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書房裏到底有什麽東西?”


    下人控製住精神瘋癲的沈自博,沈淵朔瞥了眼前院緊閉的房門,眸色漸深。


    院前動靜鬧得如此大,他不信阿爹聽不到。


    那麽讓他無法出現的原因會是什麽?


    回去的路上陸枝低聲問沈淵朔,她頗為好奇。


    沈淵朔掃了眼周圍,勾唇:“回去說,可用過晚膳?”


    雖是這麽問,他扭頭招手示意小廝先去廚房傳令。想來他前腳剛走,阿枝後腳就被叫走了。


    陸枝搖搖頭,她被沈老爺喚過去忙得滴水未進,這會兒也覺得些許口幹舌燥。


    她垂眸看向手中拎著的藥包,沈淵朔一同循著看去,一言不發地接過。


    陸枝伸出下意識去抓,卻被他穩穩十指相扣。


    冰冷的指尖被溫熱的掌心暖熱,遠處小花園內的梅花開得旺盛,朵朵紅梅點綴在寂寥的冬季。


    回到小院,陸枝剛淨手,那廂晚膳就被依次擺放在桌。


    在馬車上吃了不少點心,晚膳兩人也隻簡單用了些許就命下人撤下。


    小院周圍有沈淵朔的手下,兩人說起悄悄話也不用太顧忌什麽。


    陸枝側躺在軟榻上,屋內火炭燒得足,她脫下兔絨外衫,換了件秋款襦裙。


    因角度與姿態,纖細白嫩的脖頸下筆直的鎖骨凸起,再向下……


    換了身舒適的衣衫回來的沈淵朔不經意地一瞥,萬年不動的眸子一縮,略顯慌亂地移開目光,仰頭看向桌上燃燒的燭台和插在花瓶中的梅枝。


    陸枝熱得臉頰氤氳紅暈,明亮的眸子鋪滿水霧,水光瀲灩的貓瞳聞聲看向他。


    “愣著幹什麽,過來啊”,看沈淵朔呆呆地站在原地,陸枝抬手招呼他。


    不知怎麽的,她竟從沈淵朔臉上瞧出幾分不自在與羞澀…?一定是眼花了。


    “咳”,沈淵朔拳抵唇邊輕咳嗓子,眨眼又恢複一貫神情,不過稍稍坐離陸枝幾寸。


    好在沉浸在自己世界裏的陸枝沒有察覺到有什麽不對,她沉吟幾秒指了指一旁的藥包:“五葵毒。”


    藥包捆成幾捆在花瓶旁,燭光下,油紙邊邊泛著光,既是毒藥又是解藥。


    沈淵朔隨意瞥了眼,顯然他早就知道。


    “爹說,讓我監督你每日服一副”,陸枝朝沈淵朔身旁湊了湊,“爹和娘是不是早就知道大哥和你體內中蠱了?我們去問他能問出什麽不?”


    痛苦並著甜蜜,沈淵朔喉結滾動幾下,再開口嗓音啞得不像話:“爹在我八歲那年就知道了,娘她…最近才知道。”


    沈夫人之所以知道還是他那日氣極之言。他從不後悔說出那番話,從小因為大哥身體比他強不少,沈夫人就有心偏袒大哥。


    她更喜歡大哥,對他的事從不上心。


    也正是因為這份不上心,才讓他有機會與阿枝成親。


    陸家二小姐與沈家二少爺何其登對,有長子長女的貼心嘴甜相襯,自是不得母親歡心。


    沈淵鷙與陸月天造地設,那他們自然也是。沒人比他更配得上阿枝。


    既然她不愛他,他又何必在意她的感受。


    罰跪祠堂的寒冷、家法戒尺的腫痛流血、母親的無視與冷淡…種種的一切他都記得一清二楚。


    換而言之,倘若大哥沒死,沈夫人會想起他這個小兒子嗎……


    在娘胎中沈淵朔就鬥不過沈淵鷙,出生那天哭嚎的聲音細弱貓聲,被斷定活不過十五歲。


    可他還不是平安度過了弱冠之年,活到成年娶妻。


    母愛,以前沒有。


    現在他也不再奢求渴望那唾手可得的不值錢。


    “這事還得問爹”,陸枝手中把玩綢帶,“對了,在書房裏你究竟看到了什麽?”


