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鐺…鐺……”


    七月中旬,隨著晨鍾作響,山丹城內的百姓隊伍,浩浩蕩蕩的湧出了山丹四門,扛著那嶄新的農具衝向田間。


    他們激動地站在田邊,對緩緩走來的直白隊伍翹首以盼。


    今日是山丹分田的日子,也是索勳、鄭處等兩部人馬率男丁及兵卒前往祁連山、龍首山的日子。


    “分地了,分了地我們也安心了……”


    “我們隻是去修烽火台,應該沒事吧?”


    “菩薩保佑,沒事的沒事的……”


    山丹北門,此刻門外聚集著百餘名披著胸甲兵卒,以及二百十五歲到五十歲不等的民夫。


    民夫們瞧見分地的場景,原本緊張的心理得到了緩解,而兵卒們則是在相互檢查各自的胸甲。


    “鄭處,我這弟兄全靠你帶著了,回來請你吃酒!”


    “別將哪裏的話,若沒有別將帶我先登,我現在還隻是一個夥長呢。”


    城門口,劉繼隆與鄭處相互交談著。


    鄭處這人不算年輕,但二十七八歲就能擔任旅帥,這在軍中也不算特別晚了。


    他為人機敏,所以才能在張掖之戰中活下來。


    同為平民出身,鄭處沒有劉繼隆這樣魁梧高大的身材,也沒有什麽讓人眼前一亮的技能。


    大字不識的他很清楚,那些豪強子弟出身的人看不上自己,即便依附他們,也不一定有好的未來,所以自己隻有依附劉繼隆這一條路。


    因此麵對劉繼隆的吩咐,他也毫不猶豫的表示了立場。


    他的話讓劉繼隆對他不由高看幾分,故而伸出手扶起作揖的他:


    “都是張掖之戰活下來的弟兄,日後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別將抬舉!”鄭處臉上露出喜色,劉繼隆微笑頷首,緊接著目光看向不遠處的軍民隊伍。


    在他的目光中,張昶正在對民夫們訓話,同時令民夫們搬運一些物資上車。


    前後三個多月的曆練,張昶也從曾經那個被嚇得尿褲子的少年人,成長為了一部兵馬的副將。


    對此,劉繼隆心裏十分高興,因為他很清楚,張昶這群平民出身的弟兄,將會是自己日後起家的重要支柱。


    眼下看來,酒居延和陳靖崇都表現出了符合旅帥之位的能力,其它四人略微差些。


    每個人的學習能力不同,適應能力不同,所以表現的結果也有所不同。


    好在自己還有時間看他們成長,希望幾年後他們都能成為獨當一麵的將領。


    這般想著,劉繼隆沒有和即將開拔的張昶說什麽,隻是繼續交代鄭處好好教導張昶,隨後便讓兵馬開拔向北而去。


    北上的兵卒與民夫,與道路兩旁擔憂家中男子遠行的百姓。


    他們在初升的太陽下相互對視,各自情緒複雜。


    望著這一幕,劉繼隆沒說什麽,隻是轉身向城門走去。


    站在他身後的崔恕連忙跟上並作揖:“別將,索果毅在南門出發,是否去送送?”


    “嗯,去吧。”劉繼隆無奈應下。


    緊接著和崔恕上了城門口的駑馬,向南門趕去。


    一盞茶後,他們來到了南門,而南門的隊伍比北門的隊伍多了不止一倍。


    折衝府的前三個團與五百民夫所組成的隊伍十分壯觀,至少在山丹來說,這隊伍代表了城內三分之一的人口。


    劉繼隆他們到時,第一團已經作為先鋒開拔,後麵跟著的是壯丁為首的三百男丁,再往後是二百名未成丁的中男,然後才是第二團和第三團。


    他原本想著去第三團叮囑一下酒居延他們,卻不想他來的晚了些,或者說索勳太趕了。


    待他來到,大軍卻已經開拔,而索勳還在護城河對岸與張淮溶交談。


    不知二人談了什麽,總之張淮溶的臉色並不好看,索勳的臉色更是黑的能滴水。


    瞧見二人那模樣,劉繼隆立馬放慢了馬速。


    雖說他被派來山丹是為了幫張淮溶,可這也不代表他什麽渾水都得蹚。


    似乎是瞧見了劉繼隆到來,二人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


    待劉繼隆慢悠悠來到護城河對岸的時候,索勳直接調轉馬頭,跟隨軍隊往南部的祁連山離去。


    速度之快,劉繼隆甚至沒來得及對他作揖。


    好在索勳也不太可能幫到他什麽,對於他來說,與索勳的關係隻要不結成仇敵就行。


    “司馬,北邊的弟兄已經出發了,九月初十以前便能返回。”


    劉繼隆對張淮溶作揖,張淮溶聞言頷首,臉色稍緩。


    “現在城中百姓,都在誇衙門辦事妥當,行善政!”


    “這次分田之事,你辦事有功,我會向刺史稟告的。”


    “明日我需要前往一趟張掖,屆時會帶五十名馬軍離去,你暫代我治理山丹。”


    張淮溶這般說著,劉繼隆卻十分汗顏。


    山丹隻有五個團,一千兵馬,現在南北隊伍調走七百人,而張淮溶還要帶走五十名馬軍前往張掖,也就是說留給自己的人手僅二百五十人。


    且不說念著不好聽,單說就這點人來維護山丹秩序,隻能說張淮溶還真是信任自己的能力。


    “末將領命。”劉繼隆唯有應下這一條路,同時也不免詢問道:


    “敢問司馬,此次張掖之行耗費幾日?”


    “此次是淮深召我前去,起碼十日吧。”


    張淮溶回應過後,便將目光放到了城南的百姓身上。


    盡管分田之事讓百姓們洋溢笑容,可麵對城中五百男子的離去,還是有不少人偷偷地抹著眼淚。


    “好了,分田事宜就交給你了,我需要返回衙門收拾文冊。”


    簡單交代一句,張淮溶便帶人策馬離去,隻留下了匆匆趕來的劉繼隆。


    不過劉繼隆也沒有什麽怨言,畢竟張淮溶越舍得放權,他的機會就越多。


    山丹這塊地方的複雜,在過去半個月體現的淋漓盡致。


    劉繼隆也總算明白,為什麽李氏、曹氏那群人沒有爭奪山丹的官職了。


    這地方幹好了功勞不大,沒幹好就要一擼到底。


    這麽一想,劉繼隆倒也有些佩服索勳了,起碼索勳作為索氏未來的家主,他並沒有推脫這個燙手山芋。


    至於和張淮溶的爭吵,也不過是二人角度不同罷了,本質上都是為了守好山丹。


    念及此處,劉繼隆將目光投向了天邊,在心底默默禱告起來。


    “希望一切平安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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