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有心人的注視當中,徐名遠並沒有做出任何回應,就連陳君健在走廊裏堵住他,他也隻是側過身離開了。


    這種看起來是明顯的示弱信號,令許多人唏噓不已。


    但也可以理解,大家都高三了,在學校的日子步入倒計時,也該考慮將來了。


    和一個家世優越的公子哥起衝突,怎麽想都不算是明智的選擇。


    不僅如此,連魏俊當著眾人的麵對他做出的挑釁,徐名遠也隻是告訴了教導主任,讓校方處理。


    學校也沒慣著,當天就叫來了家長,在周一升國旗時,又給魏俊拉出來當了典型。


    雖然上台當著全校同學麵前挨訓很丟臉,但魏俊已經習慣了,反而還覺得相當自豪。


    畢竟被徐名遠壓了整整兩年,又是挨揍,又是頂包,這次總算是找回了場子。


    在精神小夥的眼裏,告老師可是很丟臉的事。


    一切似乎都平息了,徐名遠連籃球場都不去了,低調的像三中沒有了這個學生一樣。


    當然,徐名遠想的是,這鬼天氣早晚都開始結冰了,大冷天的誰又會頂著寒風去打籃球?如果不是真的熱愛,那絕對是腦子有坑。


    陶舒欣剛開始也很緊張,總是盯著徐名遠,生怕他心裏打著什麽主意,冷不丁就衝出去對線了。


    為此連徐名遠上廁所時,都要裝作不經意的一同出去,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往廁所的方向走。


    連孫宏偉他們都覺得徐名遠不打算回應了,雖然沒生出間隙,但也覺得憋屈。


    當初的風光都是徐名遠帶著他們鬧出來的,可是現在卻低調行事了,也許這就是成長吧。


    其實所有人都想對了,但都放棄了這個想法。


    因為沒人知道這種小衝突會上升到何種層次,會以何種結局收手。


    在徐名遠眼裏,這並不是小衝突,是威脅,是關乎生命的威脅。


    這並不是玩笑,也不好笑。


    林婧是死是活徐名遠可以不關心,但他差點是真的躺進太平間了。


    不單是自己,他的父親徐軍也因此進了監獄,這可是三年半的刑期。


    徐名遠已經找過律師了,也塞過錢了,但也隻是減到兩年零三個月,這還是要徐軍表現的好才可以達到的的刑期。


    就算徐軍是個爛人,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爛人,那也是徐名遠的父親,是老爺子一生中最大的缺憾,徐名遠不得不重視。


    如果有徐軍這個便宜父親在的話,徐名遠也可以輕鬆很多,放心的將一些事情和他商量,或者委托他去做。


    隻要不是賭博,徐名遠可以讓他隨意敗家,畢竟錢到了一個數量級,光靠花,是幾輩子都用不完的玩意。


    徐名遠可以做到南溪市第一大地產商,鄰市也有產業,靠的從來不是心善。


    能從小城市拚出來的地產商,往往比大地產商的手段更凶狠。


    徐名遠在一開始就未想過爭一時之氣,讓陳君健被三中勸退?做到如此程度又有何用處呢,隻是讓他換個學校罷了。


    至於身敗名裂,有錢人家的公子哥或許在乎這個,除了丟點臉也沒什麽了,照樣過的比普通人好。


    徐名遠要的是陳君健一家大廈傾塌,他不想見到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的情況出現,他要的是無法翻身,徹底成一條魚幹。


    徐名遠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個好人,但他也不認為自己很壞,南溪市在十幾年後才勉強升級成三線的城市,稍微有個風吹草動就會人盡皆知了。


    他要是能稱的上壞的話,就不會有人讓他去拿兩年南溪市首富的頭銜。


    徐名遠隻是個喜歡講道理的人,既然你差點要了我的命,那我去要你一點家產總沒問題吧?


