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了撫琴路,重新調整情緒。


    開飯!


    “老板,兩碗麵,加肉,毛細!”


    “好嘞!”


    不算太大的麵館裏早已經座無虛席,墨梓安和剛認識的韓大福隻能找了一個擺在門口的臨時桌子坐下——


    好在天氣已經轉暖,火月初的風吹在身上很愜意。


    麵館是最傳統的臨街式廚房,從大街上能看到廚房裏的一舉一動,但辨識度最高的,還是要屬那一聲聲抻麵與案板碰撞的聲響。


    咣、咣、咣……


    如果是愛吃麵的人,隻是聽到這種聲音便會食欲大開,不巧的是,墨梓安就是這種人。


    或者說,墨梓安隻是單純地喜歡吃也行,這不禁令墨梓安有些奇怪——自己上輩子沒這愛好啊?


    不過墨梓安也沒在意,畢竟吃飯不積極,腦子有問題,這都是老話了。


    一整個麵團在麵案師傅的手裏像變戲法一樣,伴隨著有規律的節奏變成了一綹綹細如毛發的麵絲。


    抻好的麵絲整團下鍋,由於麵條極細,所以在滾開的水中輕輕攪一攪便熟了。


    冒著熱氣的麵條靜靜地躺在海碗裏,迎接它的是牛骨高湯的熱烈懷抱。


    再輔以蔥花等佐料,一大碗抻麵便好了。


    “二位慢用。”


    開飯!


    韓大福吃得很香,看得出來她應該很餓,墨梓安發現她在吃東西的時候喜歡把嘴巴塞得很滿,所以總是鼓鼓的。


    活像一隻倉鼠。


    看著對麵某隻倉鼠吃得津津有味,就好像自己麵前的這碗麵也變得更香了。


    墨梓安又去旁邊買了些肉串和小吃,兩個人邊吃邊聊。


    “大福,你是說你是特招生?”


    墨梓安一邊吃一邊好奇地問道,“你真的沒走複測嗎?我認識個朋友,也是咱同學,他爹是中央集團軍的高參,連他都不能搞特殊,什麽條件能特招啊?忠烈之後嗎?”


    “吸溜……啊~~唔,我不是嘛忠烈之後,忠烈之後能混成我介揍性?但是架不住我自己牛逼啊。”


    韓大福看著墨梓安臉上不屑中又帶著疑惑的表情,解釋道,“你別看我這樣,我可是醫生,好醫生!”


    醫生麽?如果這個年紀就敢稱自己是醫生,那麽確實很稀有,在首府軍校或許不缺能打的,但還真就缺一個既能看病又能打的。


    “你是醫生?”墨梓安收起了不屑的態度,有些驚訝地問道,“難不成你有行醫證?聽說那玩意兒頂難考了!”


    韓大福眨了眨眼:“我……並沒有行醫證。”


    墨梓安一驚:“那你敢說你是醫生?黑戶啊你!”


    “你別嚷嚷……”


    韓大福先是賊頭賊腦地往四周看了看,見沒有人注意後瞬間硬氣了起來:“沒證怎麽啦!我告訴你,內科外科沒有我不會的,我治好的病人多了去了,連婦科我都幹過呢!”


    韓大福梗著脖子道,“不信你去天河港打聽打聽,就在天河港北郊的夜神殿,辦行醫證每年都要交錢的好嗎,我們是神殿!不是醫館!”


    墨梓安聞言愣愣地點了點頭——


    結合她的所作所為,眼前姑娘的話還是可信的,畢竟那本軍官證做不了假,而且那個什麽神殿大概率收取的診費很低,甚至有可能幹脆就是義診。


    說白了,是專門給窮苦人看病的地方。


    這不禁讓墨梓安心裏多了一絲敬意和好感,這或許也是對方能成為特招生的原因之一。


    “我了解了,之前是我失敬了,軍醫在部隊裏確實是香餑餑。”


    墨梓安的語氣變得鄭重了些許,“但是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以後不要再幹這種順手牽羊的事情了,不,你必須答應我!”


    “幹嘛呀?”


    韓大福捧著碗,有些不明所以,“突然這麽一板一眼的,我介叫助人為樂,頂多算劫富濟貧。”


    “但也必須注意方式方法。”


    墨梓安認真地道,“咱們是戰友無所謂,但你我是軍人,而軍人有紀律,你不能想怎麽幹就怎麽幹。


    從領到這個證件,穿上那身衣服起,咱們的身份就不一樣了,你的肩膀上抗得可不僅僅是軍銜,還有責任。


    我們是保家衛國的戰士,不是路見不平一聲吼的俠客,我們……”


    “哎呀行啦……”


    韓大福不耐煩地擺了擺手,而後眨了幾下眼,咕噥道,“行吧,反正以後不愁飯轍了,我答應你。”


    兩個人從麵館吃完,韓大福看到了路邊賣糖葫蘆的小販,於是對方在自己的口袋裏翻了好久才翻出了些許零錢,賣了兩串糖葫蘆。


    “喏,我口袋裏就這麽倆字兒了。”一串糖葫蘆遞到了墨梓安的麵前,“回頭我再請你。”


    “謝謝。”


    墨梓安大大方方地接過了糖葫蘆,而後貌似不經意地問道,“哎,大福,你現在住的地方還習慣不?”


