能拿了白日李天闊送來的離營的手令,親點了十來人架了馬車連夜把劉晉送到了寒石鎮。


    離營時那監視的人看著烏泱泱的一隊人馬,臉都黑了,又見陳典拿了主帥的手令一臉焦急的,當即阻攔道:“陳都尉,你莫要難為小人,這手令隻限你一個人出營,你這一隊人馬若是都放出去,上頭怪罪下來,小的如何同主帥交代!”


    “你隻管看手令放人,若是主帥怪罪下來,我自己承擔便是了,人命關天的事,總有個輕重緩急,快讓開,若是耽誤了劉晉性命,我拿你是問。”


    陳典說著,示意他身後的兵丁開門,那兵丁看了看明晃晃的手令,也不敢違抗,當即放人出營。


    那負責監視的兵丁眼見一隊人馬在自己麵前離開,當即氣的直跺腳,這一行十來人,得派多少人伏擊才能一舉成功啊,關鍵若真是鬧出那麽大的動靜,隻怕就算主帥有心隱瞞,這軍營裏的將領也不會視若無睹,自家將軍終究是做不到一手遮天的。


    這可如何是好!


    那兵丁無法,隻能快速去向李天闊稟報。


    李天闊本已經歇下了,此時聽下頭來報說陳典離營了,當下一陣興奮的:“快,快讓人跟上。”


    眼下月黑風高的,正是下手的好時機,想不到這陳典還挺會挑時候,倒是方便了自己。


    “將軍,那陳典不是一個人出營的,而是帶了一小隊人。”


    親衛兵看著自家將軍喜不自勝的模樣,硬著頭皮說道。


    “什麽?!一隊人?!陳典想造反不成?!他何故要帶這麽多人出營?!”


    李天闊聞言大驚失色,這陳典瘋了不成,竟然無視軍規,私自帶人出營。


    “說是他手下的一個兵丁命懸一線,需要到寒石鎮尋醫問藥。”


    說到這裏,這親衛兵不由的目露欽佩,怪不得陳典在軍中人氣頗高,原是因為他講義氣。


    李天闊這下更憤怒了,以這個理由出營,哪怕他私自離營也無法重責,畢竟人命關天,若是重罰隻怕容易激起民憤,更何況他還拿了自己的手令。


    這一刻李天闊恨不得扇自己兩個耳光,早知今日陳典會離營,自己就不白費心機誘他了,又是勸說,又是送手令的。


    但凡沒有自己的手令,今日這私自離營的帽子一旦扣上,自己定要重重的責罰。


    如今倒好了,於公於私自己都沒有理由再罰他,頂多在人員數量上找由頭,還不能罰的太重了,省得旁人說他公報私仇。


    這讓他心裏憋屈不已,此時如困獸一般,在布置奢華的營帳裏不停的來回踱步。


    “將軍,那咱們還派人伏擊嗎?!”


    親衛兵見他如此,小心翼翼的詢問道,若是還要伏擊,那可得抓緊時間了,若是再耽擱下去,隻怕人都要到寒石鎮了。


    “伏擊個屁啊,如此大的陣仗,你是生怕引不起營中其它人的注意?!”


    李天闊口爆粗言,如此好的機會,硬是錯過了,讓他此時心塞不已。


    隻是事已至此,他隻能一臉惋惜,罷了,他還不信了,這陳典每次都有這麽好的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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