    這很公平。


    最起碼徐名遠覺得很公平,畢竟他可不想要人家的命,現在可是法治社會。


    陶舒欣覺得最近的徐名遠很奇怪,很奇怪很奇怪的那種奇怪。


    雖然他還是上課認真聽講,下課詢問課堂沒聽懂的問題,但次數少了很多。


    不是徐名遠學的更好了,而是他不超前預習了。


    如果僅是這點並不奇怪,有可能是徐名遠對待學習上的一時心血來潮降了熱度。


    但他大多數時間都在發呆,也不該稱是在發呆,更像是在沉思。


    平時天也不主動來聊了,隻有陶舒欣主動問他時,他才會回答一句,然後又在裝深沉了。


    剛開始陶舒欣還覺得哪裏惹到他了,但想破了腦袋也沒想出來。


    總不會是因為有一天沒給他帶晾幹了的橘子皮吧?那他也太小心眼了。


    沒有暖氣的日子,哪有那麽多橘子皮可以烘幹?這些天為了供應兩個人的量,她都吃了好幾袋橘子了。


    當然,陶舒欣也發現了一些端倪。


    徐名遠會在發呆期間拿起筆寫些數字,大多數都是數字,隻有偶爾會寫文字。


    陶舒欣仔細看過,字她都能看得懂,就是有些莫名其妙。


    什麽抽資,過橋,轉移等等,然後再加上一串數字。


    唯一能讓陶舒欣看懂的就是人名了,但這種機會很少,就算看到了她也沒聽說過。


    陶舒欣悄悄問過徐名遠在做什麽,但他的回答模棱兩可,隻是神神秘秘告訴自己千萬不要說出去。


    陰謀,大大的陰謀。


    陶舒欣雙手交叉,趴在上麵,側過頭眯著眸子,像隻小狐狸。


    “你瞅什麽呢?我臉上有花?”


    徐名遠摸了摸臉,有些疑惑。


    “沒有花,有陰謀。”


    陶舒欣十分確定。


    “你不寫卷子了?”


    “你以為我會和你一樣慢呀?今天的課後題少,我都寫完嘍。”陶舒欣得意洋洋的說道。


    “那你也別閑著了,教我下。”


    “嗯……好吧。”


    陶舒欣回頭看了眼坐班的老師,悄咪咪的指出徐名遠做錯的地方。


    有陶舒欣的幫助,徐名遠的學習進度就快多了。


    陶舒欣也樂於如此,就當是複習一遍。


    忽然她發現徐名遠已經在問練習冊上的題了,便好奇的問道:“你今天怎麽又預習了呢?”


    “卷子都寫完了,也不能閑著吧?”


    徐名遠看傻子似的看著她。


    “你怎麽不裝深沉了呢?”


    “哈,裝夠了唄,以後都不用裝了。”徐名遠笑道。


    “嗯?”


    陶舒欣坐直了身體,纏著徐名遠問東問西。


    未到塵埃落定時,徐名遠肯定是不會說的,紙上的那點隻言片語她也看不出來什麽。


    看到臨近放學,徐名遠伸了個懶腰。


    年輕就是好,每天坐硬板凳十幾個小時都不會累,放在十幾二十年後,坐倆小時腰就酸了。


    “你告訴我一點嘛,就一點點。”


    “你別對我動手動腳,一個小姑娘家家的,也不注意點影響。”


    徐名遠拍開了她作亂的手。


    陶舒欣剛想說話,就聽見坐班老師喊道:“都幹嘛呢?還沒下課呢!”


    班級裏安靜了下來,陶舒欣還在下麵做小動作,但徐名遠不理她,沒多久外麵的廣播響起了音樂。


    “放學嘍!”


    也不管老師喊沒喊下課,就有人率先跑出了教室。


    聽著放學歌曲,徐名遠終於放鬆了下來,不由的跟著節奏哼唱起來,隻不過唱的低沉,讓這首經典兒歌有種莫名的傷感。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隨,蟲兒飛,蟲兒飛,你在思念誰……”


    陶舒欣也隻好放棄了,見他正在慢條斯理的收拾課桌,又聽著他慢條斯理的語調,便下意識的跟著哼唱起這段平滑舒緩的曲調。


    “天上的星星流淚,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風吹,冷風吹,隻要有你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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