    說到這個,沈淵朔頓了頓:“我看到了…一幅畫,和爹寫的信——”


    一個時辰前,書房內。


    沈淵朔聞言轉過身,目光沉沉地注視沈夫人:“畫中,是誰?”


    掛在牆上的畫卷很不起眼,在一列列書櫃後麵,幾乎被完全擋住隻露出一角。


    若非他心中存疑,擠進狹縫中鉤下來,恐怕都注意不到。


    展開畫卷,指腹摸索畫紙,沈淵朔抿緊唇瓣,心知這畫存在很長時間了,紙頁邊邊泛著沉黃。


    畫中墨色描摹的是個男人。


    他眼神陰鷙,殺氣從畫卷溢出凝固成實質。


    男人長相妖孽俊美,眼角還有一枚色淺的紅痣。勾起的紅唇邪魅極了,沈淵朔第一眼看清那人就覺反感。


    生理與心理上的雙重厭惡來得莫名其妙,讓他都覺得錯愕。


    眯起眼睛細細再次打量,沈淵朔倏然發覺,他們沈家父子三人的眉眼竟與男人的眉眼有些許相似。


    會是沈家的老祖宗嗎?


    聽到沈淵朔的疑問和呢喃的懷疑,沈夫人捏住手裏的手帕緊了又鬆,隻囁嚅道:“或許吧。”


    沈淵朔放下畫卷,又原封不動地掛了回去。


    他直勾勾的黑眸沉澱令人捉摸不透的深意,沈夫人似乎有事瞞著他,不太敢與他對視,生怕這個從小就不親近的兒子瞧出她心中所想。


    索性沈淵朔很快移開視線,沈夫人既鬆一口氣,又陷入糾結與掙紮裏。她希望沈淵朔能發現,又不希望他發現。


    他本就不親她,要是讓他知道……,他會更加怨恨她和老爺,甚至……想要動手殺了他們也不是沒可能。


    那頭的沈夫人深陷糾結憤恨的沼澤裏,沈淵朔無意逼問她,兀自繼續在書房內搜查。


    很快,沈老爺案牘旁一團團廢棄的紙球引起了沈淵朔的注意。


    他伸手從桌上拿起一個,捋平褶皺的頁腳,墨色的字引入眼簾。


    狂放不羈的草書看得沈淵朔直蹙眉。


    他爹最討厭狂放的草書,最喜歡行雲流水的楷體,這點全府上下皆知。


    沈淵朔甚至沒來得及看清紙上的字,便忙不迭捋平其他團成一團的白紙。


    草書!


    還是草書!


    沈老爺寫了他最討厭的草書?!


    失神下,沈淵朔垂下的手不小心觸碰到桌角放置的案牘,最上頭的冊子掉落在地。


    他蹲下身子去撿,看到冊紙上書寫有端正的楷體,心中劃過無數陰暗的想法。


    “阿朔”,一向沉默的沈夫人開口了,“回吧,想來陸枝剛剛離開前院,這會兒說不定你們還能遇見。”


    沈淵朔低低應聲,卻沒有將攥在掌心的紙條放回,而是藏進寬大的衣袖裏偷偷帶了出來。


    沈夫人偏偏挑這會兒叫住他……沈淵朔覺得自己有必要月黑風高夜探書房了。


    注視他離去的背影,沈夫人捏住手帕置在心口重重舒了口氣。


    她轉身瞥向書桌下一處不起眼的小機關,眼神逐漸迷離,口中呢喃:“我到底……該怎麽辦……”


    她已經失去了最愛的孩子了,難道還要失去摯愛的夫君嗎?


    如果要選,她要放棄沈淵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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