    “無所謂吧,反正過兩天就開學了。”


    “那要不這樣,你可以暫時住在我家裏。”


    墨梓安撓了撓腦袋,麵不改色地道,“我家還有空房間來著,你看,咱倆是戰友,有這麽有緣分,得略盡一下地主之誼不是。”


    韓大福一邊吃著糖葫蘆一邊盯著墨梓安的臉,圓圓的腮幫子一鼓一鼓,突然開口道:“你的臉皮可真厚哇,少年。”


    “嘖,你去不去?”


    “嗯……去吧。”


    墨梓安大喜,但是當他歡天喜地拉開車門的時候,渾身上下突然一僵。


    ……


    此時。


    李薪火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了首府機械局的大門口,突然吹起的微風卷起了他略有淩亂的頭發——


    我兄弟呢?


    我兄弟丟了?


    等李薪火看見車後座的韓大福時,一切都明白了——感情你個單身聯盟的叛徒搞對象去了?


    互相介紹過後,墨梓安發動了車子,直奔鑠楓門店而去,順路還買了一隻兩隻燒雞和兩瓶酒——


    一方麵是歡迎韓大福,一方麵則是慶祝李薪火成功入職,而且進去就是3朵蓮花。


    墨梓安大概衡量了一下,位置相當於副科級,就一個剛入職的年輕人來說很高了——老實說,墨梓安覺得首府機械局大概率不會錯過李薪火,但是他確實沒想到對方能撈到一個這麽高的起步。


    “不管怎麽說,可喜可賀。”


    墨梓安一邊開車一邊道,“起點高,好辦事,或許你進首府機械局還真是個不錯的選擇,不過事出反常必有妖,你也得小心。”


    “你算說到點子上了,兄弟。”


    李薪火點頭道,“雖然大招工的崗位多,但好的位置本質上還是一個蘿卜一個坑,不知道多少眼珠子盯著呢。


    我娘雖說是個高級顧問,級別不低,但她沒有實權,那些人還不至於照顧我到這種地步。


    腦袋上的帽子越大,出了問題就越倒黴,搞不好還會被別人頂在前麵……算了,車到山前必有路,大不了我就回來。”


    這時,李薪火摸了摸自己的肚皮:“哎,你們中午吃了麽,咱要不……”


    “嗝……啊?”


    李薪火又通過後視鏡看了一眼後座的韓大福。


    “嗝……”


    “怎麽了,兄弟?”


    “沒、沒事……你待會路過煎餅攤,我買一套。”


    “好的。”


    ……


    李薪火這一路都在反思,自己都二十出頭了,為什麽連個姑娘的辮子梢都沒碰到——


    尤其是自己即將要趕赴工地,到時候可就真的連個姑娘的毛都看不見了。


    愁啊。


    拋開愁雲慘淡的李薪火,歸海鑠夫妻對韓大福都很歡迎,尤其是歸海鑠,韓大福是他的同鄉,談起一些天河港的人和事很是懷念。


    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吃個了豐盛的晚餐後,墨梓安來到了屋頂,火月初的夜風很清涼,在這裏修煉很舒服。


    “喲,挺熨帖(舒服)啊。”


    墨梓安一驚,扭頭發現韓大福不知何時竟已經坐到了他的旁邊,隻能說這種詭異的身法,不愧是特招生——


    目前來說,他遇見的人中能做到這一點的,不超過一隻手。


    “房間安頓好了?”


    墨梓安從口袋裏翻出了兩塊方糖,遞給了對方一塊,“待會兒你先用浴室,用完了告訴我。”


    “噶嘛?”


    韓大福將方糖丟進了自己的嘴裏,“待會兒你聞著我的味兒洗啊?噫——”


    這都什麽虎狼之詞?


    但墨梓安知道,在這個問題上,是不能解釋的,越描越黑。


    所以墨梓安聳了聳肩膀:“那就待會兒我先洗,小心我把熱水全用了……啊!”


    墨梓安捂著自己後腰眼,驚恐地看著對方——這個配方、這個動作,為什麽這麽熟悉?


    而韓大福收回了手指,看著身前在街燈中搖曳的街道,臉上露出了一絲複雜的表情。


    “我不知道,原來你也是孤兒。”韓大福輕聲道,“沒想到你能混得這麽好。”


    “或許隻是我喜歡抗爭而已,命運一貫喜歡眷顧愛折騰的人,敵人來了就扣扳機,有擋路的石頭就把它踢開。”


    墨梓安感受著口腔中緩緩化開的甜意,扭頭看向了身邊的人,“你呢?”


    “我?”


    韓大福的眼神在一瞬間變換了好幾種情緒,最終變得淡然起來,“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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