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頓一句話把道士們都問懵了,燒開水與寫論文、助力陛下修仙之間,有任何的聯係嗎?


    但是,他們盡管沒做過嚴謹的科研,卻是實實在在當了好多年的道童。


    手工業學徒傳承。


    懂得都懂。


    聽師傅的話,絕不多問是他們的基本生存技能。


    要不然說牛馬還是二手的好。


    道士們左看右看,把陳善道推舉出來,他是他們中,煉丹術最厲害的人。


    師父死了,道統也死了。


    他們不再能當原來的道士,靠那套理論搵食了。


    大師兄自動升級為新的保護者,替他們先去接觸風雨。


    陳善道並不太理解牛頓為什麽提出燒開水問題,但他還老老實實地,走到自己慣常煉丹用的丹爐麵前。


    他悲傷地揭開爐蓋,把裏麵的爐渣全部傾倒出來。


    一點焦香飄到空中。


    他聞到熟悉的味道,物是人非的痛苦,驟然漫上心頭。


    因為顯靈宮牛頓事變,陳善道這一爐丹藥,根本沒有練完,任由下麵的火繼續再把丹爐裏麵的材料,燒成了爐渣。


    從前剛剛還萬分珍貴的材料,現在已經變得一文不值,甚至因為裏麵添加了水銀,可能會招來朱厚熜的憤怒,給陳善道帶來殺身之禍。


    陳善道慘然一笑,動作極為麻利地處理起這些爐渣,告了一聲罪,要躲得遠遠地,將它們倒掉。


    一如他過往的人生。


    牛頓痛心疾首地攔住他:


    “你以前過的是什麽奢侈的日子,才處理了一遍的材料,你就要把它丟掉嗎?”


    牛頓的眼睛冷到能吃人。


    “接近天道,你就不能夠忽視任何未知。”


    什麽叫做材料的循環利用啊!


    牛頓以前鑽研煉丹術,以及洞窟裏的煉金術,手上有一點材料,他可是反複利用,直到損耗完全,煉不出任何有用的東西了以後,才會依依不舍地處理掉這些廢物。


    順便扼腕歎息,自己可能失去了探索某些真理的機會,然後悲傷地水一篇實驗失敗的分析論文。


    陳善道戰戰兢兢地照做。


    在牛頓的死亡注視之中,把爐渣規規矩矩的收集好。


    其他道士幫他打來了清水,一起把丹爐洗滌了一遍又一遍。


    擦幹內壁之後,陳善道鄭重地將丹爐扶正,他的手臂的動作有些不自然,他的肌肉記憶還在提醒他煉丹之前的禮儀。


    以後再也不用做了。


    擦開火折子,火舌從漂亮的銀炭之中鑽出來,舔在丹爐的底下。


    陳善道專注的視線盯在丹爐與炭火的縫隙之中,每當火焰顏色與高度有絲毫變化,他就立即撥弄炭條,一刻鍾的時間裏,火焰的氣勢始終維持在一個極小的浮動範圍之內。


    他都有煉丹爐溫度的掌控,近乎到了一種恐怖的地步,隻要他想,他可以保證爐子裏麵的溫度幾個時辰之內,沒有多少偏差。


    爐中的清水燒出團團水汽,沸騰得很漂亮。


    牛頓不斷地讚歎:


    “陳善道,你燒開水的本事非常優秀。”


    朱厚熜看著陳善道表演了好久,並沒有看出什麽所以然來,隻覺得自己該不會又重新落入了道士互相吹捧的把戲之中。


    盡管對牛頓有很多的信任,朱厚熜還是忍不住問:


    “牛徐行,你搞出這種花樣,目的是什麽?”


    牛頓直接忽視這個提問,反問朱厚熜:


    “陛下可曾讀過,唐朝人孤剛子的《黃帝九鼎神丹經訣》記載的煉石膽取精華法?”


    朱厚熜被牛頓問麻了。


    總覺得這個小道士話題之後,會跟著一個更勁爆的消息。


    他調整了一下呼吸,不確定地開口:


    “朕如果說朕記得,你該不會要數落朕,還陷在扭曲的道統裏麵走不出來吧?”


    牛頓感到無語。


    朱厚熜這純粹是以小人之心度小人之腹,要揭露他可以,方向也不能錯了呀。


    幸好牛頓孤僻的神色,能夠掩蓋住他很多的內心想法,不至於把朱厚熜脆弱的神經給挑動到。


    他麵無表情地繼續:


    “孤剛子幹餾天然石膽,能夠獲得一種叫做膽精的液體。”


    “臣遊曆大明疆土的時候曾經做過實驗,其他丹書中所稱的綠礬油,與膽經的主要成分完全一樣。”


    “這種液體不僅能夠分解金屬礦藏,將堅硬的鐵器緩緩蝕盡,且對銅不腐。”


    朱厚熜拿不準牛頓將這個煉丹材料,單獨提出來的目的。


    但是他還是發動自己的思維,來猜測可能的用途:


    “如果這種膽精不拿來煉丹,你是想說讓它分離鐵銅,杜絕奸商?”


    太樸實的猜測了。


    怎麽朱厚熜腦子裏麵想的,都是錢的事情?


    牛頓離開了視線,避免與朱厚熜直直相對,把自己的嘲笑泄露出去。


    他慢悠悠地指著陳善道說:


    “陛下可知臣在精練綠礬油的時候,發現這種液體達到了一定的濃度,連銅都可以噬咬殆盡。”


    “隻要稍微控製一下濃度,偷取銅礦輕而易舉。”


    朱厚熜換了一種思路:


    “既然銅鐵皆可腐蝕,那麽雲梯也一定受不了,如果能把這種液體裝備到大明軍軍士上,在麵對異族攻城的時候。”


    他越說語氣越緩,簡直不可思議:


    “我大明的城池將,河山永固!”


    朱厚熜的笑容都壓製不住了,可是回頭再看牛頓,仍然雲淡風輕。


    牛徐行沒有朝他道賀,那麽這一定不是他最終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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