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到蕭乾心腹那封回傳問信的金德,他正瞅著被逮住的內務丞,好整以暇的問道:“如何,還有何話要說?”


    “小的不知德公公所言何意,小的什麽都不知道啊。”內務丞還要繼續裝傻。


    金德倒也不急,他隻施施然問道:“那讓你舍了二兩肉,拚了命去養的獨子,不知道你還要不要了?”


    那內務丞聞言,明顯老軀一震,顯然沒想到!自己的陳年老底會被翻出來。


    這還不算……


    金德還說:“陛下的人,已經把你那兒子,是叫陳大同吧?給拿下了,不知你是想要絕後呢,還是想讓他繼續讀書,考個功名?”


    老內務丞聽到這裏,再也裝不下去了,“真、真的可以考功名?”


    “按大盛律例,他乃奴籍,自然是不能,可你若有功,雜家倒是可以在陛下麵前給求個情,或許可以。”金德也沒說滿。


    但宮中誰不知道金德的地位?作為大內總管兼禦前大太監,金德是宮中所有太監的終極目標!所以——


    “奴婢說!”老內務丞很快服軟,因為這是他唯一一搏的機會!如果唯一的子嗣能從良籍,能考取功名,就算讓他去死,也沒什麽遺憾了。


    不過金德在他全招之後,倒也沒讓他去死,還請金策將人保護起來,他則按線索,帶著金策等禁衛軍,朝蕭乾的藏身之地搜去了。


    與此同時——


    蕭律和司淺淺自然也已得悉,營救巫昇的人是蕭乾,倒也不算太意外。


    “讓金德拿捏好尺度,趁此時機,將獨孤一族的釘子,全給朕拔了。”蕭律相信以金德老滑頭的“能力”,能辦好這差事。


    司淺淺從旁聽著,明白這確是一個徹底清除獨孤隱患的時機,就是有點擔心金德,“要不要再給金德加點人手?”


    “不必,金策足以。”蕭律應完,卻又說道:“你若擔心,就讓金幣過去。”


    “也好。”司淺淺是真擔心,就怕蕭乾魚死網破,金德到底是上了年紀,又沒有什麽功夫在身。


    蕭律倒是知道,金德習過武,年輕時身手不錯,但這麽多年沒用,又虛胖了那麽多……


    蕭律已默認金德等同於沒武功,也叮囑金幣要多加注意,免得那老貨辦差不成,反折了進去。


    殊不知——


    賊精的金德壓根沒衝在前頭,都是金策在衝,但也正是因為如此!


    “!”


    從冷宮中提前撤出的蕭乾,和帶著小隊人,在後頭守著的金德,撞上了。


    兩人都愣了一秒……


    竟還是金德先反應過來,“是瑞王!”


    “抓住那老太監!”蕭乾緊隨發聲,他自然也認得金德,知道這老太監是蕭律的心腹,也是殿前紅人。


    金德一聽,就知道蕭乾是要抓自己當人質,當然是趕緊溜啊!然而——


    “唰!”


    “砰!”


    腳下一個打滑的金德,自己先摔了個狗吃屎。


    最慘的是,大部分禁衛軍都隨金策進冷宮了,金幣又還沒趕到,所以……


    腿腳不利索的金德,毫無意外的被逮住。


    這讓雖折了點人,但收獲不俗的蕭乾很滿意,“老東西!有你在手,蕭律再恨本王,估計也能放本王一馬吧。”


    “呸!”金德啐了一口,“老奴奉勸瑞王殿下別異想天開,老奴是誰?不過是個沒把的奴才,和你這等逆賊相比,算得了什麽?陛下一定會分清楚輕重,將你繩之於法。”


    “那就試試看。”蕭乾絲毫不惱,因為他很清楚,他那二哥念舊得很,對這些早年就跟在身邊的老人,格外待見。


    可惜的是——


    聞聲而來的金策等人,已將蕭乾一行人包圍住了。


    為首而出的金策,更是沉冷喝道:“瑞王!陛下待你不薄,對你既往不咎,你竟勾結吐蕃,將吐蕃大巫放出監牢,其罪當誅!”


    蕭乾聞言,臉色微變:“強加之罪,何患無辭!本王不過是進宮來取母後的東西而已,新帝這是要將手足趕盡殺絕!”


    “鐵證俱在,還敢狡辯!”金策森然說罷,就揮手喝道:“立即動手!如有人反抗,殺無赦!”


