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不愧是仙人,果然觀察仔細。”


    夏鈞樊眸光微頓,如果不是因為自己身上的傷,他也不會從邊境回到這爾虞我詐的遣京。相較於遣京的明爭暗鬥,他還是更喜歡邊境的純樸良善,不用操心各種私底下的問題。


    “沒錯,我是確實受了傷,境界也從武王境界退到武靈巔峰,所以才從邊境退了下來養傷。”


    夏鈞樊似乎對於沈跡等人的仙人身份沒有任何質疑,或許是源於他長久以來看人的眼光,第一眼看見沈跡時,就覺得他並非池中之物。


    “夏將軍,這件事情你怎麽沒有告訴我父王呢?他一定會讓最好的大夫給你看病的。”夏琬迫切的詢問道。


    “戰場上受傷實屬正常,沒有必要讓三哥他擔心。”夏鈞樊搖了搖頭。


    曾經九子爭帝,夏鈞樊作為最小的九皇子,勢單力薄,黨係之爭混亂,就連一個小小的太醫都能欺辱。那時,正值嚴冬,住在偏殿的夏鈞樊的母親因為炭火的問題而中了毒,僅有十歲的夏鈞樊用他弱小的身體扛起自己母親,一步一步的走了出來。


    雪花飄零,白茫茫的大地覆蓋著這個世界。男孩找來了平日裏對自己和母親還算好的侍女照顧母親,自己裹著一件單薄的棉襖,上門求醫,隻是作為最不看好的皇子,沒有一個人願意伸出援手。


    “九皇子夏鈞樊,懇請太醫出門救治母後……”


    “九皇子夏鈞樊,懇請太醫出門救治母後……”


    “九皇子夏鈞樊……”


    ……


    年幼的夏鈞樊就這麽跪在地上,一句一叩首,聲音一次比一次大。


    皇子給太醫磕頭行禮,還從來都沒有先例,要知道皇子的跪禮隻能是給皇帝的,即便是他們的母親也沒有資格讓他們下跪。


    然而,這看似無比真誠的行動,在太醫的眼中,便是不合格的表現。身為皇子,豈有下跪求人之理,為帝者,自當傲然於世,在他們的心中,九皇子已經喪失成為帝的資格。


    潔白的雪花搖搖曳曳,冷風如刀刮,卷起雪花打在夏鈞樊的臉上,他的手已經被凍得發白,臉蛋漲紅,額頭上也出現血色的印子。


    然而,他依舊不為所動,一句一叩首,隻求他們能出來去給自己的母後看病。隻是,他的每一聲換來的隻有太醫們的白眼和冷嘲。


    “你為何而跪?”聲音渾厚低沉,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


    夏鈞樊緩緩抬起頭,望著忽然出現身邊十三四歲的少年,低聲道,“為救母求人而跪。”


    “身為皇族之人,焉有求人之理?”


    少年扶起夏鈞樊,帶著他走到大門前,隨即,一腳便踹開了那扇夏鈞樊一直注視的大門。


    房間內的太醫,隻是看了少年一眼便直接跪了下來,腦袋恨不得直接埋在地上,“三……三皇子殿下,您怎麽來了?”


    當!


    一把鋒利的寶劍插在太醫的腦袋旁邊,少年的冰冷的聲音驟然響起,“讓皇子給你個太醫下跪,你……好大的麵子!?”


    太醫被驚得一身冷汗,腦袋一個勁的撞著地麵,雙眼緊閉,“三皇子殿下饒命,三皇子殿下饒命……”


    “求人不如求己,夏鈞樊記住,我們是皇子,即便失了勢,也是皇子。沒有能把我們踩在腳下,更何況,他這一個太醫!”


    夏影澈眸光微寒,那把插在太醫旁邊的寶劍,直接劃過太醫的頭頂,射進一旁的門框上,刹那間,黃色的液體在太醫的身下逐漸蔓延,黑色的發散了一地。


    “若是九皇子的母親死了,那你也跟著下去吧!”


    在夏影澈的壓力下,太醫終於來到那個早已被人遺忘的偏殿,治好了夏鈞樊的母親。就此以後,三皇子夏影澈的身邊多了一道身影。


    於夏鈞樊而言,夏影澈更像是一個改變自己命運的恩人而不是兄弟。他不想因為自己的事情而去打擾夏影澈。


    時間回到現在,經過一場大戰,眾人的力量也被抽取得七七八八,煉血壺外的蔣飛嘴角一挑就,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該進行下一步了……”


    刹那間,蔣飛的靈氣全部注入進煉血壺內,頓時壺內火光衝天,紅色的火焰在地麵燃燒,就連天空也變得火紅一片,仿佛蒸籠一般燥熱無比。


    “怎麽回事?怎麽突然著火了?”


