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錦不意外梁櫟知道這些,行宮時她確實不曾收斂,但是那又如何。


    “你在威脅我?”


    陶錦眉頭輕擰,她從身後拿出一個藥瓶,令懷七掰開梁櫟下顎,不容分說地灌了進去。


    梁櫟嗆咳半晌,眸子看向陶錦,不明白自己被喂了什麽。


    “毒。”陶錦好心解釋道,“一年為期,要麽你退親我將解藥給你,要麽你毒發身亡,我也不用嫁了。”


    說到最後,看著梁櫟不可置信的神情,陶錦嘴角噙起一抹弧度。


    她給的時間足夠長,梁櫟最好能想明白。


    聽聞是何後,梁櫟伏在地上幹嘔,可惜藥早已融在胃裏,他什麽都吐不出來。


    “郡主......”他抬頭,眼眶竟有些泛紅。


    “我累了,梁公子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


    陶錦起身路過,衣角擦過梁櫟撐在地上的手,毫無留戀的離開。早說過,她討厭別有用心,無論是當初的刻意接近,還是他一手安排的這門親事。


    懷七跟在陶錦身後,目光從始至終,都隻有她一人。


    *


    陶錦不知梁櫟怎麽想的,那日之後,他竟在王府旁購了一間宅院,自此安置在那裏,經常來王府遞拜貼。


    荊王與荊王妃並不知倆人恩怨,隻覺得梁櫟是與自家女兒培養感情,自然沒有阻攔。


    但大多時候,梁櫟是進不去陶錦院落的。


    白衣身影站在月洞門前,望著院內假山流水,一站便是一整日,自己演著苦情戲。


    陶錦懶得搭理他,因為她剛發現一個新的小玩意。


    一種古代的烙印刺青法。


    在詢問懷七後,陶錦發現這種方法上手簡單易操作,便有些蠢蠢欲動。


    但這種刺青一般都是用來懲罰奴隸的,陶錦看著刑房裏刻著奴印的烙鐵,有些嫌棄地扔了回去。


    太老套了。


    懷七默默看著陶錦的動作,出聲詢問,“主人想要什麽樣的?”


    什麽樣的。


    陶錦轉頭瞥向男人,目光一點點掃過他的眉眼,下顎的紅痣,胸膛與腰腹,腦中忍不住想起那支蝴蝶金簪的玩法,忽而便有了靈感。


    她令刑房重新打了兩個烙鐵,皆隻有半掌大小。上麵應她的要求,覆蓋一層細密尖銳的小刺。


    這也是她在古書上看見的,烙印之前,往刺上淋天然色料,可使烙印留色,也算是一種古法刺青。


    東西製好那日,她打開長盒,露出兩炳烙鐵,看著上麵栩栩如生的圖案,心情甚好地點了點頭。


    陶錦下顎微抬,“坐那,我給你留個標記。”


    “是。”懷七從不會拒絕她。


    雖然不是abo世界,無法靠咬腺體給人打上標記,但這不是還有別的方法。


    打上標記,便代表著這個東西有主了,也是她的專屬所有物。


    自從懷七回來後,他變得更加乖順聽話,可以說是予取予求,他不怕疼,忍耐性絕對強大,就算壞了也無所謂。


    當然,陶錦有分寸,她對這個男朋友還算滿意,暫時沒有玩壞的打算。


    懷七沒有絲毫反抗的情緒,他坐在木椅上,雙手反縛在椅背,雙腿被分開綁在凳腿上,眼前也被黑色發帶蒙住,胸下也被纏了一圈麻繩。


    很危險的姿勢,任人宰割。


    陶錦賞玩了一會,見人氣息逐漸不穩,這才好心停手,匕首割破了他的衣褲,露出她想要打上標記的地方。


    懷七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疤很多,要尋一塊完美無瑕的肌膚還挺難。刀尖抵著肌肉,她滿意地比量幾下。


    全新的烙鐵被淋上墨汁,隨後放進炭盆裏,碳火烤的很快,隔一臂遠仍能感受到那滾燙溫度。


    灼熱逼近胸口,陶錦忽而停住,“不怕我給你留個很醜的疤嗎?”