    “放肆!”蕭乾急了,“本王要見新帝!不許過來,否則休怪本王殺了這老奴才!”


    “啊!血啊——”被緊張的蕭乾錯手割破脖子皮的金德,自己順手一摸、一看,嚇壞了,“有種倒是給雜家一個痛快啊!”


    金策:“……”您要是不叫,方才可是個出手救您的好時機!這下好了……


    蕭乾已經放手匕首,並緊緊扣住金德,“你放心,本王絕不會給你一個痛快!誰要是敢靠前一步,本王就割你一塊肉。”


    “臥槽……”金德臉都白了,“不是人!金策,你別猶豫,快上!先給雜家一個痛快。”


    金策:“……”若真照做,他相信回去後,陛下也能給他一個痛快……


    於是沒辦法再裝強勢的金策,隻能奉勸道:“瑞王,你若立即放了德公公,向陛下陳情,陛下也許會考慮網開一麵,否則誰也救不了你。”


    “未必吧。”蕭乾冷靜了不少,因為他已經能確定,他手裏的人質有用!


    所以,蕭乾直接開條件道:“要本王放人也不是不行,但必須將本王送出宮門,隻要出了宮門,本王就放人。”


    金策自然不可能立即答應,“你出不去!”


    “那就試試看這老奴才身上,到底有多少肉了。”蕭乾說完這話,直接在金德肩頸上割下一塊肉來,十分利索。


    金德:“……”


    他都沒反應過來,好一會才知道痛,“啊——”


    金策臉色就變了,“住手!”


    “散開!讓本王出去,否則本王的刀子可不好惹。”蕭乾威逼道。


    金德就尖聲發言了,“金策啊,你要麽利索殺上來,給雜家一個痛快!要麽,問問陛下?”


    “不行!”蕭乾卻不給金策周旋的時間,“立即散開!本王現在就要出宮!否則……”


    說話間,又要割金德肉的也蕭乾,已經在動刀子。


    金德胖胖的白臉更白了幾分,看著挺慘!


    金策連忙回道:“可以!我答應你!所有人,立即散開。”


    蕭乾這才滿意的收了刀子,金德就在嘀嘀咕咕的罵罵咧咧了。


    金策卻並非自作主張,他是看到了金幣,後者在遠處給他打手勢了。


    ……


    甘露殿。


    在政事堂辦差的朝臣因宮禁原因,自然要派代表來問詢。


    司世弦就是那個代表,而且他還知道得不少,“陛下,吐蕃大巫真跑了?”


    “是。”


    司世弦臉色微微一變,“這等關口,吐蕃挑事,看來是要有更大動作了,河西道的問題,恐怕比預想中更嚴重。”


    “無非就是要另扶蕭乾稱帝,但這廢物成不了大事,蹤跡已敗露。”蕭律對那倆的計倆了若指掌。


    司世弦聞言,稍稍放心。


    金幣卻在此時,去而複返的,在殿外緊急稟道:“啟稟陛下,德公公被蕭乾擄為人質了!”


    蕭律眉一沉,“進來。”


    金幣這才進殿,並將方才看到的事,一一稟來。


    “你將朕的話帶給金德否?”


    “尚未來得及。”


    蕭律微微挑眉,“先靜觀其變,隨時來報。”


    “是!”金幣領命而退。


    司世弦這才問道:“陛下是想用蕭乾,勾出剩下的獨孤餘孽?”


    “此其一。”蕭律最大的目標是巫昇!


    司世弦也猜到了,但他擔心:“難得逃脫,他還會涉險麽?”


    “隻要有機會,他必會。”蕭律玩味道,“畢竟劍南道尚未歸降,蕭乾的作用不小,但凡有一線機會,他都會來。”


    司世弦和巫昇接觸不多,不甚了解,但他相信新帝的判斷。


    提及新帝……


    司世弦再稟道:“陛下,關於您的尊號,臣與諸位同僚議定後,深覺您所提議的‘肅仁孝顯’四字,太過簡單,也不符合您的功績。


    臣等以為,您的尊號應是‘興元神顯仁達明睿至高孝行皇帝’,如此,方能彰顯您之功績,又可震懾四方!”