    夏琬有些不知所措的望著身邊燃起的熊熊大火,作為凡人的她,又什麽時候見過這樣的風景,心中不免的有些害怕。


    張璿、歌莉、夏鈞樊三人眸光一閃,靈氣與真氣透體而出,形成一道無形的牆壁抵擋這駭人的火焰。


    隻是對於剛剛有所消耗的三人來說,抵抗這凶猛異常的火焰已然到了他們身體的極限。


    兩位少女的額頭赫然多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夏鈞樊的臉色也變略微蒼白,唯有沈跡與夏琬兩人因為處於三人的庇佑下,而麵不改色。


    “哥,你就別當哥沒事人在一邊看著了,趕緊過來幫忙呀!我要撐不住了!”張璿咬著牙,瞥了一眼優哉悠哉的沈跡,怒吼道。


    火焰高漲,煉血壺內的抽取之力變得更加劇烈,眾人分出去抵禦火焰力量有半數被抽了出去。


    “不好,兄長大人……撐不住了!”


    僅僅是過一分鍾,火勢就漲了一倍,歌莉再也撐不住,身體頓時不受控製的後退了幾步,險些就被火勢吞沒的那一刻,一隻手撐住了歌莉的身體。


    “接下來就交給我吧!”


    少年的身影與少女的身影重疊交錯,少女捧著雙手捂著胸口,注視著少年的背影,不知為何,那背影看著是那麽的讓人心安。


    “臭不要臉的老哥,你就先不要撩妹了,快來幫忙呀!”


    張璿怒吼著,體內的靈氣逐漸枯竭,烈火熊熊宛如一張血口,要將其徹底吞下。


    “我辛苦了一輩子,怎麽還不能讓耍帥一回?”


    沈跡搖了搖頭,一腳邁出,跨越距離,出現在張璿身後,右手拍了拍張璿的肩膀,澎湃的靈力湧入張璿的體內。


    他眸光微頓,淡淡的瞥了一眼不遠處的夏鈞樊,輕聲道,“夏將軍,休息一會吧!”


    下一秒,火焰從四麵八方向著眾人撲了過來,空氣都被燒得扭曲,縱然是鋼鐵都會化成一攤鐵水,更何況是人呢?


    “滅!”聲音渾厚,仿佛可以穿透一切。


    霎時,空氣爆鳴,沈跡的身上散發出一種渾然天成的大勢,眨眼間,便將火焰全部壓了下來。


    煉血壺外,一口腥紅的鮮血吐了出來,蔣飛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抹去了嘴角的鮮血,他抬起頭,難以置信的望著漂浮在眼前的煉血壺,“怎麽會這樣?”


    原本的甕中之鱉,誰能想到會爆發出這麽強大的力量?


    煉血壺中,沈跡輕輕一歎,“該出去了!”


    下一秒,沈跡便在眾人的眼前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劍光。


    劍光延展,由上至下,仿佛要將整個世界斬成兩半一般。半點寒芒如同極地冷冽的寒風,少年立於寒風之中,手中握著一柄金色長劍,眸光清冷。


    劍光,一閃而逝,血色的世界在劍落下的那一刻迎來終結,狂風呼嘯,純粹的白色籠罩住了一切。


    轟!


    煉血壺外,一股來自煉血壺內的力量將剛剛才坐好的蔣飛又一次被掀了出去。


    “可惡,他們到底做了什麽?”


    蔣飛緩緩抬起頭,隻見煉血壺已經摔倒在地上,壺口大開,幾隻腳站在煉血壺旁。


    視線上移,映入眼簾的正是沈跡、夏鈞樊、夏琬、張璿、歌莉等人。


    “看起來剛剛我們就是在這個壺裏……”


    張璿彎下腰,撿起倒在地麵上的煉血壺,眼眸微睜,感受著壺裏的世界。


    此刻,蔣飛已被煉血壺反噬,全身靈氣潰散,全然沒有之前的囂張的樣子。


    他望著眼前的眾人,心裏麵閃過一個又一個問題,為什麽他們能從煉血壺裏跑出來?誰又有這麽大的本領居然能無視煉血壺的規則?


    然而,現在而言,一切問題都無關緊要,現在最重要的問題是該如何脫身。


    咳咳!