    懷七動也未動,胸膛順著呼吸起伏,小麥色的肌膚已被熱氣燙紅,他平靜道:“屬下性命都是主人的,何況這幅軀體,主人想如何都可以。”


    怪會說話的。


    陶錦勾起唇角,嚴苛按照教科書的步驟操作,一點也未手下留情。烙鐵移開後,便立刻往血肉模糊的傷口厚塗藥膏,確保不會感染與破壞烙紋美觀性。


    她才不要很醜的烙印小狗。


    藥膏不止痛,兩次淩虐烙刑,繞是一個暗衛也有些承受艱難。男人咬緊牙關,可口中仍泄出痛哼,肌肉繃緊,脖頸與小腹青筋暴起,汗水幾乎覆蓋了整個胸膛,汗津津的,鬢角碎發也打濕黏在臉側。


    總的來說,很有淩辱過的感覺。


    陶錦忍不住勾起男人下顎,在那顆她很喜歡的殷紅小痣上落下一吻,又覺得不夠,俯身親了一口他的唇。


    這是她第一次吻懷七,見男人愣愣僵住,陶錦扼住他滾動的喉結,抬手扯下他的發帶。


    “很漂亮的。”


    無論是烙印,還是剛才那一幕。


    懷七輕笑,黑眸含著水霧,汗水順著鼻梁滾落,“謝主人賞賜,屬下很喜歡。”


    陶錦眨了眨眼,總覺得有些眼花。


    懷七絕大多數是沒有表情的,包括在床上,她隻能從男人眸中判斷情緒。


    但是剛才,他居然笑了一下,很淺的笑意,消失的也很快。


    她奇道,“再笑一下。”


    懷七默了幾瞬,順從地扯起嘴角,與方才不同,笑容有些小心翼翼。沒有冷臉看著順眼,像是被強迫陪笑。


    陶錦沒嫌棄,她抬膝壓在懷七大腿上,揪著男人的發垂頭與他接吻,直到男人的唇被她咬破,血色暈開淡色的唇。


    懷七心跳很快,吻技青澀又緊張。


    他沒有舍得闔眸,餘生回想起,好像他一生的苦難,都可以被這個吻化解。


    陶錦退開時,看著懷七唇側的細縷鮮血,還有眸底未來得及藏起的隱忍愛意,微微勾唇。


    藥膏塗了整整半月,結痂才消退。


    兩處烙印,一處心口,一處腿根。


    心口是枚緋色蝴蝶振翅的圖案,拳頭大小,陶錦將手貼上去,感受著男人蓬勃有力的心跳,透過振翅欲飛的蝴蝶,傳到她的掌心。


    而腿根那處烙紋,則是墨色的''犬''字。


    陶錦指腹摩挲,安靜欣賞自己的作品。


    她的小狗。從此以後,他的心髒隻為她跳動,軀體也隻為她打開。


    *


    春去秋來,梁櫟依拖著不肯將婚約解除,陶錦有些疑惑,有這些時間,比起一個無權無勢的荊王府,他應能在京中抱一顆更大的樹做靠山。


    但她將想法說出時,梁櫟麵上總帶著她看不懂的情緒,似是悲傷,也似在後悔。


    小雲端來糕點,看著簷下落雨,忍不住道:“小姐,梁公子還在外麵站著呢。”


    陶錦放下手中軟瓔珞,看向雨幕裏那個模糊的身影。不管梁櫟是否真心,他的表麵功夫做的很足,至少她院裏的人都覺得梁櫟對她情根深種。


    她垂眸,將最後一塊藍玉銜接好,這才放進盒裏。


    “走吧。”她起身道。


    懷七拿起盒子,熟稔的替小姐撐起傘。


    細雨纏綿,與梁櫟擦肩而時,男人輕喚,“阿錦。”


    因初次聽這稱呼,陶錦駐足在原地,奇怪地看向梁櫟,他腦子被淋壞了?


    “我總在想,若我當初沒有刻意設計那場重逢,你會不會再給我一次機會,與我重新相識一場。”


    隔著朦朧細雨,陶錦看不清梁櫟的神情,卻能聽出他語氣中的悔意與疲憊。


    重來幾次也不可能,她不喜歡白切黑,她最近也聽聞梁櫟一些事跡,他未來一看就是做權臣的料。


    “不會。你為何偏偏執著於我?這麽纏著我得不到解藥的。”陶錦忍不住問,眼瞧著離毒發時間隻剩半年了。


    梁櫟自嘲一笑,“若沒有你,我早該在九年前便死了。”


    陶錦停下腳步,聽他講故事。


    一個不算常見的故事,岐南是百年世族,族鬥嚴重,如今的家主風流成性,膝下孩子多到數不清。主母手段狠厲,又默許後宅爭鬥,於是許多孩子都活不到上私塾的年紀。


    梁櫟的母親隻是一個婢女,與家主風流一夜,生下他後沒幾年便離世,無人護著,他本該早早死了的。


    梁櫟望著她,眸中藏了太多情愫,“但因這串朱砂,家中誤以為郡主喜我,這才留我長大。”


