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薩亞西北方向,有一座名為奧克蘭的小城。


    巍峨綿延的巨型山脈,人稱“大裂穀”,自大陸東南一路向北,橫貫整個東部,直抵東北區域。大裂穀山勢雄偉,支脈眾多,幾乎占據了整個東部地區。而東南和東北區域,山脈與平原交錯,地勢相對平緩。


    奧克蘭便坐落在大裂穀的一條支脈附近。由於靠近山區,周圍村落稀少,山中也並無特產,因此一直以來發展平平,毫無繁榮景象。


    這座城市,與其說是城市,不如說是周邊村落的行政中心,甚至讓人難以啟齒。然而,自去年年底開始,奧克蘭卻一躍成為了炙手可熱的“網紅打卡地”。


    原因無他,正是因為近期鬧得沸沸揚揚的“妖精與人類的衝突事件”。


    “你們人類口中的奧克蘭,是我們妖精領地附近最大的一座人類城市。”


    從梅薩亞出發前往奧克蘭,半日行程後。


    趁著中途休息用餐的機會,一直百無聊賴的阿卡麗湊到加倫身邊,主動打開了話匣子。她挨著莉莉婭坐下,滔滔不絕地說起了一堆加倫沒有問起的事情。


    “簡單來說,以那條引發爭端的山脈為界,北邊和西邊是我們的地盤,南邊和東邊是你們人類的領地。”


    “說實話,我們對教會的調解結果非常不滿意。”


    阿卡麗瞥了一眼遠處正在用餐的馬夫們,壓低了聲音說道。


    “昨天你可能還不清楚,但今天應該明白了吧?你可不是被隨便派來當這個什麽…監察官的。”


    “我已經看過關於這次事件的報告了。”


    加倫回答道。阿卡麗聽聞,臉上頓時浮現出一絲不悅。


    “教會的報告裏肯定寫得冠冕堂皇,但我們真的很委屈!明明是我們先發現的遺跡,結果人類突然跑過來,說那是他們的地盤,讓我們滾蛋!”


    “我聽說,遺跡的位置比較尷尬,對吧?”


    “哼!他們就因為住得離遺跡近,就一口咬定遺跡在他們的地盤上。這簡直是強詞奪理!明明在這件事發生之前,大家默認那座山是我們妖精的!”


    人類與山林向來不親近。畢竟,誰也不知道在深山老林裏會碰上什麽可怕的怪物。對於普通人來說,獨自一人深入山林,無異於自尋死路。


    而妖精則不同,他們天生就生活在山林之中,即使是普通的妖精,也擁有足以撕碎大部分怪物的強大力量。


    因此,即使雙方都默認以山脈為界,但對於“界限”本身的認知卻截然不同。


    “我們也不是要獨占整座山啊。人類想在山腳下建個村莊,砍點樹什麽的,我們從來沒說過什麽吧?可是自從發現了遺跡,那些家夥的態度就立刻變了!”


    “我聽說,距離遺跡大概半天路程的地方,有一個小村莊。”


    “你看,人類在那個距離就有村莊,而我們妖精卻沒有。所以他們就說,遺跡的位置更靠近人類的活動範圍,理應屬於人類!教會的人居然也相信這種鬼話!”


    “畢竟,人類家族之間如果發生領土爭端,通常也是根據這樣的方式來判定歸屬權的。”


    “那是人類之間的事情!我們妖精不像你們人類人口那麽多!我們不可能隨便找個地方插個旗子就宣布是我們的地盤吧?用同樣的標準來評判我們,這公平嗎?”


    “所以教會也隻能采取這種折中的方式來調解了。”


    加倫苦笑一聲。


    “畢竟,雙方各自的立場都有其道理。雙方都覺得自己有理,誰也不肯讓步,作為調解方,又能怎麽辦呢?隻能各打五十大板了。”


    “唉……”


    “教會難道沒有這樣解釋過嗎?”


    “……解釋過,解釋過……”


    “就算心裏不痛快,但協議都已經簽署了,你跟我說這些也沒用啊……”


    “哎呀,就讓我吐槽幾句嘛!難道連吐槽的權利都沒有嗎?”


    阿卡麗氣鼓鼓地說道,鼓著腮幫子抱怨道。


    “不愧是監察官,就是死板。這裏又沒有外人,你就不能安慰我幾句嗎?”


    “我哥哥一向比較理性。”


    “我就說嘛,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就覺得他這人有點東西。不過話說回來,他昨天在鐵匠鋪懟退那個叫什麽…梅什麽…的家夥,真是太解氣了!”


