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毅看著高天之上那道威嚴如火的身影,他的神色一片掙紮。


    六境和七境修士雖隻有一境之差,但那一境的差距卻宛如天塹,難以逾越。


    一位七境修士的加入,後山的戰鬥根本不可能有懸念,局勢會呈一邊倒的姿態。


    自己那三個長老同僚根本拖延不了多少久,他若趁著這個時間去觀文學宮,後麵一定會被天人修士強大的感知力發現。


    現在龍圖閣大學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大陣內的邪修身上。


    姚毅和他的下屬因為出來找司馬玥的蹤跡,已經離開了大陣範圍,位於後山外圍的區域,暫時沒有被龍圖閣大學士發現。


    “走吧,趁著他還沒有發現我們。”


    最終,姚毅長歎一聲,決定帶著下屬撤離。


    這次行動,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他已經能預想到,自己回去後,必然會招致組織嚴苛的問責和懲罰。


    畢竟這次行動是他一手策劃的,他曾信誓旦旦保證萬無一失,但卻出了這麽大的紕漏。


    姚毅和他的下屬可以逃走,但其他邪修就沒那麽好運了。


    在龍圖閣大學士和觀文學宮眾多教諭的包圍下,很快他們便被盡數斬殺殆盡,無一人得以逃脫。


    途中鎮邪司的鎮邪使也很快趕到,由趙儼親自帶隊,和多位天字鎮邪使一同來到觀文學宮。


    他們要做的是調查清楚這場圍殺的事情始末。


    為何在觀文學宮,這個大晉最為重視、實力最強橫的學宮,會發生如此惡劣的邪修入侵事件。


    這其間必然有貓膩,邪修能提前進入後山區域布置一個大型圍山陣法,定然是有人給他們打掩護。


    他們需要調查觀文學宮的教諭和學子,找出其中的邪修臥底。


    同時,觀文學宮也組織人手收斂後山死亡的學子和教諭們的遺骸。


    得益於蘇黯的報信,龍圖閣大學士和留駐學宮的教諭很快便趕到了後山,打了邪修一個措手不及。


    邪修們認為自己有充足的時間,可以盡情屠戮被他們圍困的觀文學宮師長和學子。


    所以學子們在後山躲藏起來以後,他們並沒有急於去將他們全部找到殺死,而且抱著貓戲弄耗子的心態。


    極盡手段折磨被抓住的學子,以滿足心中變態的欲望。


    也正因為如此,在這場圍殺中,六成以上的學子得以幸存。


    而教諭們則傷亡慘重,他們的整體實力本就不如來犯的邪修,為了掩護學子的撤離還拚死抵擋、不退半步,再加上己方姚毅突然反水,最終教諭們的傷亡高達九成以上。


    帶隊的兩名六境教諭,和多為五境教諭,除了姚毅以外全部陣亡。


    鎮邪司趕到觀文學宮後,學長的家長們、各大學子身後的勢力也陸陸續續來到觀文學宮。


    雖然學子們的死亡人數將近四成,隻有教諭傷亡的一半不到。


    但要知道觀文學宮的學子們本就非富即貴。


    死去的學子,他們的家長和身後的勢力,齊齊向觀文學宮施壓。


    他們需要學宮給他們一個解釋。


    為什麽自己的孩子在學宮會遭受邪修襲擊而死。


    一時間,觀文學宮麵臨了很大的壓力。


    鎮邪司也被勒令必須盡快調查清楚這件事情的始末。


    ……


    觀文學宮內部,寬闊的青石板大道上。


    一輛奢華帶有侯府印記的金絲楠木馬車正向中心區域的桃林行駛。


    蘇黯和王詩詩坐在馬車上。


    蘇黯的計策成功騙過了那些邪修,讓他們安然無恙等來了教諭們的救援。


    “蘇黯哥哥,多虧了有你在。”


    王詩詩一臉崇拜的道。


    還好蘇黯哥哥聰明,用那種方法讓邪修誤以為蘇黯哥哥也是自己人。


    不然的話,若隻是躲藏起來,很有可能會被那些邪修找出來,他們的下場將和那些死去的同窗一般淒慘。


    王詩詩想起那些同窗的慘狀。


    內髒被掏空,血肉被啃食,赤身祼體慘死在荒野,這種事要是發生在自己身上,光想想就讓人絕望。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蘇黯道。


