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蘭察覺到她的身子在輕輕發顫,急忙伸手抱住她。


    “沒事了沒事了,姑娘別怕。”


    雲卿閉了閉眼,強壓下心中那股沉悶的窒息感後,迅速冷靜了下來。


    從決定進宮的那日開始,就預料到會有這麽一天不是麽?


    晌午讓靈染將花盆倒騰出來養金魚,也猜到那玩意兒有毒不是麽?


    既然都在意料之中,那就沒必要恐懼慌亂,想辦法還回去便是。


    她從十三歲開始打理雲家的生意,為父親管理侯府內宅,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她們想用這種下三濫的伎倆摧毀她?


    做夢!


    “此事別告訴陛下,本宮自己……”


    “什麽不告訴朕?”殿外傳來帝王清冷的聲音。


    青蘭與靈染紛紛退到一旁,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喘。


    隔得老遠,她們就感受到了陛下身上散發出來的凜冽寒意。


    那是帝王之怒。


    雲卿的心狂跳了一下,而後像個沒事人似的撐著腰從榻上下來,緩步走到男人麵前。


    “這外麵值守的太監是越發懈怠了,陛下回鳳儀宮怎的也不通傳一聲?”


    蕭痕也不接話,隻垂頭凝視著她,那雙漆黑的眸子裏好似裹挾著狂風暴雨,令人望而生畏。


    雲卿伸手在他麵前晃了晃,笑問:“看折子看傻了?”


    帝王緩緩伸手撫摸她的臉,觸感一片冰涼,“卿卿,你怕嗎?怕這個會吃人的後宮嗎?”


    “……”


    還是讓他聽見了。


    雲卿有些無奈。


    她就怕他得知後會胡思亂想,覺得是自己將她困在這險境之中的。


    “怕?本宮怕什麽?我有聖寵有心腹有實權,揪出一個殺一個,殺到他們聞風喪膽為止,我倒要看看他們有多少顆腦袋夠本宮砍的。”


    說此一頓,她突然仰頭凝視著他,一字一頓的問:“我揪出來的人,無論權勢有多大,陛下都會交給我處置嗎?”


    帝王勾唇一笑,掌心貼在她鬢邊輕輕撫摸著。


    “那是自然,無論是皇親國戚還是權貴世家,膽敢毒害皇後的,一律按謀反之罪論處,誅九族。”


    雲卿緩緩伸手抱住他的腰,身子緊貼進他懷中。


    “允臣,我不會有事的,你別擔心,這些小伎倆我十二三歲的時候就見多了,一抓一個準,她們奈何不了我的。”


    蕭痕將下顎抵在她的頭頂,微微仰頭逼退了眼眶裏的酸澀。


    等兩個丫頭退下後,他打橫將她抱起,輕輕擱在軟榻上。


    “朕派花蕊入宮保護你,她比青蘭與靈染更頂事。”


    雲卿想了想,試著道:“那就讓她易容成我乳母章嬤嬤的樣子進宮陪我,這樣才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讓花蕊夫人以真麵目陪在她身邊,那些人哪還敢對她下手?


    她要趁孩子未出世時,將暗處潛藏的危機全部掃除,給孩子們一個安全的環境成長。


    蕭痕猜出了她的心思,自然配合她。


    “好,都聽你的。”


    雲卿尋了個舒適的姿勢靠在他懷裏,問:“你覺得這是誰的手筆?”


    帝王斟酌了片刻,淡聲道:“順著那幾個花盆去查便知道了,此事交給朕來處理,你等結果。”


    皇後娘娘突然伸手勾住他的後頸,秀眉微挑,“如果是蘇黨的人呢?陛下打算怎麽辦?”


    不過一句玩笑話逗逗他而已,哪知他眯起了雙眼,果決道:“即刻反擊。”


    反擊,意味著刀兵相見。


    雲卿心下一驚,急忙收斂臉上的玩味,正色道:“臣妾跟您開玩笑的,您別因為這事破壞原本的計劃。”


    蕭痕吻了吻她光潔的額頭,柔聲開口,“別怕,朕有分寸,也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說此一頓,想了想又道:“他們都將毒手伸向了你,試圖取你的性命擊潰朕,朕如何還能靜觀其變?”


    鎮北侯節節敗退,他與蘇黨官員也該做個了結了。


    之前不動他們,是不想弄得整個盛京血流成河,影響到他立後。


    如今後位已定,他無所顧忌。


    若讓他查出這毒花盆是蘇黨的手筆,那就直接朝他們發難吧。


    …


    嫣然將自己關在小佛堂三天,共抄出兩卷經書。


    這日她聽說靜心庵的幾位師太要開壇論道,打算帶著抄好的佛經去一趟庵裏。


    既是為皇嗣祈福,那熏染一下佛門的香火會更好。


    皇後娘娘為她爭取了半個月的時間,雖然於她而言沒什麽用處,但這份心意她領了。


    帶著抄寫的經文去靜心庵,請師太們供奉於案前念經祈禱,也算是報答她一二。


    這邊嫣然剛離府,那邊大國舅夫人便收到了消息。


    她急忙吩咐婢女,“快,快去給英親王府世子傳話,就說嫣然單獨出了府,叫他即刻行動。”


    行動什麽,不言而喻。


    婢女聽後有些遲疑,試著勸道:“夫人,大姑娘不是答應您會乖乖去王府的嗎?您還讓世子毀她清白,是不是多此一舉了?”


    大國舅夫人瞪她一眼,冷冷的開口,“你懂什麽,太後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


    她想讓郭嫣然那死丫頭嫁進安國公府,正想盡辦法幫她爭取妻位呢,


    而半個月時間,足以讓她說服程家,勸程家將人給娶回去,


    倘若這事真的促成,那姝兒怎麽辦?我惦記那麽久的女婿,豈不落空了?”


    婢女咽了咽嗓子,顫聲問:“這,這樣真的能行麽?要是讓太後娘娘知道咱們害了大姑娘的清白,豈不性命不保?”


    大國舅夫人蹙了蹙眉,眼底劃過一抹遲疑之色,轉瞬即逝。


    沒人為她的姝兒爭取,無論是老太婆還是太後,都更加看重郭嫣然那死丫頭。


    若她不為姝兒籌謀的話,姝兒最後什麽都得不到。


    “怕什麽,我隻是悄悄將她的行蹤告訴了蕭世子,他會怎麽對她,我哪想得到?


    再說了,郭嫣然清白一失,就沒法與程家聯姻,到時候太後不還得扶持姝兒?”


    隻要她的女兒對太後還有價值,太後就不會動她。


    婢女還想說些什麽,她一記冷眼掃過去。


    “愣著做什麽,還不趕緊去傳信。”


    “……”


    …


    一輛低調的馬車駛出城,沿著官道朝靜心庵而去。


    嫣然坐在車內,雙膝上擱著一個錦盒,盒子裏裝著她為皇嗣抄的那兩卷經書。


    當馬車拐進山腳下時,突然劇烈顛簸了起來,晃得車內的主仆二人左右搖擺。


    這時,外麵的小廝突然喊道,“有賊人,保護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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