    忽然,夏鈞樊劇烈的咳嗽幾聲,身體也不受控製的向後傾斜,這一刻,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夏鈞樊的身上。


    機會!


    蔣飛眸光微頓,速度如同鬼魅,眨眼間便衝到了夏鈞樊的麵前。


    寒芒閃爍,他的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把血色匕首,直擊夏鈞樊要害。


    找死!


    張璿、歌莉兩人微微皺眉,兩道劍光一閃而逝,幾乎是一瞬間,木劍穿過了蔣飛的身軀。


    隻是……劍光縱橫交錯間,蔣飛的身體化成了一攤血水,散落在地上。


    血遁術,施術者可以分離並操控自身部分血液,以達到迷惑敵人,方便脫身的目的。


    月色下,一道人影在房簷間穿梭跳躍,蔣飛捂著胸口,麵色慘白。


    血遁術雖然可以利用自身血液創造一模一樣的分身,但會損失施術者近乎五分之一的鮮血,很容易引起失血性休克。


    “可惡!必須要向長老匯報才行,有人攪局!”


    他望了一眼將軍府的方向,眼眸中閃過一分怒意,“等著吧!你們的死期不遠了!”


    將軍府內,夏鈞樊在夏琬的攙扶下回到了自己座位上,盡管已經沒有煉血壺的壓製,夏鈞樊的實力也重新回到了武靈巔峰,但在煉血壺內的激鬥讓他身上的傷變得更加嚴重。


    另一邊,沈跡、張璿、歌莉三人簡單的看了一下來參加壽宴的人們,他們身上的毒雖不致命,但會讓人陷入昏迷不醒的狀態。三人又不是醫生,身上帶的解毒丹也不夠這麽多人用的,對於他們身上毒,他們暫時也沒有什麽好辦法。


    “夏將軍,你感覺怎麽樣?”夏琬站在夏鈞樊的一旁,輕聲詢問道。


    “沒什麽,舊傷而已。”


    夏鈞樊搖了搖頭,那張堅毅的麵孔上閃過一抹憔悴,他雙手扶著椅子的把手,歲月在他的身上並沒有留下太多的痕跡,除了那手掌的老繭。


    “舊傷?”


    沈跡回眸,眸光輕輕掃過,落在夏鈞樊的身上,“夏將軍,你身上的傷應該是最近一個剛剛受到的新傷吧?”


    “哦?沈仙人,是如何知道的呢?”


    夏鈞樊眼眸一睜,疑惑的望著沈跡,不知道為什麽他能感受到沈跡擁有與自己一樣力量——真氣。


    張璿、歌莉兩人也投來好奇的目光,並不是因為夏鈞樊的問題,而是因為她們能感受到沈跡在煉血壺中那一劍與自己的不同,沒有一點靈力,似乎完全是靠內力驅動。


    “隻是注意了一下你體內的真氣流動而已,沒有什麽大不了的。”沈跡回頭,淡淡道。


    真氣?


    張璿、歌莉兩人更好奇了,圓溜溜的大眼睛充滿了無數個問號,像張璿、歌莉她們還需要利用靈氣去探查對方的身體狀況,而沈跡卻能一眼洞察出來問題所在,這樣的看來當初的吊車尾已經遠遠超過她們了。


    “哥,你是不是背著我們充錢了?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厲害了?”


    張璿大呼小叫著,整個大堂都回蕩著她的聲音,給沈跡整的有些無語。


    “兄長大人,是有什麽秘密不方便告訴莉兒嗎?”


    相較於張璿的任性,歌莉就表現的溫柔體貼多了。她站在沈跡身邊,身高也就比沈跡矮一個頭,小鳥依人的樣子看起來還真有點像兄妹,不像張璿,咋咋呼呼的。


    “兩個小家夥,我知道你們問題很多,但還是等回去我再跟你們解釋吧!”


    沈跡望著身邊的兩人,嘴角輕挑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容,厚重的大手放在兩人的頭頂摩挲著。


    確實,有些事情還是需要回家再說的,畢竟這裏是將軍府,還有夏琬和夏鈞樊在這裏。


    “沈先生,既然能看出問題所在,想必一定有醫治之法吧?”夏琬眸光閃爍,立馬朝著沈跡拋出了一個致命的問題。


    “抱歉,不能!”沈跡搖了搖頭,眸光掃過趴在桌邊昏迷的人們,“雖然我能看出問題,但是這並不代表我擁有醫治的能力。不過,我想她們或許應該知道如何救人。”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逆旅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白露泡影H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白露泡影H並收藏逆旅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