    “他們沒有料到會有人敢假裝成邪修隱藏到他們中間去。”


    蘇黯此刻心中仍然有些後怕。


    在遭遇邪修襲擊時,他心中的想法隻有一個,那就是確保王詩詩的安全。


    他擁有兩具靈身,等於擁有兩條命,哪怕這具身體死亡,他也能靠陽虛花重塑靈身,對他來說並無太大影響。


    但王詩詩的性命就隻有一條,如果王詩詩真的在這場圍殺中遭遇不幸……蘇黯很不想看到這個結果。


    那時候,蘇黯心中想要保護王詩詩的念頭格外強烈,做好了犧牲一具靈身保護王詩詩的準備。


    “蘇黯哥哥,你救了我的命,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王詩詩笑靨如花,一臉俏皮道。


    “叫作——救命之恩無以為報,隻有以身相許。”


    看著眼前嬌俏可人的少女,蘇黯有些恍然。


    前世王詩詩隻是他記憶中的青梅、兒時的玩伴。


    自從司馬玥出現後,蘇黯便一門心思撲在她的身上,和王詩詩關係漸漸疏遠。


    後麵和蘇婉一起逃離京城,前往南境生活以後,蘇黯再也沒有關注過王詩詩的消息,她在蘇黯心中隻剩下一個淡淡的影子。


    這一世初見時,蘇黯心中那個影子的形象和王詩詩重合在一起。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蘇黯也習慣自己身邊有這麽一位活潑靚麗、笑靨如花的女孩。


    在偽裝成邪修的時候,蘇黯時時刻刻擔心那些邪修會識破他的偽裝,擔心他會保不住王詩詩,隻能無能為力的看著她慘死於邪修之手。


    幸好他的計策成功了。


    和蘇黯不同。


    王詩詩已經沒有那時的害怕了。


    說起以身相許,她想起兩人在木屋床榻上的場景。


    當時屋外有邪修在,她心中被生死危機的緊迫感填滿,沒心思想其它的事情。


    但現在脫離險境以後,那時的場景回憶起來卻格外的曖昧旖旎。


    蘇黯哥哥兩次撕了她的衣裙。


    第一次是水潭旁,蘇黯哥哥為了把她偽裝成一個即將受淩辱的少女。


    那一次,好像自己的肩膀和鎖骨都被蘇黯哥哥看光了。


    第二次是在木屋的床榻上,蘇黯哥哥為了裝作他在強暴自己擄掠走的少女,騙過那三個邪修。


    把自己的衣裙又撕開了一點。


    當時情況緊急,蘇黯哥哥沒有控製好力度,以至於自己除了肩膀和鎖骨以外,好像有什麽不該漏的東西漏出來了。


    他一臉歉意的看著自己,把自己肚兜的肩帶往上提了提。


    然後就是為了演的更逼真一點,蘇黯哥哥和她的姿勢太過曖昧。


    他將自己壓在床榻上,動作就像是在那個什麽一樣。


    當時還沒什麽感覺,但現在想來……


    蘇黯哥哥溫熱的鼻息、寬闊的胸膛、身體的重量,以及……


    回味著當時的感覺,慢慢的,王詩詩心中一陣燥熱,她摸了摸發燙的臉蛋,不由得悄悄摩挲了一下圓潤修長的雙腿。


    對啊。


    王詩詩忽然就意識到什麽,猛的一拍腦門。


    當時的他們,離那個啥真的已經很近了。


    她的衣裙已經撕開,他們的姿勢也正確。


    就差最後一步了。


    但最後卻是什麽都沒做。


    那時的她,一直害怕的蜷縮在蘇黯哥哥懷中,愣是沒有一點非分之想。


    嘶。


    王詩詩倒吸一口涼氣。


    怎麽自己當時那麽不爭氣啊,光顧著害怕了。


    在那種危機關頭,她不應該先深情的向蘇黯哥哥告白。


    然後對蘇黯哥哥說出“反正我們都要死了,不如做一對亡命鴛鴦”、“幹脆蘇黯哥哥你要了我吧”、“死了以後,我也想永遠和你在一起”這種話。


    接下來蘇黯哥哥肯定會滿足自己的“遺願”。


    話本裏都是這麽寫的。


    男女主角因為各種原因,互相愛慕卻不能在一起。


    兩人之間各種虐戀,曆經種種考驗。


    而後在一個危機時刻、生死關頭,男女主角互訴衷腸,勇敢的對彼此坦露心跡。


    他們感情迅速升溫,然後為了不留遺憾,選擇在死之前一起幹那個啥。


    最後危機解除,男女主角順理成章的在一起。


    這不正是今天發生的事情嗎?


