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楊的狙擊小組成立了。


    一共有五人,除了墨梓安之外,又新增加了駱衝、楚雁、衛樵,以及一位女兵,叫趙勝男,第九班組的。


    她來自於帝國北方的冰城,平時總愛梳著高馬尾。


    墨梓安對於她不怎麽熟悉,唯一的印象是那一嘴帝國北方口音和大大咧咧的性格。


    而狙擊小組成立的第一項任務,就是複盤白嶺演習,以狙擊手的角度——


    其實墨梓安的個人總結早就交給胡楊了,但是為了等狙擊小組成立,這場狙擊小組的內部總結會一直拖到現在才開。


    而開會的時間和地點,則選在了晚飯後,教學樓內的某個空教室。


    “都說你們在演習中的表現可圈可點,但在我看來,紕漏不少!”


    他的聲音並不算洪亮,可整個空曠的樓道都充斥著他那陰惻惻的嗬斥聲。


    胡楊身上的那種宛若實質的殺氣,再搭配上那副駭人的燒傷麵孔,盡管他的實力並沒有達到像沈一那樣的靈武者,但是其實際的威懾力可以說是沈一的好幾倍——


    很明顯,除了墨梓安好一點兒,剩下的所有人都顯得很緊張。


    畢竟,“活閻王”可不是說說而已。


    胡楊用力地敲著講桌表麵,繼續大聲說:“你們以為,槍法準就是狙擊手?你們以為,以太銃上綁個瞄準鏡就是狙擊手?我告訴你們,錯了!


    你們每個人的小結我都看過了,接下來,我將逐步帶你們還原並複盤全過程,就從你們降落後攻擊21號高地開始。”


    胡楊轉身拿起了粉筆,隻是三兩下就畫出了當時的大致地形——就這一手深厚的繪圖功底,就足夠令人稱道。


    對方著重分析了隊伍中三名狙擊手的配合問題。


    在他看來,如果配合得當,防守21號高地的黑方未羊中隊不應該有任何的重火力抬頭。


    包括後來出現的【蕭-1】筒子。


    緊接著,第二個分析的重點,就是占領21號高地後,墨梓安率領的那個小隊。


    胡楊用粉筆點指著墨梓安,“詳細的演習區域地圖我拿到了,你選的地方雖然是一處山坳但卻四麵通透。


    說實話,這個位置是一個不錯的選項,打仗沒有絕對的,我肯定你的這個位置,至少這裏視野開闊,但我也可以明確告訴你,你選的地方不是最優解。


    正確的位置,應該在這兒。”


    胡楊又在原來的那個標記不遠處,重新劃了個叉:“這裏一側是峭壁,首先就斷了他們一路,另一側是一小片樹林,可過了樹林前方就是一片相對而言較開闊的地方。


    開闊地後是一個高坡,你們當時偵察小組的配置我也了解,兩杆狙擊步銃一前一後站住兩個高地堵死,剩下兩個人埋伏在高坡附近。


    你們前後一打,敵人幾乎可以肯定往密林裏撤,可過了密林他們就死定了。


    【幹戚-改】和【腰刀】的火力有心算無心,是完全壓製他們的,那裏又是一片開闊地,除非有靈武者,否則他們沒有活著的可能。


    而且你們的身後就是退路,打完了就走,被反包圍的可能降到了最低。”


    看著胡楊的戰術安排,屋子裏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思考。


    “但是我還是要表揚你們一點,你們是新兵,敢於主動出擊不怯場,就是好樣的,單從結果來看是值得肯定的。”


    胡楊頓了頓後,看向了墨梓安。


    “接下來,才是重頭戲,也是正常演習中最亮眼,也是錯誤最嚴重的地方。墨梓安,對敵疑似指揮官完成狙擊後,為什麽回頭去找對方大部隊,開第二槍。”


    “報告,我隻是覺得能多吸引一些注意力。”


    “這是最蠢的,打仗不是個人英雄。”


    胡楊重重地連著敲了三下講桌,“你覺得你一個換了二三十個很榮耀?除了那個中校外,都是無效的戰損比!


    真到了戰場上,如果你打死了一個高級軍官,琛桓人會直接用炮火進行麵打擊,直接覆蓋你的!”


    胡楊指了指自己的臉:“別問老子怎麽知道的,都是血的教訓。”


    所有人的神情都是一凜。


    胡楊長出了一口氣,語氣稍緩且極為鄭重說:“我接下來的話,你們要記住,必須記住!


    狙擊手不以殲敵多寡論英雄,狙擊手最重要的,是要達成戰術、甚至是戰略目標的同時保證自身生存,以最小的代價獲取最大的收益,你們記住了沒有?所有人,回答我。”


    “是!”


