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另一邊。


    高地人的追擊部隊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已經離那名狙擊手越來越近了,而且通過開火聲和子彈的到達時間大致計算,對方應該沒怎麽移動位置。


    但這一段時間內,他們部隊的減員也在呈直線上升。


    就這麽一會兒功夫,兩個中隊加在一起,又報銷了大概一個班組的人手。


    說實話,他們所有人都覺得,僅憑這種戰損比,就算他們逮住了這名狙擊手,他們也輸了——


    一個上校、一個上尉,兩個中尉、三個少尉,各等級士官加在一塊23個。


    來到光武帝國的第一場仗,注定要被一個狙擊手釘在恥辱柱上。


    終於,他們追到了一處小山的半山腰,離他們不遠的正前方是一個瀑布,瀑布一側是幾乎垂直的光滑岩壁,兩個中隊分散開來,圍死了所有出路。


    “所有人,舉盾,挺進!”


    藏在一塊兒大石頭後麵的墨梓安見到此景,感覺自己不是在演習,而是在演古風電影……


    墨梓安沒再對這些人射擊,而是把【判官】背在了背上,抽出了自己的膠木大劍——


    一隻手把木劍高舉過頭頂、一隻手放在胸前後,他離開了大石頭後麵,向著對方緩緩走去。


    墨梓安聽到了一陣嘁哩喀喳地上膛聲。


    “停!”


    “不要開火!聽我命令,不要開火!”


    “陣前決鬥!是陣前決鬥!”


    幾名明顯是軍官的大聲呼喝著。


    一時間,所有高地人都愣了一下,而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還真就紛紛壓下了銃口。


    墨梓安提起來的一顆心瞬間放了下去。


    還是傳統點兒好啊!


    此時,統共兩百來雙眼睛一同死死地盯著從遠處走來的身影,就是這個身影,敢於一人襲擊一整支部隊,在這半天的時間內牽著他們的鼻子走。


    不光給他們造成了難以接受的傷亡,還造成了難以言明的心理壓力。


    而現在,已經是困獸的對方,還發起了陣前決鬥——這是高地人古老的傳統。


    “當利刃擎天,那便代表著無上的勇氣,而勇氣賜福於我,即便斃於劍下,亦榮耀加身。”


    這句古老的高地諺語伴隨著陣前決鬥這項古老傳統,在高地流傳至今——普通士兵們不在意這些,但是那些出身貴族的軍官不行。


    等墨梓安走得近了一些,一名僅僅穿了貼身軟甲的棕發男人分開人群。


    “我欣賞你敢於以一敵百的勇氣,戰士。”(高地語)


    “我是來自高地小王國,從奔馬河畔到翠鬆穀地的守護者,翠馬領的掌控者,腓力·翠馬伯爵,現任光武帝國西南第四兵團外籍高地突擊部隊中校主官。


    年輕人,既然你猜到了我們的來曆,也知道我們的傳統,你也應該如實報上你的來曆。”


    翠馬伯爵身旁的翻譯將他的話原原本本地翻譯給了走到陣前的墨梓安,讓他再次產生了一種拍外國年代劇的既視感。


    墨梓安對著來人立正站好,然後敬了個規規矩矩的光武軍禮:“您好上校,準尉墨梓安,向您報到。”


    “那麽……墨梓安準尉,你的決鬥訴求是什麽,價碼又是什麽?”


    翠馬伯爵盯著眼前的年輕人問道,“現在是演習,我們本質上是友軍,‘決鬥者生命’這一選項已經被自動剔除了。


    如果訴求與價碼不成立,你會被立刻消滅。”


    “我的訴求,是如果我勝利,你們將保證我不會被判定‘擊斃’,而是被俘且不得審訊。”


    翠馬伯爵聽了墨梓安的話後點了點頭,“在不能賭上性命的前提下,確實是個合理的選擇,那麽年輕人,你的價碼又是什麽?”(高地語)


    “如果我敗了,我直接判定‘擊斃’。”墨梓安說著,指了指自己背後的【判官】,“並將我背後的這支狙擊步銃贈與你們。”


    翠馬伯爵也不知道是盯著墨梓安,還是盯著他背後的武器。


    隻見他略微思量了幾個呼吸後才開口道:“可以,合理的訴求和價碼,我們接受你的陣前挑戰……高地勇士,結環!”(高地語)


    在墨梓安的視角下,隨著翠馬伯爵最後幾個音節的落下,四周的高地士兵先是將自己手裏的梯形盾背到背上,然後臉朝外緊挨著圍成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圓圈,席地而坐。


    這樣一來,他們背後的盾牌自然就形成了一圈低矮的環壁,而踏出這道邊界的人,將會遭到他們手裏長劍的無情刺殺——由於這些士兵是背對著圓圈內部的,所以這種刺殺也是不分敵我的。


    緊接著,最外層的高地士兵自動分開了陣型,墨梓安讓出了一條道路。


    墨梓安深吸了一口氣,大踏步的走入其中。


    翠馬伯爵看了墨梓安一眼,隨後看向了自己的手下:“格裏……不,墨菲特,你來。”


    被點到名字的是一位留著一頭短碎發和淡胡須的年輕上尉——這個人正是一開始就帶人追墨梓安的那個。


    隻是這名上尉上下打量了墨梓安一眼,搖了搖頭,“伯爵大人,在我看來,他還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孩子……”


    “但是他更是一位戰士,墨菲特,不要懷疑。”


    翠馬伯爵立刻以一種質問的語氣反駁道:“你比他大個七八歲就了不起嗎?就是你嘴裏的這個孩子,他一個人毫發無傷地換了你手底下多少人?換做是你,你做得到嗎?”


    墨菲特上尉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任何話,翠馬伯爵的話句句捅到了他的心窩子上。


    “準尉也是軍官,兵對兵將對將,墨菲特。”翠馬伯爵繼續道。


    墨梓安看見那名被點名的男人和翠馬伯爵交流了什麽,隨後這個男人眼神和表情都極為複雜地看向了墨梓安。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墨菲特·健鹿男爵,說實話我應該感謝你,感謝你給我的人上了一課。


    否則的話,來自我領地的這些小夥子很可能就真的這麽不明不白地、毫無榮耀地死在戰場上。


    他們每個人的身後都有一個家庭,或許你覺得沒什麽,但我仍然代表他們的家人向你道謝。”


    等翻譯將這麽一大段話翻譯完後,男人繼續開口。


    “同樣的,你也讓我很窩火和憋屈,但正因如此我認可你的實力,也願意尊重你的榮譽,所以我不會留手。


    你槍法如神,令我深深折服,但願你的劍法也同樣淩厲,小心點,不要被我打斷了骨頭。”


    翻譯盡職地翻譯了過去,墨梓安卻沒什麽反應,他隻是開始默不作聲地卸下裝備——陣前決鬥隻需要拿上自己的主要武器,其餘都是不允許的。


    等雙方渾身上下都隻剩一件作戰服的時候,墨梓安抄起自己的膠木大劍,對著對麵一抱拳。


    “墨梓安,討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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