    當時雖然很危險,屋外有很多實力強大的邪修。


    但他們都被蘇黯哥哥騙過去了,以為蘇黯哥哥是自己人。


    而且還有隔音法陣在,屋內無論他們幹什麽、動靜有多大,外麵都聽不到。


    那種情況下,自己還怕啥啊。


    為啥那時的自己隻敢蜷縮在蘇黯哥哥懷中瑟瑟發抖。


    這麽好的機會居然被自己浪費。


    從始至終那些邪修就沒敢進來。


    龍圖閣大學士來了以後,那些邪修更是開始拚命逃竄,更加沒心思管他們。


    要是那時候他們真幹那個啥了,那自己和蘇黯哥哥之間的事豈不是就妥妥當當了。


    這麽好的機會,自己居然錯過了!


    蘇黯在一旁看著王詩詩的俏臉從發呆,到一片酡紅,然後陷入沉思,緊接著懊惱不已,最後是現在的痛心疾首。


    詩詩她……在想什麽?


    內心戲這麽豐富。


    “蘇黯哥哥你有沒有覺得我好蠢啊。”


    最後,王詩詩有些生無可戀的靠在靠座上,一臉有氣無力。


    “嗯……”


    蘇黯沉默了下,搖頭道。


    “沒有,詩詩你其實挺聰明的。”


    兩人一路乘著馬車回到住處。


    剛進入院子,王詩詩便看到了那坐在秋千上的人影。


    年齡稍大於她的少女,麵容清純動人,青絲披散如瀑。


    她一身簡約的雲紗白裙,裙擺下隱隱可見踩著白靴的玲瓏玉足,和一截欺霜賽雪的腳踝。


    因為小腿上的傷勢,司馬玥的臉色有些蒼白,氣色略顯憔悴。


    王詩詩同為女子,竟然從司馬玥身上看出了幾分楚楚可憐之感,惹人憐惜。


    不對勁,這女人為什麽會在這?


    還坐在她的秋千上。


    而且,自己都有這種感覺了,那在蘇黯哥哥眼中,她豈不是更加我見猶憐?


    豈有此理,居然選擇用裝可憐的方法,想以此來打動蘇黯哥哥的心。


    還追到蘇黯哥哥住的地方來了。


    這是當她不存在嗎?


    王詩詩氣勢洶洶走上前,正準備質問她來這裏幹什麽。


    司馬玥滿臉歉意的站起身,對王詩詩道歉。


    “王小姐,抱歉,我的腿腳有些不便,我請求丹青小姐,讓我在這裏休息一會兒。”


    這時王詩詩才注意到,司馬玥站起身的動作有點不對勁。


    她仔細一看,發現了司馬玥經過固定處理的小腿。


    “在後山被那些邪修追逐的時候,我的腿意外摔斷,是丹青小姐幫我治療的腿傷,很抱歉打擾到你和蘇黯,但是我的腿現在真的不好走動。”


    說罷她站起身,走了兩步,動作一瘸一拐。


    司馬玥接連的道歉,和她這副可憐的模樣。


    將怒氣衝衝準備質問她的王詩詩心中氣焰澆滅了幾分。


    “丹青小姐感念我上次幫忙尋找蘇黯,所以才幫我處理腿上的傷勢……”


    司馬玥又將丹青給她的理由告訴王詩詩。


    “這樣啊。”


    王詩詩回想起那一晚在他們在南府學宮後山尋找蘇黯哥哥的經過。


    最後他們找到蘇黯哥哥了,但因為沒有誰關注司馬玥,所以就沒有告訴她,以至於她後來還在獨自尋找。


    雖然對司馬玥觀感不太好,但人家怎麽說也幫忙找了那麽久,這件事是他們的疏忽。


    “是這樣啊……沒事,你繼續坐下吧。”王詩詩撓了撓頭,心中有些過意不去。


    “謝謝你,王小姐。”


    司馬玥誠懇而真摯的對王詩詩躬身行了一禮。


    “誒……你不用這樣。”


    司馬玥這般態度,給王詩詩整不會了。


    “你去屋裏休息吧,就別在這坐了。”王詩詩道。


    “沒關係,我在這裏就行了。”