    說完了墨梓安,胡楊又著重講了講21號高地上狙擊手的布置問題,包括了位置選擇、陣地轉移和其他火力的呼應等問題。


    包括墨梓安在內,所有人都聽得很認真,麵前的筆記本上也密密麻麻的記了很多筆記。


    這堂複盤課一直持續到了快熄燈才結束。


    另一邊,等到熄燈後,杜匙被叫到了沈一的辦公室。


    “聽說,老胡拉著組員開會了?”沈一問道。


    “沒錯,我是沒想到這尊活閻王還真答應了。”杜匙走進了沈一的辦公室,順手關上了房門,“老大,你叫我什麽事兒?”


    “來,坐吧,現在沒別人,喝水自己倒。”


    沈一坐在辦公桌後麵,給剛剛坐下的杜匙拋了一根煙,“我來你是想問你一些事情,需要你參謀參謀。”


    杜匙點燃了手裏的卷煙說,輕輕嘬了一口,“老大你不會是想跟我聊聊老弼的事兒吧?”


    “嘿,就知道你小子機靈。”沈一微微笑了笑,隨後笑容一斂,“你憑心而論,等老弼畢業的時候,你覺得他替得了老胡嗎?”


    “不好說,但是我覺著拿老弼當老胡用,有點屈才了。”


    “喲?”沈一挑了挑眉毛,看向了杜匙,“今天這是怎麽了,你那張狗嘴裏,平時吐不出來幾個好詞兒啊。”


    “我也就是實話實說,老大。”


    杜匙把自己帽子摘了下來,露出了腦門上側的一道傷疤,“他老弼不是一般的兵,他是首府軍校的高材生。


    畢業以後,這小兔崽子就不光是狙擊手了,他還會是個優秀的指揮官,這次演習已經說明不少事兒了……


    而且他是我帶的兵,我還知道,他對武器方麵的造詣不是一般的高,老大你別忘了,他背後的師父是誰。”


    沈一點了點,陷入了沉默。


    杜匙趁著這個工夫給自己倒了一杯清水,“老大,你怎麽了,想要老弼還不容易麽,直接……”


    “不。”沈一有些無奈地說,“演習之後,有人提前相中他了,還有那個韓大福……真是淦他媽的。”


    沈一有些氣惱地拍了下椅子扶手。


    杜匙皺了皺眉頭:“誰啊,西南?還是南部?這怕什麽,那倆集團軍怎麽跟咱搶人?”


    “我覺得不是這兩個集團軍。”沈一微微搖了搖頭,“前兩天,我去找過副校長了,他老的態度很堅決,而且他說這個人他惹不起。”


    “惹不起?不會吧?”


    杜匙有些發懵,夾著煙卷的手僵在半空,“他可是一位堂堂的帝國上將啊,親王陛下的直係舊部,再加上他的威名和威望,誰還能讓他惹不起?總不能是皇帝陛下吧?”


    “我也是這麽想的。”沈一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到底是誰呢?”


    杜匙眨巴了兩下眼,說道:“老大,我覺得咱們沒有必要著急,俗話說:縣官不如現管,到時候咱們讓老弼自己把誌願投給咱們不就結了嗎?”


    “嗬……杜匙,你都快三十的人,怎麽還這麽天真。”沈一將自己手裏的煙頭按在了煙灰缸裏,“有兩種人的軍校誌願相當於廢紙,你知道是哪兩種嗎?”


    杜匙搖了搖頭說:“不知道。”


    “一種是夠孬的。”沈一又給自己重新點了一根煙,“另一種,是夠棒的。”


    “那咱們怎麽辦啊?”杜匙皺著眉頭問道,“今年老胡都38了,他身體的那個狀態跟別人又不一樣,雖然是個低階武徒,但再過個幾年估計就該退到二線了啊。”


    “還能怎麽辦,我不是讓他多帶幾個徒弟了嗎?一個頂不上,兩個還不行嗎……估計老胡他自己心裏也清楚,所以這次才會答應得這麽痛快。”


    杜匙點了點頭,“是啊,其實老胡這人不錯,麵冷心熱……那老大,老弼這個事兒?”


    “順其自然吧。”


    沈一靠在了自己的椅子背上,“來了這兒,我發現還是部隊裏好,咱們說到底都是軍人,除了打仗別的手藝咱也不會,跟陳老這種當年的‘山狐’使手段,是討不了好的。”


    杜匙聽完了也是一陣沉默,隻能吧嗒吧嗒地抽著煙,這個時候,沈一又給自己點了一根,然後朝前吐了一口大大的煙氣。


    “不過,你也提醒我了,杜匙。”


    看著對麵的人有些不明所以,沈一繼續道,“搭不上老弼,咱們還搭不上鑠楓麽,某些兵工廠的質量總是那個德行,咱們部隊裏好裝備的缺口,也該提上日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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