    “是貝隆啦。”


    “管他是誰呢,那種家夥的名字,不記也罷。”


    其實,加倫內心是偏向妖精這邊的。


    雖然雙方的主張都有道理,但畢竟是妖精先發現的遺跡,就算不全部歸妖精所有,也應該多分一些資源給對方才對。


    隻不過,他現在是以監察官的身份前往調查,如果對教會已經做出的決定指手畫腳,恐怕會給人留下不好的印象,所以才一直保持沉默。


    仔細想想,無論是昨天在鐵匠鋪發生的事情,還是今天阿卡麗的反應,都表明她是一個情感非常豐富的人。也或許,所有妖精都是這樣?


    好在莉莉婭和她的性格很合得來,這也算是不幸中的一件幸事。看來,與妖精溝通的事情,還是交給莉莉婭比較穩妥。


    就在加倫暗自思忖的時候,兩位少女的話題已經轉移到了其他地方。


    “對了,你剛才說你是…主教?”


    “隻是準主教而已啦!”莉莉婭擺了擺手。


    “我之前見過的主教都是老頭子,按照你們人類的算法……大概五十歲左右吧?你怎麽這麽年輕就當上主教了?”


    “嗯……因為我符合條件。”


    “條件?什麽條件?”


    “那個……”


    莉莉婭似乎打算從“神職人員的十大神跡”開始,逐條解釋給她聽。加倫連忙用一句話總結道:


    “簡單來說,就是莉莉婭是個天才。”


    “啊?沒有啦,哪有…加倫哥哥才是真正的天才!”


    “莉莉婭才是真正的天才。”


    “可是和哥哥你在一起的時候,我完全感覺不到自己是天才……”


    “術業有專攻,為什麽要比來比去?你們兩個都是天才不就好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


    阿卡麗哭笑不得地打斷了二人的“天才之爭”。


    “你們兩個還真是…夫唱婦隨啊。該不會是情侶吧?”


    “啊?!不,不是的!”


    “雖然我對人類的習俗不太了解,但傭兵可以隨便直呼主教的名字嗎?”


    “呃……因為現在不是在正式場合,關係好的話,是可以直呼姓名的。”


    是什麽時候開始,他們之間不再使用敬語了呢?好像是從在黎明群島過冬的時候開始的吧?莉莉婭說,不用那麽拘謹。


    從那以後,他們的關係就變得更加親近了一些。難道妖精不僅情感豐富,想象力也如此豐富嗎?就因為直呼姓名,就聯想到情侶關係?


    “也怪我多嘴了。不過話說回來,你們兩個都是天才,對吧?”


    “你可以這麽理解。”


    “那要不要來切磋一下?”


    “啊?”


    突如其來的提議,讓加倫和莉莉婭都愣住了。阿卡麗則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天才不是都對自己很有自信嗎?難道你們不想知道,妖精和人類的天才,究竟誰更勝一籌嗎?”


    “好啊!”


    “哎呀,真是求之不得啊。”


    莉莉婭兩眼放光,加倫也露出了躍躍欲試的表情。


    原本隻是想稍微挑釁一下他們的阿卡麗,反倒被他們的反應嚇了一跳。


    “啊?什麽?你們是認真的嗎?”


    “當然!”


    “現在反悔可來不及了!”


    “不,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聽說你們人類不喜歡這種事情?我一直以為……”


    “我們隻是比較…特殊而已。”


    通常情況下,人們隻會和自己的師父、師兄弟,或者信得過的朋友進行切磋。


    畢竟,切磋的時候難免會放鬆警惕,如果對方心懷不軌,很可能會導致自己身受重傷。


    更重要的是,在公開場合展示自己的武技或魔法,就等於將自己的弱點暴露在對方麵前。


    尤其是魔法師,更是如此。魔法並非萬能,每一種魔法都有其擅長的領域。在將優點最大化的同時,缺點也會被無限放大。誰會傻到將自己的“阿喀琉斯之踵”公之於眾呢?


    隻不過,莉莉婭從來不考慮這些,而加倫則是一個對“升級”有著狂熱執念的人,所以他們才會對阿卡麗的提議感到欣喜若狂。


    “說起來,我才是應該感到意外的那個人吧。妖精都喜歡切磋嗎?”


    “當然也分人,不過喜歡切磋的人應該占大多數吧?”