    司馬玥嘴角帶著淡淡的笑容,餘光看著蘇黯。


    他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正在和丹青交談著什麽,絲毫並沒有關注這邊。


    一股失落之感從心中湧現。


    “行吧,既然你喜歡就在這坐吧,你家裏人應該已經得到這邊的消息了,他們估計很快就會來接你了。”王詩詩道。


    回住處的路上,王詩詩看到已經有家離的近的家長來到了觀文學宮,接走他們的孩子。


    “或許吧。”


    司馬玥眼眸一黯,強笑一聲。


    沒過多久。


    院子外傳來一陣匆忙的腳步聲。


    而後是鬆了口氣的聲音。


    “蘇黯,詩詩,你們沒事真的是太好了!”


    蘇婉帶著侯府的人趕來,她走進院子,隨之一起的還有的王烈和王夫人。


    “詩詩!”


    王夫人一進院子,就急急忙忙來到王詩詩身前。


    檢查她的身體有沒有受傷。


    確認王詩詩沒事,王夫人才緊緊的抱住她,喜極而泣。


    一旁的司馬玥看著緊緊擁抱的母女兩個人,心中說不羨慕那是假的。


    回想起自己的母親。


    司馬玥失望的在心中歎了口氣。


    “放心吧娘,有蘇黯哥哥保護我,我沒有受傷。”


    王詩詩大致描述了一下蘇黯是如何偽裝自己,在邪修麵前演戲,騙過他們的。


    對於當時兩人那些親密舉止,王烈夫婦沒有絲毫不滿。而是十分感激,稱讚蘇黯的急智。


    “小黯,謝謝,謝謝你,謝謝你救了詩詩。”


    王夫人緊緊的握著蘇黯的手,不時還拿著手帕抹眼淚。


    她就育有王武王詩詩這一對兒女,雖然平常對王詩詩嚴厲了些,以至於王詩詩提起她時,時常撅起嘴說一句“我那刻薄的娘”。


    但這一對兒女她都是一視同仁、視若珍寶。


    知道邪修入侵觀文學宮的事情後,王夫人就一陣擔心,尤其是聽說死傷了大量學子,更是一陣心驚肉跳。


    來的路上,她在心中一直祈禱王詩詩不要出現什麽意外。


    “王叔、嬸嬸,詩詩和我從小關係要好,青梅竹馬,那種關頭我自然應該盡力保護她。”蘇黯道。


    “聽說當時觀文學宮後山甚至有不少六境五境的邪修,多虧了小黯你的急智,臨危不亂。”


    “否則詩詩就真的危險了。”


    王烈感激的同時,又有些感慨。


    幾個月還那麽不著調、荒荒唐唐的小子,現在看起來已經有其父年輕時的風範。


    定力、心性、天賦都遠非常人可比,整個人仿佛脫胎換骨了一般。


    看自己那傻女兒那崇拜的目光,恨不得黏死在蘇黯身上。


    自家女兒對蘇黯的愛慕之情,王烈一直都看在眼裏。


    如果能把自家女兒嫁給蘇黯,王烈是一百個願意的。


    但可惜的是被周文景給捷足先登了。


    有周清羽在,自家女兒要想和蘇黯有結果,難啊。


    如果蘇黯腳踏兩條船,他這邊怎麽樣另說,周府肯定是不會同意的。


    “現在時間也快中午了,走吧,午膳咱們回家吃,今日必須好好感謝小黯你,咱爺倆不醉不歸。”


    王烈拍著蘇黯的肩膀,發出爽朗的笑聲。


    “好啊,那侄兒就好好陪王叔喝一頓。”蘇黯笑道。


    劫後餘生,這種時候,確實值得私底下好好慶祝一下。


    至於喝酒,這世間還有哪個江湖客不會喝酒不成?