    蕭律:“……”這麽囉嗦……


    “簡稱則用元帝,臣等都堅信,以陛下之能,必能在興元年間,不僅僅完成大盛複興,還能達成大盛歸元!讓我大盛朝力複元,民生複元,疆域複元,還請陛下莫要謙虛,承之受之。”


    蕭律:“……”


    這尊號於他而言,其實沒什麽,那廢物也難得和他達成一致,所以隨便給了一個尊號出去。


    但這幫老東西倒是會拍馬屁,聽聽這長得他都忘了叫啥的尊號……


    不過“元帝”簡稱,倒是不錯,與“肅宗”相比,霸氣許多。


    蕭律因而同意了,“可。”


    司世弦這才鬆了一口氣,也由衷笑道:“陛下萬歲萬萬歲!”


    蕭律卻憑生出幾分恍惚,元帝、肅宗,沒想到再重生,不僅很多事都變了,連尊號也變了。


    就連站在他跟前的老臣,也不是裴老,而是司世弦。


    前世,司世弦這老狐狸,可是早早就投在蕭乾門下,後雖改投他庭前,但自然不可能像這一世這般受重用。


    此外,陳老總督以及兵部等各部尚書,和前一世的選擇也不盡相同,許多他前世用慣的心腹大臣,現還在成長中。


    眼下被他重用的,竟有半數是前世時,要麽早早告老,要麽效力過蕭乾者。


    世事難料,不過如此。


    ……


    莫名感慨的蕭律,轉而就覺得自己磨唧,定是又受那廢物影響了。


    但司世弦並未察覺他的情緒變化,已在告退,“陛下若無他事,臣先請告退。”“


    “嗯,無事別出政事堂。”蕭律提醒道。


    “臣遵旨。”


    蕭律便起了身,先一步往後殿走去。


    司世弦等他離開了,才退出紫宸殿,卻因殿外兩排紋絲不動的禁衛軍,又油然而生出幾分感慨:而今的禁宮守衛,與從前也是大不一樣了。


    先帝時的殿前侍衛雖也不俗,但絕不像元帝的侍衛這般,都是見過血的真行伍之人,絕無紈絝世家子弟。


    元帝。


    興元之帝。


    司世弦很期待年輕的元帝,會給大盛帶來的變化,每每一想!他都有種熱血沸騰之感,這是他為官數十載,首次出現這種情緒。


    司世弦相信,未來將會有越來越多的同僚和他一樣,對整個大盛充滿了信心和期待。


    他再一想,這樣的元帝,竟還是他的女婿……


    司世弦莫名有種老懷大慰,十分滿足之感,令他情不自禁的喃喃道:“誰能想到呢?”


    這事放在三年多前,在剛和秦王結親那會,他絕對是萬萬不想到的!他那時,一直更看好七皇子。


    在那時,誰能想到成日買醉的秦王,忽然就醒了!


    在那時,誰又能想到,秦王不僅醒過來了,他還比從前更強大!仿佛過去的五年買醉,不過是韜光養晦。


    在那時,誰又能想到,秦王乃重生之人,他登基後,不過半月,就能給大盛帶來這樣非凡的變化。


    ……


    仿佛一夜之間,大盛的朝堂便耳目一新。


    盡管司世弦知道,這三年間,看似一直在尋妻的新帝,其實一直在做各種部署,但他從不知道,原來新帝的安排,一旦全盤開花,竟有這樣的成效。


    “誰能想到呢?”持續感慨的司世弦,就這麽憧憬著、恍惚著回到了政事堂,卻聽說,“不好!蕭乾挾持大內總管金德出宮了!”


    “出去了!?”司世弦愕了一下,“陛下呢?”


    “尚不知!但聽我那小廝來報,蕭乾方才已經快到神龍門了!很快就能出宮。”趙舒城憂心道來,“若讓蕭乾逃離,劍南道恐很難收複!”


    “趙尚書不必驚慌,陛下自由成算,吾等隻需等著便是。”司世弦相信,這情況必在元帝的籌謀中,不會出錯。


    事實上——


    蕭律此刻已抵達神龍門。


    這讓終於看到他的蕭乾,神情有幾分扭曲,“你終於舍得露臉了!”


    蕭律沒回應他,目光停留在金德身上,後者此時十分狼狽,身上還有許多血跡,均是從肩膀上淌落。


    司淺淺也清楚看到,金德的肩膀被剜掉了好幾塊肉!俏臉微微發白,該死的蕭乾!


    “心疼你這老奴才了?”蕭乾很滿意司淺淺二人的反應,“既然心疼,就讓你的禁衛軍全給老子撤了!否則我就要了他的命!”


    蕭律聞言,毫無猶豫,“散開,讓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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