    仔細想想,妖精整個種族都使用同一種魔法,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就相當於師出同門,都是彼此的“同門師兄弟”。


    所以,他們根本就沒有“秘而不宣”的概念。


    “這樣一來,事情就好辦多了。”


    妖精的種族天賦也好,專屬魔法也罷。


    總之,加倫一直都在苦惱,該如何才能自然而然地接觸到“大地之力”。


    沒想到,這才剛出發半天,對方就主動給自己創造了機會,真是想睡覺就有人遞枕頭,讓人感動得想哭啊!


    “那我們…現在就開始?”


    “飯都還沒吃完呢?下午還要趕路,就隨便玩玩吧,活動一下筋骨就行。”


    “好!”


    三人一拍即合。


    莉莉婭走到馬夫們麵前,簡單地說明了一下情況,並獲得了他們的理解。


    畢竟是主教大人的請求,他們哪敢拒絕?


    更何況,這也算不上什麽過分的要求,隻是讓他們稍微加快一點速度,以彌補耽誤的時間而已。


    三人將馬夫們留在馬車旁,走到了一片空地上。


    為了避免誤傷到他們,也為了不讓他們看熱鬧。


    “好了,誰先來?”


    阿卡麗一邊說著,一邊握緊了小巧的拳頭,在空中揮舞了兩下。


    “我先來吧。”


    “隨時奉陪!”


    莉莉婭知道加倫對妖精的魔法很感興趣,便主動提出讓他先來。


    加倫感激地看了她一眼,隨後將目光轉向阿卡麗。莉莉婭則自覺地充當起了裁判的角色。


    “你是魔法師?”


    “我好像沒說過吧?”


    “你說過你不使用武器,而且看起來也不像是使用其他武器的類型。那就隻剩下魔法師了。”


    “沒錯,我是水係魔法師。”


    “這個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切磋也要公平公正,畢竟我知道你會使用‘大地之力’。”


    “哦?你對‘大地之力’了解多少?”


    “我隻知道它很堅硬、很沉重、很有力量,僅此而已。”


    “看來你對它一無所知。”


    阿卡麗自信滿滿地笑道。


    “不過話說回來,我也不知道你會如何運用水係魔法。說實話,我從來沒見過水係魔法師。”


    “是嗎?”


    因為周圍缺乏水源而苦惱的日子,仿佛還在昨天,以至於加倫一時間忘記了這件事。


    當然,嚴格來說,他學習魔法的時間本來就很短。


    “好了,我大人有大量,就讓你先出手吧。”


    “對魔法師來說,這可不是什麽明智的選擇。”


    “這就是我的戰術,在挨打中前進。”


    “……你是認真的嗎?”


    “當然,不隻是我,大部分妖精都是這樣戰鬥的。”


    “那……恭敬不如從命了。”


    “別客氣,盡管放馬過來吧!我可不是那種會手下留情的人!”


    阿卡麗大聲說道。


    加倫沉思片刻,緩緩抬起左手。


    手環應聲而解,化作一灘液體,流淌到地麵上。剛一接觸到地麵,液體便迅速凝聚成一隻貓咪的形狀。


    “咦?”


    在阿卡麗驚訝的目光中,這隻晶瑩剔透,宛若寶石雕琢而成的貓咪,邁著優雅的步伐,緩緩走向前方。


    走到加倫和阿卡麗中間的位置後,貓咪突然蜷縮起身體,變成了一顆圓滾滾的球體。


    緊接著……


    嗖——!


    幾乎就在眨眼之間,球體以驚人的速度膨脹起來。


    阿卡麗目不轉睛地盯著不斷變大的球體,腦袋也不由自主地向後仰去。


    最終,一個隻有上半身的巨大水巨人,赫然出現在她的麵前。


    水巨人比中型帆船還要龐大,它低下頭,俯視著身材矮小的妖精少女。


    “……呃,那個……”


    阿卡麗雖然還在努力維持著鎮定的表情,但微微顫抖的嘴角,卻出賣了她此刻的內心。


    “這…這也太大了吧……?”


    “你不是讓我別客氣嗎?”


    “……你小子還真是不解風情啊。”


    仿佛是為了懲罰阿卡麗的抱怨,水巨人緩緩抬起右臂。


    下一秒,一根巨大的水柱,帶著雷霆萬鈞之勢,朝著地麵狠狠砸去。


    轟——!


    伴隨著震耳欲聾的巨響,水柱轟然落下,激起漫天水花,宛若一顆炸彈在原地爆炸。


    就在這時……


    【大地束縛】


    【首次習進度 1%】


    加倫的眼前,突然彈出了一個狀態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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