    王烈和蘇黯邊走邊交談,時不時拍一拍蘇黯的肩膀,丹青緊跟在蘇黯身後。


    王詩詩則一邊挽著蘇婉,一邊挽著母親的手臂。


    眾人有說有笑離開小院,往驃騎將軍府去。


    眾人離去後。


    院子裏一片寂靜。


    似乎所有人都忽略了,這裏還有司馬玥坐在秋千上。


    是啊,神威侯府和驃騎將軍府是世交,彼此之間如家人一般。


    蘇黯和王詩詩剛剛經曆危險,劫後餘生,這種時候,作為家人肯定要陪在他們身邊。


    自己和他們非親非故,被忽略是很正常的。


    至於她的家人……


    與其等張姨娘、司馬信來觀文學宮接自己,倒不如自己走回去算了。


    司馬玥歎了口氣,艱難的從秋千上站起身,拄著個手杖,一瘸一拐的往桃林外走去。


    司馬玥走的很慢,好一會兒才離開桃林。


    走出桃林,便來到觀文學宮的一條主幹道上。


    大道由寬闊而整潔的青石板鋪製而成,兩旁栽種著香樟等綠植,以及一片片整齊的草坪。


    沿著大道一路步履維艱的行走,沒走多久,司馬玥累了。


    腿腳不方便,連走路都困難。


    司馬玥幹脆找了塊草坪坐下,一邊休息,一邊看著青石板大道過往的行人。


    來來往往都是觀文學宮的學子和他們的家長。


    一個個從邪修手底逃生的學子,和家長們相互擁抱,他們有說有笑,慶幸自己從可怕的邪修手裏活了下來。


    司馬信現在估計還宿醉在哪個青樓,張姨娘可能還在琢磨如何搞宅鬥,讓汝南王妃退位,汝南王經常十天半個月都不回家。


    他們就算知道了這裏發生的事,估計都懶得來接自己。


    四周的熱鬧和自身的孤獨形成鮮明的對比。


    偏偏現在自己還是個腿腳不便的殘疾人。


    一句強烈的沮喪之感將司馬玥包裹起來,她抱著自己那隻完好的腿,一臉落寞的看著地上的草坪。


    司馬玥沒有注意到的是,人群中,一道身穿黑袍的身影正在往桃林方向走去。


    下一刻,那道身影一頓,他看向了司馬玥的方向。


    那道身影站在原地,看著司馬玥。


    一陣遲疑過後,他走了過來。


    司馬玥身前的區域籠罩上一層陰影,她抬起頭。


    熟悉的黑袍、熟悉的身影。


    司馬玥落寞的臉色霎時間就明亮了起來。


    她隱藏起心中的雀躍,竭力讓自己神色顯得平靜一些。


    “是你啊,你怎麽來了?你救了我的命,我還沒來得及和你好好道謝呢。”


    蘇黯沒有回答她,隻是問。


    “你的家人呢,沒來接你嗎?”


    他的聲音經過特殊處理,顯得有些沙啞。


    “還沒有,可能是沒收到消息吧,也可能是因為他們根本就不關心我。”


    司馬玥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


    “對了,你查案查的怎麽樣了,有沒有找到這次事件的元凶?”


    “其實我知道一些隱秘消息,我們學宮高層有個邪修的臥底,他和這次事件有關。”


    “那個臥底就是姚毅,內閣閣老、我們學宮的副祭酒,我親眼看到他指揮一群邪修。”


    “就在昨天,我娘還逼迫我嫁給他,讓我給他作小妾,她自己就能從他手裏獲得好處……”


    “我之所以現在還沒回去,原因你也看到了,我現在走路都困難。”


    “就算丹青小姐給我的療傷藥很好用,但我的體質不行,這條腿沒個十天半個月是沒法痊愈的。”


    “我爹娘是不可能來接我的,我爹現在估計在參加哪個文會,忙著呢,我娘她根本不管我的死活,還有我弟弟……”


    司馬玥忍不住將心中的話如同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腦說給蘇黯聽。


    她告訴蘇黯,自己的爹、娘、親弟弟,沒有一個是在乎自己的。


    說完後,司馬玥心中舒暢了很多。


    蘇黯靜靜的聽著。


    張姨娘對司馬玥刻薄,蘇黯有所耳聞,但她居然刻薄到這一步,蘇黯也是現在才知道。


    司馬玥在汝南王府,似乎過的很不好。


    “能不能再麻煩你一次,送我回汝南王府?”


    司馬玥一臉希冀的看著蘇黯。


    蘇黯沉默著,沒有回應。


    見此,司馬玥心中失望漸漸泛起,她裝作滿不在乎的模樣主動開口道。


    “想想還是算了吧,你還有鎮邪司的事務要忙,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說罷司馬玥艱難站起身,一瘸一拐往學宮外走去。


    蘇黯看著她步履蹣跚的背影,最終歎了口氣。


    他追了上去。


    “走吧,我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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