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盞茶前,坐在床榻邊的沈老爺看向被迷暈捆住的沈夫人,嘴角揚起毫無溫度的笑。


    瞧瞧,這就是欺騙他的下場。


    他會親眼讓她看著,他沈權如何取代沈望之的靈魂、占領他的身體,親手殺了她的兒子。


    既然她如此厭惡,那就把她變成與他一般無二好了。


    想想那個畫麵,沈權嘴角上揚的弧度越來越大,眼中閃爍凶狠陰鷙。


    房門被推開,來人撩開擋在臉前的長發,露出驚為天人的麵容。


    沈自博勾唇,眼尾的紅痣在燭光下流光溢彩。他與沈權對視,兩人不約而同上前。


    自從沈權的半條靈魂在沈自博體內開始蘇醒,沈自博的長相越來越像沈權原本的模樣。


    為了掩人耳目,不被精明的沈望之察覺出什麽,沈權操控沈自博日夜流轉花柳之地。


    沈自博生不出孩子,是他沈權親手下的毒,為的就是折磨他本就脆弱的神經,一舉將他逼瘋。


    誰會相信一個瘋子會害人?


    誰敢相信一個瘋子會是幕後主使?


    他養精蓄銳就等這天!


    蠱已下成,隻差最後一步他就能吃到延長壽命的心,這讓沈權如何甘心!


    掌心相貼,沈自博的身體發生變化。


    骨肉血液通過掌心傳遞漸漸被沈權吸收,他形容枯槁,麵頰凹陷,眼眶裏爬上血絲的眼睛猛地瞪大。


    寬大的衣袍下,男人瘦骨嶙峋,仿佛一股寒風就能將他吹散。


    終於,沈自博眼中的光消弭了。


    最後幾秒,真正的沈自博在他體內醒了。脆弱的脖頸撐不住笨重的顱骨,脆響過後頭骨落地。


    眼眶中凝蓄的淚珠自眼角滑落。


    沈權收回手,屬於沈望之的麵孔徹底被妖孽瞳眸取代,狹長的眼尾下紅痣忽閃。


    抬腳踢散跪地的骷髏,沈權握緊拳頭感受體內靈魂充盈的舒適滋味,口中發出喟歎。


    他邊扭動脖子邊哼笑:“該處理溜走的老鼠了。”


    把沈淵朔和陸枝親自抓回來,他會親手刨開陸枝的胸口,挖出她的心髒泡進黑狗血裏喂飽雙生蠱蟲,再一點點吃進肚裏。


    沈權不緊不慢地出了門來到書房前,剛站定腳,陸景和陸夫人就閃身落地。


    三人狼狽為奸,站在書房前相視一笑。


    沈權掃了眼冷臉的陸夫人:“看來又要分一小份出來了。”


    他率先推開書房的門,掃了眼看似毫無改動的地毯,嘴角噙著玩味戲謔的笑。


    陸景:“算算時間,快出來了吧。”


    沈權不置可否:“真想看看他們驚慌恐懼的表情。”


    到底孰貓孰鼠,終不能定結局。


    感受到兩人想要逃跑,沈權迅速按下機關,甬道的機關打開,燭光如聞到氣味的獵犬躍進漆黑的甬道內。


    漆黑的甬道內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響,不同於陸夫人麵露的緊張急迫,陸景和沈權不急不忙地鑽進甬道。


    三人就像神情自若的大貓,對慌忙逃竄的獵物勢在必得,根本不怕兩人能逃離他們的手掌心。


    燭光照進的瞬間,沈淵朔和陸枝腳步輕盈在甬道裏跑動。


    耳邊是自己如雷的心跳聲,陸枝這會兒竟詭異地鎮定,腦中飛速思索成功逃脫的法子。


    水流!


    他們二人在地下洞府搜尋得敷衍,有水流的聲音說明洞府旁多半有暗河。


    如果運氣好,暗河會通向城外;運氣不好,前有豺狼後有虎豹,不過一個死字。


    一把扯下牆壁爬下的藤蔓,陸枝拉起身後的沈淵朔,兩人在洞府內四處搜查。


    鑽進一處不起眼的小洞,兩人看清了掛著石壁上淌落的暗河。


    身後的腳步聲加重,貓追老鼠的遊戲結束了。


    沈權勾唇給他二人拍掌,臉上笑意不達眼底:“可惜,你們逃不掉了。”


    解局之人亦是設局之人......


    沈淵朔藏在衣袖裏的大手握緊冰冷的銅錢劍,眯起眼睛,腦中忽然響起海闊的話。


    銅錢劍上每一枚銅錢的凹槽都凝固黑色的血漬,入手陰氣寒冷,是沈權殺人的利器,沾染數不清道不明的人命。


    沈淵朔握住陸枝的手,錯身間用氣聲對她說了句話。


    聽清的陸枝眼中寫滿震驚,對上男人不容置喙的眼神,她默默抿唇。


    陸景略顯新奇地看著陸枝。


    他奪舍陸老爺的身體更早,在他記憶中的陸枝不喜出門,不同於陸月的嘴甜活潑,她更像月光下含苞待放的月季,安靜乖巧。


    沒想到嫁入沈府後,陸枝居然學會了反抗,他以為她是個沒脾氣的。


    倒是陸景眼拙了。


    “陸枝”,陸夫人眼含殺意地上前幾步,大聲質問她,“你阿姐從小對你極好,甚至替你嫁給沈淵鷙,替你承擔下入蠱之痛!你為何要傷你阿姐!”


    陸夫人邊說眼眶倏地紅了,她到底還是放不下陸月,放不下她最疼愛的大女兒。


    難產後,陸夫人休養了很久,她身子骨大不如前,落下了病根。


    到底是第一個孩子,處處精心嗬護著。


    製出的小衣都是她挑燈親手縫製,滿心歡喜。


    看著陸月牙牙學語,學會翻身、學會爬行,學會咿呀咿呀叫娘叫爹。


    陸夫人說不清到底是在質問陸枝,還是質問曾經誤入歧途的自己。


    她發現了枕邊人換了個芯子,害怕死亡的恐懼占了上風,她答應與陸景密謀陷害自己的親骨肉。


    由奶娘帶大的陸枝哪裏親得過自己親手帶大的陸月。


    眼前的婦人瘋狂嘶吼,毫無往日的端莊矜貴,陸枝眼神一陣恍惚。


    總覺得她似乎還在其他地方親身經曆過同樣糟糕的一幕......


    “行了,先抓住他們再隨你發泄。”陸景蹙眉揮揮手,率先上前衝向陸枝。


    沈權雙臂交疊靠在石壁上,眼中鋪滿興味,老神在在地看好戲。


    沈淵朔揮劍砍向陸景,與他打鬥幾個回合。


    回眸間他看向陸枝,眼尾流露出催促神色。


    陸枝躊躇一瞬,選擇聽他的,轉身朝石壁上攀爬。


    看出兩人的計劃,沈權嘲弄搖頭,慢條斯理地掏出備好的匕首,一步步走向陸枝。


    陸景不愧是活了千年的老油條,使用的招數變化莫測,詭譎得厲害。


    沈淵朔身上很快掛了不少彩。


    當然,他也沒讓陸景好過就是。


    陸景捂住脖頸被劃出的血痕,嘴角微勾,陰惻惻哼笑:“很好。”


    沈淵朔才不怵他,他有刀,誰規定自己不準備刀?


    丟出染上新鮮血漬的銅錢劍,他從衣襟胸前拿出長刀,對上陸景詫異的目光歪頭勾唇。


    他先想起來了,淵朔想起自己給副本中的npc叫爹,臉色古怪扭曲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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