    岐南饒他一命,卻沒想到養出一條陰暗的蛇,淬毒獠牙刺向那些曾欺辱過他的兄長們,他發誓要將那些人都殺了。


    那條褪色的朱砂,陶錦不經意的贈送,卻是他幼年的保命符。


    無數夜裏,幼小的梁櫟抱著朱砂入睡,他想,他喜歡郡主,他長大要手握權勢,要保護郡主。


    真是一個救贖文的好開頭,陶錦感歎著,又輕嘖一聲。


    “你怎麽恩將仇報,我幼年救你一命,你沒謝我也就算了,現在還逼我嫁你,你不會覺得娶我是報恩的手段吧。”


    “我未曾想逼迫郡主,隻是……”


    梁櫟執傘轉身,深深看向陶錦身旁的黑衣身影,眸底晦澀翻湧,“莫非郡主當真愛上一個奴才,甚至寧願違抗父母之命,也不願嫁給我。”


    陶錦腳步頓了一下,覺得有些可笑。


    愛?


    不可能的,她從未愛過懷七,哪怕片刻都無。濃烈感情充滿不確定性,真心瞬息萬變,她不要真心,隻要這個人對自己絕對忠誠。


    喜歡嗎?


    她確實喜歡懷七,可這種喜歡很廉價,像喜歡街邊的小貓小狗一樣,它們蹭過來,她伸出手揉揉溫軟的毛茸茸,她對懷七也是這種喜歡。


    她隻是在最後時光找了個男朋友做消遣而已。


    陶錦轉身,與梁櫟隔雨相望,深吸了一口氣道:“與其責怪他人,不如多反思自己。你梁櫟在我眼裏連個奴才都比不上,是不是該找找自己的原因。別怪我沒提醒你,你長相一般,身材一般,過兩年老了更無姿色,誰敢要你。”


    果然,用這種語氣說教人就是爽。


    很顯眼,梁櫟也被她的發言說懵,瞪著一雙無辜眼眸,半晌沒有說出一句話。


    陶錦轉身離開,雨過天晴,天際難得出現彩虹。


    她將懷七壓在樓閣上,男人赤裸上身,膀子上掛著三道金臂釧,那條她親手打的軟瓔珞被掛在勁瘦有力的腰間,汗水順著腹肌溝壑滑落,銀釘也被她換成了紅寶石,與蝴蝶烙痕正相襯。


    太像異域肌肉舞男了。


    陶錦對自己的作品越看越滿意,這身材長相,放到夜店高低也是個頭牌。


    結束後,懷七習慣性將器物收起,伺候著小姐洗浴。


    洗到一半,他披上衣衫,出去將小雲端來的水果接過來,剝開喂給小姐吃。


    自某次小雲起夜,撞見懷七從陶錦房裏離開,脖頸上掛著曖昧紅痕,便魂不守舍了整日,看起來都快哭了。


    陶錦懶得再瞞她,將關係挑破後強行讓小雲保密閉嘴,那丫頭雖然不理解,但對她卻是忠心的。


    帕子擦過身軀,陶錦看著跪下給自己穿鞋的男人,道:“怎麽了?”


    懷七動作未停,隻是低聲問了一句,“主人覺得,男子幾歲算老。”


    “問這個做什麽?”陶錦覺得莫名。


    懷七輕放下她的腳,“無事,屬下隻是忽然想到。”


    陶錦沒理會,直到入睡前,她才反應過來懷七的問題是何意思,合著是下午的話給他造成年齡焦慮了。


    梁櫟尚才十九,甚至比懷七還小兩歲,隻是他的手段很容易叫人忽視他的年紀。


    懷七在擔心自己年紀大了。


    她縮在懷七懷裏轉了個身,掐了一把男人肌肉,“你還年輕,別擔心,反正我也看不見你老了的樣子。”


    她也活不到那時候。


    懷七一夜未眠,看著躺在自己胸前酣睡的小姐,腦中一遍遍響起那句話。


    他在想什麽呢,難道還想一輩子陪在小姐身邊嗎。小姐現在待他好,無非是還未玩膩他的身體。


    懷七垂眸,色衰而愛馳,不出幾年,他就會被厭棄。


    陶錦可不知懷七的複雜心理,她依舊吃吃喝喝,閑時抱著懷七啃啃,偶爾給他打扮一下,換種普類玩法,她對自己的養老生活很是滿意。


    隻是某次白日宣淫時,房門忽而被敲響。


    “郡主可否見我一麵。”梁櫟的聲音響起。


    懷七身子僵住,陶錦也轉頭看向門外,惡劣心思忍不住升起,指甲緩緩刮過頭端,懷七忍不住輕顫悶哼。


    敲門聲驟然停下,待結束後,陶錦打開門,發覺梁櫟竟還站在門口。


    “牆角這麽好聽嗎。”她問。


    梁櫟慘白著臉,一言未發地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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